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惜福还活着？

　　十二年前，南粤茶商到中阳里村收购茶叶，为了方便将来长期合作，刘国昌安排刘惜福到南粤专门负责联系茶叶收购，相当于中阳里在羊城办事处的负责人。

　　谁曾想，没过半年，羊城传来消息，刘惜福在贩茶途中遇到山洪，被山洪淹没死了。

　　刘辰望着韩巧巧，脸色严肃，问道：“巧巧姐，你确定刚才看到的是刘惜福？”

　　韩巧巧眉头微蹙，这次没有再犹豫，肯定地点点头，“惜福走路很有特色，我自己的男人，他的身板我知道……”

　　刘辰忽然想起韩巧巧那日深夜在山神庙为刘惜福烧纸痛哭的场景，这是一个日夜思念亡夫的寡妇，毫不夸张地说，自家男人化成灰也应该认识。

　　想到这，刘辰眼中疑色更甚，“那刘惜福死后，刘家人有没有把尸体从南粤运回来？”

　　“没有，刘国昌说惜福是在山洪中被卷走的，没找到尸体，我婆婆总念叨惜福死不见尸，伤心过度落下病根。”韩巧巧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老实回答刘辰。

　　山洪爆发，死不见尸，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已临近中午，安顿好刘婆婆和韩巧巧，几人早已饿得饥肠辘辘。从一大早折腾到现在，田本岳志武樊刚累得够呛，田本和岳志武是刘辰找来的，刘辰自然得好好感谢一下。

　　刘辰让田本找一个好一点的饭馆，好好犒劳大家。

　　好一点的饭馆？

　　这下可难为田本了，他脑洞打开，想了很久，太贵的怕刚毕业没多久的刘辰破费，太次的又怕岳志武樊刚嘴上不说心里有意见。

　　想着想着，四人走到政府路。

　　樊刚指着“区政府招待所”几个鎏金大字，问：“那里面是干啥的？”

　　夏天闷热，奔波了一上午，早累得虚脱的田本，看了一眼区政府招待所，随口答道：“那是领导干部吃饭的食堂。”

　　“领导干部吃饭的地方？肯定够好，东西肯定好吃。”说着，樊刚一马当先，朝区政府招待所走了进去。

　　看着樊刚兴冲冲向前走的背影，田本苦笑着冲刘辰耸耸肩，“得，有人先下手了。”

　　刘辰知道田本的心思，随意地笑笑，“还是樊刚实在，走，这次咱们也奢侈一回，放心吧，一顿饭还吃不穷我。”

　　进大厅，坐定。

　　樊刚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看啥都稀奇，直勾勾的目光扫的门口两穿着旗袍的女服务员，只盯得的女服务员左躲右闪，一副耗子遇见猫的样子。

　　刘辰点了几个招牌菜，又嘱咐厨房打包几个清淡点的饭菜，待会儿带给还在医院里的韩巧巧婆媳俩。

　　要说，还是樊刚眼光好，浉凌区数来数去上档次的地方也就是区政府招待所。浉凌区虽然不富裕，可招待所作为区政府领导宴请接待贵宾的场所，装修却很豪华，富丽堂皇，色调多以金色为主，光大厅就可容纳一百多桌，很有排场。

　　此时是正午，到了吃饭的时候，大厅里却寥寥无几，只有几桌干部模样的人在坐着喝茶。区政府招待所消费高，往日就餐的多是公款接待，老百姓没几个舍得过来。

　　饭店大吃饭人少的好处就是上菜快。

　　吃饭，樊刚一向很认真，他的眼里只有盘子和碗，受到这种精神的感染，刘辰田本岳志武也吃得很安静，整桌只听到筷子碰到碗盘的清脆响声。

　　吃着吃着，突然，一阵争吵打扰了四人就餐的和谐氛围。

　　紧接着，东边包厢门被打开，一群人拥挤着走了出来。

　　“小丽，你要想清楚，在浉凌区还没有我老韩办不到的事。”说话的是个中年男子，粤南口音，大着舌头，穿着西装，捂得严严实实，戴着明晃晃的金表，梳着大背头，发胶打得连虱子都站不住脚，派头十足，暴发户的气息隔了老远都能闻见。

　　男子强搂着一个女人，满面红光，一看就是喝了不少酒，女子青春靓丽，模样清秀，穿着招待所的红旗袍，不断推搡着男子，眼中泪光闪烁，无助地看着人群中的一个男子。

　　中年男子身后站着几个男子，一副西裤白衬衫打扮，背着双手的男子，一看就是区里的工作人员，站在一旁看着，表情生动，目光中带着男人特有的荷尔蒙色彩，神情雀跃。

　　其中一个秘书模样的年轻男子，走到女子旁边，笑嘻嘻地劝慰道：“小丽啊，韩老板是南粤来的大茶商，是我们浉凌区的贵客，他能看上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啧啧，只不过我是男的，恨不是女儿身啊，不能亲身侍奉韩老板。”

　　见年轻男子如此懂事，韩老板随手拉开拉链，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塞到年轻男子手中，“胡秘书客气啦，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请兄弟们喝杯茶。”

　　姓胡的秘书毫不客气地接过信封，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眼中闪过喜色，随即看向女子的眼神有些不耐烦，扭头叮嘱旁边一男子，“王经理，你们招待所怎么回事？一个小小服务员还矜持什么劲，别忘了，这招待所承包期可到了。”

　　那个叫小丽的女子直勾勾地盯着王经理，眼中充满哀求，王经理眉头紧皱，满脸的不情愿任谁都能看出来，沉默许久，最终对着小丽咬牙说道：“小丽，难得韩老板那么喜欢你，你得为我们招待所想想，而且陪一下韩老板，你也没啥损失。”

　　闻言，小丽静静地看着王经理，眼泪止不住地流淌，痛苦地摇摇头。

　　见到此情此景，一直向这边张望的其他女服务员双眼通红，一副喷出火的样子，气愤地握紧拳头，大声喊道：“小丽，咱们不干了，不能任人排布。”

　　“姓韩的不是东西，前几年芳芳让他搞大肚子，没脸见人，最后变得疯疯癫癫，现在还在精神病医院没人管。”

　　“我们不干了，服务员怎么了，服务员也有尊严。”

　　“姓王的，你还是不是男人，叫自己女朋友陪酒就算了，还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女朋友被别人欺负，不帮忙，还站在一边把她往火坑里推。”

　　小丽回过头看着女服务员们，露出一抹凄惨的微笑，那微笑看起来透着绝望，“阿莲，你爸还有病，得住院，小萍，你弟弟上学还得花钱，小雨，你大哥结婚还需要一笔彩礼钱，这份工作不能辞。王生，我再问你一遍，你真让我去吗？”

　　王经理瞅了胡秘书一眼，看着小丽，决然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