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锁孔转动的声音,我在立刻卧倒在沙发上假寐,电视里正在播春晚的一些幕后花絮,越是嘈杂喜闹,越显得房间安静。
他走了进来,把钥匙放在了玄关的白色瓷盘里,随即关上了门。换了拖鞋,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索性装熟睡,没有睁眼。
他靠近,轻轻喊了一声,“向南。”
见我没有反应,听他叹息了一声,低语道,“怎么就这么睡着了,明知道自己身体差也不怕再感冒。”
我仍未醒,飘在眼角的电视光霎时熄灭了,房间顿时静谧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向南。”他又叫了一声,贴身摇了摇我。这种时候我多么想念他的温度,怎会愿意清醒。果然,他跟往前一样没再叫醒我,把身上的毛毯慢慢拿开,蹑手蹑脚先去推开了我的房门,又折回身,轻柔的抱我入怀。
一个舒适的斜抱,我有意无意的融入他的怀抱。
温暖。前所未有的温暖。
香甜。前所未有的香甜。
耳际正好贴在他的胸口,听得心跳是那么有力的搏动,大胳膊刚硬而温柔,满鼻腔的芬芳,令人堕落着迷。短短一分钟,内心早被被正义和邪恶撕咬千百回,可仍是恬不知耻的贪恋。
他细微不至的放我在被褥中,拢了拢被角,拉下遮光帘,似乎借着客厅微弱的照明光打量着我的脸,因为我没听到关门的声音,只觉一团黑暗笼罩在我的眼角。
墙上的钟,滴滴答答,一分一秒的过去,除了窗外时不时的炮竹声声,我听不到向北任何气息。正想睁眼探个究竟,忽然感觉身体被一重物倾轧,一团冰凉印在了额角。
那是。
向北的唇!
心里别提如何的翻江倒海。还好那轰鸣的烟花掩埋了所有的心跳,那凌乱的,不堪的思绪早就能将自己活活的缠绕而死。
那是一个绵长的吻!
我竟不知道他的唇是那样的冰凉。是因为一贯如此?还是他刚从冰天雪地回到我的身边?
不敢睁眼,更莫名的期许这个吻可以更久更深,或者还有更多。
可惜,一切都被我肮脏的思想给打破。他终究是停了下来,手掌轻轻摩挲着我的侧脸,用几乎腹语的声音在说,“新年快乐。”
随后是关门声,夜晚终于暗了下去,而我内心的黎明才真正开始。一夜辗转,无眠。这个我爱的男人终将是冥冥中把我带入泥淖中,无法自拔。
大年初二,六哥六嫂就特意邀请我们去他家串门。都是异乡人,难得有亲朋在上海。一大早向北就送我去了六哥家,自己开着车再去秦月然的住处。
他一离开我就没了心思,恹恹的坐在客厅里陪六哥看孩子,六嫂在厨房张罗饭食。小家伙才几个月大,眼珠子倒转的欢实,看到陌生人兴奋得不得了,我伸长手抱了抱。果然跟六嫂说得,别看月份不大,真的是个巨婴,重得不得了。
要是我和向北有孩子,一定比小家伙更可爱。
我抿着嘴偷偷的笑,转念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我怎么能有这么龌龊的想法呢?
六哥见我又是笑又是愁的,问道,“向南,你想什么呢?”
“没有,我再想宝宝这么胖是遗传你还是六嫂。”
“当然是你嫂子,你看你六哥那是标准身材好吗?”
六嫂闻言,伸个脑袋出来骂道,“向南,别听他胡扯,他才胖子呢!没我这个胖子,他也生不出这么可爱的孩子。别废话,孩子也该饿了,我现在也没时间喂他,他爸去泡点奶粉吧。”
六哥笑呵呵的应道,看了我一眼,“去吧,丫头,奶粉在茶几上,水瓶的温度正好,你给我泡上,我得抱着他。”
我不情不愿的起身。泡奶粉真是个力气活,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笨手笨脚不说,差点把奶粉撒一地,乐得六哥直呼我和向北怎么差那么远,哥哥聪明得快成人精了,妹妹能活活笨死。
我不服气。只能说,我爸妈把好的基因都给了他,要不然我妈怎么会老是护着他。想到这里,又心酸了一回。叹了叹气不想了。
奶粉刚弄好,向北和秦月然就敲门了。我跑去开门,秦月然走在前头,我歪着头看向北跟在身后,两个人气氛好像有点不对,我叫了声“哥”。他也没应,跟这进了门。
六哥笑,“贵客贵客啊。”
这个老江湖,向北常来,对秦月然才会如此客套。秦月然扯着嘴笑了笑,抱着小家伙直接去了厨房看六嫂。里间就传来了寒暄之声。
向北丢给六哥几盒礼品,“给,月然给你们买的补品。”
六哥一副不可思议的接过那大包小包,瘪着嘴,“跟我这么客气!再说,我身强力壮,倒是你需要补补!借你手给我放那杂物间去吧。”
向北苦笑拎了进去,又喊,“放哪儿啊?”
“你这人第一次来我家!”六哥气呼呼的跳了起来,跟了进去。
我看着这俩男人也挺没劲的!正无聊,六嫂就在里间喊我,“向南,你来。”
“怎么了六嫂?”
六嫂挽着袖子和秦月然托着小家伙的屁股,“你去房间帮我找一下尿不湿,他可能是尿了不舒服,哼哼唧唧的。”
我“哦”了一声退了出来,还听到六嫂打趣秦月然,“别看小孩可爱,养孩子能去半条命。”
秦月然又笑得跟银铃一样。
真是双面人。
在客厅里搜罗了半天也没看到,又不好直接进六哥的房间,就跟到杂物间本来想问清楚,谁知门缝儿里看到他和向北倚在窗口说话。
六哥说,“说吧,怎么回事儿?你们俩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又吵架了?”
“没有。”
“没有,你脸这么臭,我第一天认识你啊。”
向北背对着我,看不到表情,只听到他淡淡的说,“我们聊到结婚的事情,她说这次她回家和父母商量了,彩礼的事情就算了,只要上海的房子我出钱,房产证加上她的名字就行了。”
“那是好事啊,这不就谈妥了,还愁什么?说实话,月然也不是一个非常物质的女孩儿,她父母势利眼,她也控制不了,夹在中间也不好做人。”
“你最开始可不是这么说的。”向北冷笑。
六哥扯着脸笑,“我是觉得来来回回太折腾了,结婚本来就是开心的事情,怎么扯到金钱就翻脸呢。不过你也不是出不起这个彩礼钱,怎么会在这个问题上僵持不下?”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不想结婚才这样呢?”向北转身,一脸认真的看着六哥。六哥顿时就炸开锅的蚂蚁,“什么?不想结婚!这么混蛋的话你也敢说出来!”
向北叹气,“是啊,是挺混蛋的,所以没能说出口。在订婚前我是觉得她是个能过日子的女人,可是之后就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婚姻被压上了金钱的砝码,而她一直要求婚后不想让向南跟我们一起过。”
“这未免太过分了吧。”六哥喊了出来,顿时又压低声音,“虽说向南性格是怪了点,跟她不和,但毕竟是你的妹妹。再说了向南早晚都要嫁人的,她一时半会儿都忍不了?”
向北揉了揉太阳穴,一副犯难的样子,“我爸走得早,我妈好不容易把我们拉扯大没享福也走了,向南内心一直自卑觉得不如我,不招大人喜欢,你说我们这当哥哥嫂子的都不疼她,你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我于心何忍。所以,这婚,能拖就拖着吧。”
六哥冷不丁的踢了他一脚,“你说的都是对的,不过有句话叫快刀斩乱麻,你真要下定主意了,就早点说清楚。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她辞职的事。信还在我抽屉里呢,上次年会又跟没事人一样回来,我是不懂你们两个了!”
“。。。。”
我躲在门后,喜忧参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