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失风度，但查初见不得不承认骂人是件很爽的事情，尤其是骂王福田这种自以为是的蠢猪。

　　虽然心里毫无悔意，但查初见表面上还是装成一副知道自己错了的样子，假模假样的道：“福田支书，抱歉，我刚才有点失态了。”

　　“没……没事儿……”王福田还是第一次见查书记如此失态，在他的印象中，查初见总是不温不火沉稳老练，不由得心下骇然，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

　　见王福田如此怂包，查初见冷笑一声，“福田，怎么又想着去给刘辰找不痛快，是不是挨打挨上瘾了？”

　　“他惹您不高兴，我替……您出气。”王福田哆哆嗦嗦，说话都带着颤音。

　　查初见撇撇嘴，嘴角带着弧度，一脸的不屑，嘲笑道：“他惹我不高兴？你替我出气？”

　　王福田是秦彪认定的女婿，此时见他在查初见面前大气不敢出。打狗还得看主人，一时之间，秦彪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接过话，“查书记，您不是……”

　　“我不是什么，蠢货，自以为是的东西。”查初见是个相当自负的人，他最讨厌别人跟他顶嘴，这种个性在来到柳林镇后，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刘辰不是无根无底的人，你们去撩拨他，真是老寿星喝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秦彪闭上眼，恨恨地点点头。他知道自己这次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查初见从省政府调研室调到柳林镇担任党委书记，此举自然引起了以镇长马涛为首的地方本土派的不满，在经过一番较量，尤其是搞了几次人事调整后，查初见渐渐掌控了柳林镇的局面，一大批人迅速向他靠拢。

　　副镇长秦彪素来和马涛不和，他夹在二人当中，自然见识了二人斗法的整个过程，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决定投到查初见门下。无奈查初见自视甚高，总是对秦彪抛出的橄榄枝，视而不见，如此几次之后，秦彪决定给查初见送一份大礼，作为投名状。

　　果然，黄天不负苦心人，机会终于来了。

　　前两天，区里有个会议，请假回京都的查初见，便安排党政办主任秦浩生代替自己，当时秦彪正好也在区政府开会。晌午会议结束后，秦彪生拉硬拽着秦浩生跑到区政府招待所喝了两杯。

　　拗不过秦彪的热情，秦浩生便去了。要说这秦浩生作为查初见的心腹，跟着查初见从省调研室来到柳林镇，接替刘仁当上党政办主任，查初见翻云覆雨的手腕他能使出几招，但要论喝酒，他完全不是秦彪的对手。

　　秦彪是从基层上来的干部，久经考验，那是能喝一斤喝二斤的主，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一斤漱漱口，二斤刚刚有。在秦彪的刻意奉承下，二斤烧酒下肚，秦浩生全交待了。

　　秦彪这才知道，查初见来柳林镇的目的，竟然是为了整刘辰。

　　回柳林镇的路上，秦彪满脑子都是要给查初见送份大礼。回到家，他找到王福田，一听要整刘辰，王福田捋起袖子，嗷嗷叫着要打前锋。翁婿俩一合计，还是决定先试试水。说干就干，二人找到秦心武，交代他在中阳里造谣刘辰要调走的消息，好给中阳里热火朝天的生产氛围添点儿堵。

　　本以为，查初见从京都回来，听到这个消息，会满心欢喜。一激动下，说不定还会给二人一些奖励。

　　这不，一大早，二人就来办公室堵查初见。

　　没想到，奖励没有……骂娘的话倒是一箩筐。

　　骂了半天，见二人低眉顺眼地站在办公桌前，查初见心里的火气消了些，稍稍缓和，“这件事，也不完全怪你们，是你们领会错了我的意图，说到底，我也有错……”说到这，查初见忽然看了王福田一眼。

　　王福田一愣，点点头，下意识跟着查初见的话，说道：“你也有错，你也有错，……”

　　谁知下一秒，查初见就变脸了，他面色狰狞，蹦到王福田面前，用手指戳着他的胸脯，怒吼道：“我有什么错，你个蠢货，你犯的错，还得我替你擦屁股。”

　　“你没错，你没错……”王福田身体像筛糠一样战栗不安，连忙答道。

　　查初见今天似乎存心跟王福田过不去，双目圆瞪，一字一顿道：“蠢货，不懂，就给我闭嘴，听到没有？”

　　王福田赶紧点点头，嘴巴紧闭。

　　等了半天，见王福田不吭一声，查初见又暴跳如雷，怒吼道：“说话。”

　　“您不是让我闭嘴吗？”王福田真的哭了，他在心里开始怀疑这位年轻的领导是不是在京都受了什么刺激，回来找他撒气的。

　　“还敢还嘴？”查初见怒不可竭，啪啪啪，办公桌颤了三颤，“厕所在一楼，我现在让你去****，去吧。”

　　谁知王福田果真转身小跑出书记办公室，关上门的一霎那，他感觉一阵虚脱。对于他来说，里面无疑于魔窟鬼窖。

　　这就是官威吗？

　　被一个比自己小十来岁的年轻人指着鼻子骂娘，而且还不能还嘴，这对于爱面子的王福田来说，就等于把脸放在地上，让别人去踩。可作为一村支书，手下管着七八千村民，威风凌凌的一把手来说，书记可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面子和里子哪个更重要，不用过脑子，王福田就能很快做出判断，这就是真金白银的现实主义者。

　　王福田是跑了，可秦彪还在。

　　此时正是镇政府上班的时间，书记办公室里的动静，自然会被外面听到。秦彪是柳林镇多年的副镇长，多少有些底气，见查初见又恢复了正常神色，劝戒道：“查书记，您今天状态不对，好像有情绪。”说到这，他顿了顿，上前两步，小声说道：“现在是上班时间，主意形象。”

　　果然还是形象重要，查初见微微怔忪，沉吟半晌，拍拍秦彪的肩膀，示意他坐下，语重心长的道：“老秦，别在意，我不是针对你们，待会儿出去和福田说说，让他别往心里去。实在是，这次你们给我捅娄子了。”

　　“捅娄子？您不是对刘辰……”秦彪大惊，慌张的道。

　　查初见点点头，眉头微蹙，他看着秦彪的眼睛，说道：“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听说我对刘辰有意见，但我可以告诉你，这是真的。可是你们选的时机不对，现在上面对中阳里很重视，尤其是他搞的这个什么刘氏宗亲大会，听说都捅到中央去了。你现在往中阳里渗沙子，我很被动。”

　　听查初见没有否认他对刘辰的态度，秦彪心里安定了一些，“查书记，谣言这种事本来就扑风捉影，不好查，再说，这也没对中阳里造成什么大影响。”

　　“如果是以前，自然没问题，但现在刘辰在中阳里威信日盛，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传这样的谣言，就有些居心叵测。至于说影响，摆在明面上的是没有，但在上面领导的心里，肯定会留下一个破坏发展的印象。”查初见摇摇头，好似想要把挥之不去的烦恼甩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