平日里关观为我授业解惑前总是要我先陪他下一盘棋,我百无聊赖的声东击西,诱敌深入,他却耍奸使诈,鸣金收兵硬是要与我化敌为友,我对他唾之以鼻。
关观的课程讲的如同《道德经》的繁杂晦涩,让人听的颠三倒四,头昏脑胀,而他自己却混不自知。
大师兄来时关观正对我谆谆询问,佛家有“八触”之说,即动、痒、轻、重、凉、热、涩、滑。小葛如今你是否感觉到真气在你身体里上蹿下跳,欢快流动?
我大言不惭的直勾勾的盯着人如玉、世无双的大师兄沈腰潘鬓说,何止是有,关观,我觉得自己许多法门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听气、坐忘、守一、数息等等我都已经掌握的超凡入圣,游刃有余。
我不知道关观听完我此番回答是何表情,但却明晃晃的瞧见傅粉何郎的大师兄在我语毕之后,俊眼微闭、须眉轻扬。一把蒲扇如今摇的愈加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真是应了那句“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我盯着风姿特秀的大师兄看的痴迷,忘我。我记得我还**裸的对大师兄说,你真是身膏斧踬终尘土,若比莲花花亦羞。
此句话一出口,我的脑袋就被关观手上猝然落下的戒尺邦邦敲出了三个大包。关观被我气的胡子乱抖说,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子如我这般好色的,见个美男子就露出那种想扑倒的表情,一点都不知道矜持二字是何物。
关观的话说完后我低下了头、默不作声,但是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全不把关观刚才的那般话放在心上。可关观却为他的话说的严重面露不忍,捋了捋胡子叹了重重一口气说我可以跟大师兄去他的将军府里小住三日,只要大师兄同意。
这话一出,我乐了,眉飞色舞的看着大师兄。
然后我就看见大师兄对着我唇角勾勾的点了点头。
这一刻,我懂了——原来我和大师兄已存有暧昧之情,就差花前月下、举案齐眉的在他的床榻之上耳鬓厮磨、翻云覆雨了。
我为自己这个认可羞人答答、一会儿面红耳热、一会儿面红面绿自觉形秽。毕竟我还是个女儿家家,想到那些男女之事还是有些避讳的。
只是,要去大师兄将军府里的前一晚上,我做了一个让我事后想起来都极其气愤的梦。梦里我肆意轻薄一位手拿蒲扇的翩翩男儿郎,只是我替他宽衣解带之时却被他蛮横的制止住了我不安分的小手。他在我耳边肆虐调戏,可我就是解不开他的白色长衫。最后我在他的调戏之中累的睡着了,他却开始解我的衣服。
这个求欢之梦让我后来跟着大师兄去他的将军府里的几天里,一直都没理过他,因为我一直都没有见过他。
但是我却在他将军府的后院的九重葛花草中见到了瞳瞳。
瞳瞳、瞳瞳,瞳瞳这个名字让我想起来有些传奇色彩。
那时,原野上一片灰茫茫,天地都融在了一起。雪馓子下的又密又急,方圆百里都被雪花银装素裹起来。在瞳瞳它们金毛犬一族里,他们把雪花叫做未央花或是六出,代表着没有结束没有尽头的意思。
瞳瞳这个名字是我为它起下的。
因为我觉得瞳瞳二字寓意着日出时光亮的样子,代表着光辉灿烂,是个好名字。我对它说这句话的时候,它的眼睛闪闪发亮,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璀璨。它用头蹭我的膝盖,告诉我它很喜欢这个名字。
它陪我一起修炼,我们一起朝暮看山色,流连于泉云烟霞,与山僧往还。
它说,它要保护我,做我小小的守护神。“士君子立身事主,既名知己,则当竭尽智谋,忠告善道,销患于未形,保治于未然,俾身全而主安。生为名臣,死为上鬼,垂光百世,照耀简策,斯为美也。苟遇知己,不能扶危为未乱之先,而乃捐躯殒命于既败之后。”(方孝孺·明代)是它举着爪子对我立下的誓言。
它发这个誓言时,我有些许震撼。因为它们金毛犬一族里一生奉行的使命就是——忠诚。为了忠诚,它们定当赴汤蹈火,纵然肝脑涂地、死无葬身之地它们依旧在所不惜。
最重要的是它们金毛犬一生只会认一个主人。
可它却选了我当它的主人。
那时的我还只是苍茫碧山中的一株九重葛,还未修炼成行。说白了就是一株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杂草。人家金毛犬选主人都是挑人,它选主人却是挑了株草?这在它们金毛犬一族里前所未闻,所以它就被族长从家族里驱逐了出去,从此以后就跟随了我。
起先,我问它为何不选人做主人?
它说它想找个漂亮的姑娘做主人,看着养眼,我也就相了信。毕竟我本就有“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
因为形容我们九重葛的回身举步,用“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这句话,一点都不为过。
可是,我修炼成型那天却一直没有见到瞳瞳,却遇见了我的师父关观。跟着关观走的后来的日子里,我几近寻找它可结果都差强人意,就这样与它失去了联系。
哪能想到有朝一日它会出现在我大师兄的将军府院里。
面如冠玉的大师兄一袭白色锦帽貂裘摇着蒲扇出现在了我的视线时,我还未曾从过去的意识里回过来神儿,舌桥不下。毕竟这一天旷日引久,年深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