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妖 第12章 婆婆
作者:南泽有鱼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等花容把大概的故事前提讲到这里的时候,几个人早已经到了她的家里头,已是临近正午时分。

  蔡大浩自个搬条凳子坐在一旁,听得最是激情万分,面部表情也最为丰富,时而因为恐惧而面部抽搐,时而因为好笑而拍桌狂笑,大家都不忍直视,自动将其忽略……尤其是大宝,特别有一种想把蔡大浩一脚踹回青云观的冲动。

  花容歇下,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起了身。

  蔡大浩听到激情之处不想就此了断,见花容停顿下来,忙道,“诶,怎么不接着说了?后来呢?下文呢?就……就没有了?!”

  方季惟站在一边,抱着手臂靠着一旁的木柱子,一眼瞥向蔡大浩,见他一点也没眼见力,道,“讲了这么久,好歹也要让人家休息一下。”

  花容嘴角弯弯,轻笑了一下,一颦一笑尽显优雅,她道,“时间差不多了,要到正午了,我去给你们端饭。”说完,微点了下头,便朝屋外走去。

  蔡大浩顿时觉得没劲,听了一半的故事没给听完。挠了挠头,转头左右看也没事干,一头转向花容离去的方向,边起身跟去道,“等等,我帮你一起端。”

  小宝瞥了眼蔡大浩,心道,真是女人的跟屁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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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季惟走到门外,从裤兜里摸出包烟,抽了起来。

  闲着没事干,他看了看这屋子的周围。

  这是一间老房子,跟周围所有的房子差不多,带着古老的色彩,没什么两样。只是门口左右多种了两棵不会开花也不会结果的桃树,种植的方位也奇怪,像是用来辟邪什么的。

  看了一会,他觉得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只觉得这屋子的气息过重。但到底是什么气息,他暂时想不出来。

  大宝从屋里走了出来,看着站在一旁低头抽烟的方季惟,想了想,还是道,“青云观不准你抽烟,一到外面就急着开始抽了?”她没有看着方季惟,只是看着不远处,像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方季惟偏头看了大宝一眼。

  大宝虽然个子小了点,可也算是长着一张略有成年人样子的娃娃脸,脸蛋白皙,红扑扑地跟个苹果似的。

  方季惟低头,深吸了一口最后的烟,长长地吐了口气,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他忽然朝大宝走了过去,顺手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又像是轻抚,大宝愣了一愣,听见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低低的,沉沉的,像是带着磁性,他轻声道,像是安抚小孩,“好,不抽了,进去吃饭吧。”说完,也没等大宝,自己先直直进了屋。

  大宝平时脾气虽然不好,可心却是善良的。这点,他还是知道的,总得来说,她在他的眼里也就顶个调皮的小孩而已。

  等方季惟进了屋,大宝却还站在屋外,她低着头,忽然脸微微发烫起来。

  其实方季惟如果不是妖怪的话,他这种类型算是她心里看得上的大男人。

  大宝深吸了口气,花容的声音忽然从上方传来,“怎么还不进去?”

  大宝一惊,忙又把头低下,装作镇定道,“就要进去了。”说完,头也不抬地进了屋。一进屋,抬头又看见了坐在桌边的方季惟,忙又将头给低了低。

  大宝心里真是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总觉得有点丢人,可这心里头又不知道怎么的,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和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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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饭过后,花容忽然手里端着个檀木盒走了进来。那檀木盒子看上去也像是放了许久的东西,盒子看上去老旧,上面像是裹了层灰似的。

  花容把它端正地摆放在桌子正中,然后玉手轻轻一抬,将其打开。

  盒子里头,端端正正地放着,正是与她口中所描述一模一样的玉坠子!

  蔡大浩惊奇地瞅着盒子里的玉坠,就想伸手去拿起来瞧。

  没等花容制止,大宝就伸手狠拍了一下蔡大浩的爪子,皱眉道,“别乱碰!”

  蔡大浩缩回了手,也觉得这种不吉利的东西不相干的人还是别碰的好。他抬起头,看向花容,眼里像是有着一万个为什么的求知欲。

  花容轻笑,道,“这便是我祖爷爷捡来的玉坠子。”

  顿了顿,她接着道,“当年,我祖爷爷不幸将这玉坠带回了家,随后,离奇的事情便接踵而至。

  我祖爷爷本想把这玉坠子处理掉,可后来奇怪的是,本与我祖爷爷一同北上的村民竟在一夜之间全都回到了家中。他们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不过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觉醒来便躺在了自己家中的床上。

  祖爷爷认为是这块玉坠子带来了奇异的力量,使得村民死而复生,于是便打消了把玉坠子丢掉的念头,当作一切也没发生过,悄悄地将玉坠子留了下来。“

  蔡大浩急忙插嘴道,“都过了这么久了,一直留到现在?!就是它?它可以起死回生?!“说完,双眼直勾勾地瞧着眼前的玉坠子,总觉得不可思议。

  花容静静地看着檀木盒中的玉坠子,片刻弯了弯嘴角,坐了下来,“有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我不知道,可是它却带来了不小的灾难。“

  方季惟看向花容。她的侧脸在窗柩透进来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平静。在她的眼角里,那颗朱红的泪痣似乎也只有细微的变动。

  花容垂下眼眸,接着道,“当年,我祖爷爷将玉坠子藏好后。没过多久,家里便发生了奇怪的事情。半夜的时候经常听见一个像是女人的声音在屋外回荡。

  一开始祖奶奶他们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难民疯子,等过几天之后便会离开。可时间过去了,这声音非但没有消失,有时候就是在屋里好像也能听得见似的。期期艾艾,像是在哭诉,又像是谁在自言自语,更甚至,睡觉的时候都好像能够听见她的声音,就好像……好像在贴着你的耳边说……“

  空气渐渐像是凝滞,空荡古老的屋子里只有几丝细细的光束从屋顶上透进来,气氛显得异常安静,只有花容的声音像是悠悠扬扬的颤音回荡。

  小宝害怕得堵上了耳朵。大宝见惯了倒没什么。蔡大浩也给吓得面部皱成了一块,背后冒了冷汗。

  方季惟看向花容,双眼微眯了眯,他淡淡的声音响起,像是想阻止什么道,“够了,直接说重点吧。你到底把我们叫过来干什么?“

  花容平静地把头转向方季惟,头微微扬起,光线直直地照进她的瞳孔里,她的眼清润地像是淌在水中的琥珀,有着异样的色泽和光彩。方季惟看着她的眼睛,有那么一瞬,好像失了神。

  花容嘴角弯弯,红色的嘴角,像是皮笑肉不笑,她垂下头道,音色平稳,“我不是有意在吓你们。今晚,你们留下来住一晚便知晓了。“

  大宝微皱了皱眉,疑惑道,“还要住下来?”

  花容笑道,“小道士大可现在便开始作法。“

  大宝撇撇嘴,老神在在道,“我不会作法捉鬼,我只会活捉!我们青云观不实行作法驱鬼这种门道,那些只不过是懂些三脚猫功夫的神棍用的方法!我们青云观是实打实来!所以你这钱倒也不是白花。“

  花容弯弯嘴角,眼中定定,看着大宝,“早就听闻青云观的名声不凡,小道士倒是不枉费道长师傅的一片苦心。“顿了顿,她收回眼神,又道,”那就劳请小道士尽快帮我除去鬼怪,也好让我一家人早些安下心来。这几日的住食我都会安排好。“

  大宝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说。”

  小宝,“……”

  方季惟,“……”

  蔡大浩……嗯?发生了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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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宝想了想又道,“那这鬼怪可否伤过人?“

  花容道,“在我祖爷爷那会,好像有过。不过这些故事都是从我婆婆那里听来的。如今她人已经老了,很多事情也记不清了。这些事情我算是从小听到大,一直也只是当做故事来听,可自从我不慎将这玉坠子从所藏的地方拿出来后,似乎是牵动了什么,事情便有了变化。“

  “是什么变化?“蔡大浩终于见到缝隙似的,插嘴道。

  花容轻笑了一下,眼中不动,“我带你们去看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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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绕过庭院门口,几人来到一间屋前。花容走上前去轻敲屋门道,“婆婆,我进来了。”

  里头没有回应,花容把门从外头推开。木门伴随着动作发出一声苍老的吱呀声。花容跨步走了进去,“婆婆,我带了几个朋友来看您,您别害怕。”说罢,朝里头进了去。

  方季惟,大宝小宝还有蔡大浩随后跟着她的脚步进了去。

  蔡大浩一进屋,环视了一周,嘴边便咕哝着,“哇塞!这都什么年代了?!这他|妈的屋子也有好几百年了吧!”又啧啧道,“看看这灰!啧啧!瞧瞧这里头的摆设!”摇了摇头,“可真不一般那!”然后低头又用胳膊肘轻推了推大宝道,“你说是不是呀?大宝。”

  大宝白了他一眼,没理睬。

  小宝又一声不吭默默地走了过来,走到两人中间,隔开。抬头,瞪了一眼蔡大浩。大概意思是,走开,别来烦大宝!

  蔡大浩心里骂道,嘿!这小兔崽子!想了想又觉得跟个小屁孩闹没啥意思,拍拍屁股走人。

  花容来到床前,床上,一个佝偻的老人安详地躺着。

  花容上前,轻推了推她。“婆婆,婆婆。”老人幽幽醒来,睁开双目。花容把她轻扶起身。这时候众人才发现,婆婆的眼中浑浊,双目已经失明。

  婆婆伸手抓住花容的手,苍老的声音从喉腔里发出,像是即将倒塌的房屋,“是……阿容么?”

  “是我,婆婆。”花容接过手,在床边坐下,音色不变。

  “阿容啊,你回来了?”

  “恩。”花容轻声道,“婆婆,你好点了么?”

  “唉。”婆婆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回答,转了话题问道,“对了,你把道长请来了?”

  花容点头,“恩,她就在我旁边。你有什么要和她说的?”

  婆婆放开花容的手,颤巍巍的手伸了出来摸索着。大宝看了一眼花容,有些犹豫。花容轻点下头,把大宝轻推了出去。婆婆抓过大宝的手,双手微微有些颤抖。她苍老的声音中像是带着恐惧,大宝盯着她那双原本应是黑色的瞳仁却变白的双眼,愣愣地听着她道,“她来了!她来了!道长!快救救我们!道长!她来了!……”

  婆婆边激动地说着,手因为害怕不住地颤抖而越收越紧。像是什么刺激到了她,婆婆越说越激动,死死地抓着大宝的手。大宝皱着脸,手被捏得生疼。挣扎着想从中抽|出手来。

  众人见不对劲,连忙上前帮忙。

  手被抽|出来了,可婆婆却忽然像是疯了一般,嘴边不停地念着,“她来了……她来了……”

  花容赶忙上前安抚婆婆,大宝他们只好先出了屋。

  一出了屋,蔡大浩便道,“那老婆子是不是给疯了?怎么突然好好地说着话就成了那样?”

  大宝白了他一眼,轻吹着自己红肿的手臂,边揉边道,“你不知道,这种事情多了去了,被鬼吓得至傻至颠的都有可能!这就要看是恶鬼还只是游魂了。不过依现在这情形来看,这鬼怪早在几十年前就伤过人,已是穷凶至极,鬼容易利用杀人的手法来增加自身的怨念,食人精魂使自身变得更加凶残。这鬼已经耗了这么多年,定不是那么好对付。”

  蔡大浩听了脱口而出道,“那这老婆子都被那么厉害的鬼给吓得疯疯癫癫了,那姑娘怎么还推你去靠近那婆子!”

  方季惟瞥了蔡大浩一眼,走了过来,一脚把他从大宝边上踹开道,轻飘飘道,“那她又不知道她婆婆忽然这样。”说完,低头把大宝的手自然地拿了起来,“看看,怎么样了?”

  大宝蓦地垂下了脑袋。可恶,明明就只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妖怪!

  方季惟从背包里掏出纱布和药水。想了想,还是亲自给大宝包上。

  大宝明明要缩回的手,不知为什么忽然僵住了。心里头是那么想,可脸却又不住地红润了。头越来越低。

  蔡大浩又凑了过来道,“哟,没看出来你还会随身带这些个东西。”

  方季惟边利落地包扎边淡淡道,“习惯了。”

  习惯了,以前当兵的时候不知不觉残留下来的习惯。

  小宝本想上前的那只脚渐渐地缩了回来。他看着大宝,心里头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在一旁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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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容出来的时候,正巧看见方季惟蹲在地上给大宝包手。她走了过去,似有抱歉,眼里却淡淡,“不好意思,我婆婆经常突然这样,吓到你了。”

  大宝低着头,盯着自己手上方季惟替她扎纱布,只是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