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生月魅 第24章 回忆篇1
作者:糍粑攻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朱夕总算是唱得有模有样了,只是现在却已累的倒在云逍腿上睡着了,身子微微侧躺面朝女人,其上还盖着女人的皓白云纹外衫。

  时有飘落的花瓣拂过他白嫩的脸颊,有些还散落其间,不过总会有只修长的手为他拂去。

  睡着的少年,秀气的俏鼻不时会微微皱起,嘟起的唇瓣也不知在呓语些什么,看起来委屈不已。

  看来还做梦了呢,真是可爱,云逍趣味的挑了挑眉,弯起唇角,不知梦见了些什么会让你委屈。

  …………

  阳光和煦,绿意萌动,一片幽静祥和的竹园里有一汪池水,池子不大,可说是迷离小巧,周边有青灰石头围绕。池中水清且浅,面上漂浮着的是零星几缕开了一角的碧绿睡莲叶,偶有几条欢脱的玻璃花龙睛遨游其间。

  在池边的一块大石旁,蹲着一位粉裙小男孩,发髻上裹了两块粉色绸巾,用两条丝带缠绕。小男孩年约不过四岁左右,从背面望去,此刻正小小的一团不知在捣鼓着什么,小屁股一撅一撅的,煞是可爱,嘴里不知在嘀咕着什么,让人听不清。

  正当小男孩玩的忘乎所以时,绿竹编制的篱笆院门口出现一位墨绿裙,约莫十三四岁的小侍,在见到池边的那团粉色时“公子!原来你在这儿,奴婢找了你好久。”

  小男孩回过头对那小侍咧嘴一笑,起身转过小巧一团的身子,满是污泥的肉嘟小手上还捧着一个用泥土捏成的形似兔子的动物,小男孩将兔子捧到小侍面前,软糯嫩嫩的声音开口道“小梅,你看,我捏的小兔子。”

  小男孩咧着嘴歪着脑袋望着他,似是等着夸奖,白乎乎粉嫩的小脸上还沾有着污泥,包括那一身绸缎粉裙都未能逃过他的魔爪。

  那小侍顿时惊咋起来“我的小公子哟,你怎么将自己搞成这副德行,这要是被家主和主夫看见了,那还得了。”小侍说着便蹲下身拿起手帕为小男孩擦拭脸上的污泥起来。

  小男孩顿时有些心虚,握在手中的泥兔无意间都微微变了形“娘和爹亲现在哪儿?”

  见他一副心虚的模样,那小侍无奈一笑“既然害怕,当初为何在午睡时间独自偷溜出来玩,还将自己弄得满身是泥。”见小男孩揪着嘴不说话,小侍摇了摇头“好了啦,公子,现在家主与主夫在正厅接待客人,可没空管你。”

  “客人?今天家中来客人了吗?”小男孩圆圆的乌黑大眼好奇的一眨一眨。

  “是啊,听说其中还有一个长得很是漂亮精致的女孩呢。”

  …………

  朱府正院客厅,一盆娇艳盛放的洛阳红被搁置于客厅中央的檀木桌上,整个客厅花香四溢,清香淡绕。

  紧靠客厅主案的长形桌两旁,端坐着两位三十有余的华服女子。其中左手边的女子一身墨黑长袍加身,微微冷然的俊颜上有着一双勾人夺魄的桃花眼,那双桃花眼本应是闪耀夺目,潇洒不羁,可里面沉积的却是对世俗的憎恶与冷情,暗淡无神的眼眸早已失去了昔日的光彩与活力,余留下来的只有无尽的苍凉与冷漠,可即便如此,仍是掩盖不了女子一身的风华气质。

  于右边座上的儒雅书生自然就是朱南平,此时两位女子正不咸不淡的聊着,气氛微微透着些沉闷。

  而此刻在客厅的雕花大门外,正趴着一团小小的粉色身影,因身子被木门遮挡住,里面的人并未发现他。

  只见他两只小手紧紧的抓在门的边缘上,木门上不可避免的印上了两个小爪印。裹着粉色包包的小脑瓜正悄悄的侧向门边,乌溜溜的大眼好奇的打量着客厅里的人,小脸上还残留着未擦干净的污泥。

  客厅主案两旁分别设有方形檀木茶几的副座,右侧坐着的则是一位端庄贤淑,冰肌玉骨的秀美人夫,此人自然是朱南平之夫李淑静。然而当小男孩扫过左侧的茶几时,一瞬间目光便移不开眼了,就好似粘在了那位漂亮的女孩身上。

  女孩一袭简约的白绸衫,净白精致的脸上是一双勾挑狭长的凤眼,与主坐上的那位墨袍女子的桃花眼决然不同,但两人长相却有着几分相似。

  女孩五官精致漂亮,组合得相当完美,性感润红的薄唇淡淡抿着,可即便如此也让人生不出一丝男儿气,在眉宇间反而还隐隐透着些英气,可想而知其长大后是何等的俊美如斯。

  女孩虽然漂亮,但此刻看上去却让人感到淡漠疏离,有种凉薄之感,细察之下眼底似乎还隐藏着冷寂。

  女孩正规矩的端坐在檀木椅上眼观鼻鼻观心,垂下的凤眸漠然之色,于大人们的谈话也是置若罔闻,形似一副乖小孩模样。

  就在小男孩失神地望着女孩时,可能因其视线过于强烈,女孩垂下的凤眸突然掀起,视线直接定在了门边那团小小的粉色身影上,仅仅是与她对视一眼,小男孩便红了脸慌忙缩回了头,靠在门边上平复着狂跳的内心。

  片刻,小男孩忍不住再去窥视那道耀眼的身影,小脑瓜才刚一伸过去,发现女孩眸光一直在看向这边,不可避免的再次与那道幽深淡漠的目光相触碰,这次小男孩直接转身撒腿便跑掉了。

  可就在小男孩转身的刹那,总是一副淡漠表情的女孩,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易不可察的弧度。

  小男孩一直跑到夕月阁长廊前,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

  “公子,你怎么总是喜欢乱跑,不是让你在夕月阁等着,我去给你打水来洗洗的吗?才一眨眼的功夫你就不见了。”那位叫做小梅的小侍正从长廊走来,很是一脸无奈的拉着他走向夕月阁“走,回去我给你洗洗,你这身也得换换,脏得就如滚泥的娃娃。”

  ………….

  “什么?你真的准备不顾当年的姐妹之情去对付圣上?”竹园书房内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的朱南平一改平时文雅模样,一把狠狠的抓住云青朝的衣领厉声责斥道

  “你母亲离世才不过一年,你便要违背她老人家的意愿和云家组训,陷天下苍生于水生火热之中,做一个不忠不孝不义之人?这样你就能安心?”

  被她揪住衣领但却仍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的云青朝抬目看了看她,忽而笑了“南平,这么多年了,你这种极端的暴躁性格还是没变呢!”

  揪住她衣领的朱南平不由愣住了,抓住的手也不知不觉间松了开来。多少年了,有多少年不曾见她笑了,虽然这个笑容不似当年那般耀眼和洒脱,甚至因心结的束缚还略显暗淡,但终归是笑了。

  想起曾经那个颓废,堕落,邋遢,消瘦得如同行尸走肉,只剩躯壳生无可恋的女子,那一刻自己的心是真正的被刺痛了,从来都是狂傲不羁,潇洒如风的她居然就如同一滩烂泥的腐肉般堕落,仿若她的灵魂早已随怜兮而去,留下的不过为一副皮包骨的皮囊,苟延残喘的勉强活于人世,就连刚出生不久的逍儿都能置若枉然。

  曾一度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她重新站起来了,可是如今即便是带着仇恨,带着仍放不下的执念,终究她还是能像人一样活着笑着。

  比起当初,够了,已经足够了,想起曾经对她的心痛和无奈,朱南平眼眶微微泛起了红,内心不知是何滋味,心酸又欣慰,掩了掩失控的情绪,有些别扭的坐回到了椅子上“这还不都是因为你吗?”

  (看来朱夕这种别扭脱跳的性子终是有着落了,跟他娘的第二性格脱不了干系啊。)

  …..

  从夕月阁出来,小朱夕身上已经重新换上了一套立领的红马甲粉纱裙,很是俏皮活泼,洗去污泥的小脸上白玉无暇,滑嫩得好似能掐出水来。

  想起刚才被罗里吧嗦的小梅千叮万嘱绝对不能再去玩泥巴了,小家伙不由闷闷哼了声,嘟起肉嘟嘟的粉唇,不去就不去,但是他此刻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害怕他娘的责罚才会如此听话的。

  走出院门,前面有几道岔道口,他停在岔道口前,又想起了那位漂亮的姐姐,毫无疑问小短腿已不自觉间往正院那条道的方向而去,途中再次经过有着睡莲池的幽静竹园时,不由想到他刚才捏的一个小兔子,现在都还放在池边呢。

  望着那道院门,他歪着脑袋想着现在只是去拿自己的小兔子,不会弄脏裙子,所以应该不算是玩泥巴。歪着的脑袋瓜儿也跟着认同的点了点头,接着便飞快的跑进院门,才一进门,小池边居然半蹲着一个白色人影,只需一眼,小朱夕便认出是那位漂亮姐姐,她两只胳膊正悠闲的搁在蹲着的腿上,眼睛不知在瞧什么。

  好奇之下,小家伙轻轻的挪动小短腿朝那个女孩靠近,待看清她所视之处,那不是自己刚刚用泥巴捏的兔子吗?就在他惊讶之余,女孩突然转过脸来,吓得他本能的想要躲,但身边却无任何可躲避之物,索性直接转身就跑。

  还未跑出几步远,噗的一声,便被脚下的一块石头结结实实地绊倒在地,顿时膝盖的刺痛感传来,他委屈的瘪了瘪嘴,眼泪在圆圆的眼眶里直打转,可就是憋着没掉出来。

  “很疼?”一道清润悦耳的嗓音让小男孩好奇的抬起头,只见漂亮姐姐半蹲下身,微挑眉,有趣的打量着他“每次看见我都跑,我有那么可怕?”上挑的凤眸除了闪现趣味之色外,似是还带着一股嘲弄般的凉薄和冷情。

  小朱夕望着她愣愣的摇了摇头,忘了膝盖上的疼,他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姐姐,甚至比他认为最好看的爹亲还要漂亮,近处瞧更是让他神智迷失,每一个动作表情都带着一股让人移不开眼的魅力,还有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味道好好闻,好喜欢,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的眼神总让他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想要看着她。

  “小呆瓜”女孩一只胳膊搁在腿上,一手挑起她肉嘟嘟的下巴,状似左右瞧了瞧,调侃味十足“你的大黑脸呢?”

  “恩?”小朱夕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见她左右盯着自己的脸瞧,才恍然她所说的大黑脸,小梅给他换衣服的时候照过镜子,脸上糊上的淤泥确实很像个丑丑的黑脸。小家伙囧囧的红了脸,自己丑丑样子居然被漂亮姐姐看见了,还被她笑话,撅着嘴不由有点失落起来。

  小朱夕可能忘了,以前他何曾在意过自己的形象了,每天不是到处闯祸就是四处溜达,谁都不放在眼里,除了有点害怕他那变脸色的娘,他娘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一身书生卷气,但有时候性格会突然变得‘残暴’如雷,让他都不由得怕怕的拍拍胸口,压压惊。

  而她爹亲可是一向和蔼可亲,淑婉文静,几乎从不生气,就是喜欢在他不听话的时候,拿他内助威胁他,让他总是有一种错觉,他爹亲其实是最阴险的一个。

  说起来最疼他的还是他姐姐,姐姐不仅连一句重话都未对他说过,还总喜欢给他买很多好吃好玩的溺着他,一不开心就哄着她,弄坏她的东西,她也只是无奈一笑。可自从姐姐跟着太易师傅是上五岳山习武后,便很少见到她了。

  一直以来都是集全家宠爱于一身,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调皮,今日居然破天荒的为自己的不良形象而感到无地自容,羞窘得想要钻地洞。

  就在他情绪低落窘迫不已时,女孩突然放开了他,起身站了起来。他疑惑的仍以趴着的姿势抬高脑袋,见她两眼定定的望向竹园的书房处,刚才那一丝的趣味神情早已荡然无存,精致漂亮的面容下除了那种凉薄淡漠外,似乎泛起了丝冷然与脆弱,眸中的复杂情绪让他莫名间起了心疼。

  他爬起身来,膝盖再次传来的刺痛他也没去理会,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书房窗口站着一个女人正看向这边,他记得,是那位在客厅和娘聊天的姨姨,看起来和漂亮姐姐有点像,应该就是漂亮姐姐的娘吧,可是为何漂亮姐姐看她的样子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