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公主 第三十九章 鹤炳病倒
作者:道娘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灿烂的阳光下,沐瑶仰望着马背上素白衣裳的化白老儿。

  “师父,我想坐和你换一下。”

  “为什么?”

  “马车里太闷。”

  “闷就拉开窗帘透气。”

  “马车颠颠簸簸,我晕车。”

  “为师这儿有晕车药。”

  “师父,您行行好...”

  “不行!”

  他爱惜徒弟,也爱惜自己的生命,他才不要和那个指不定什么时候会爆炸的危险分子同乘一车。

  此路不通,那只好...

  “将军大人,我想骑马。”

  “不行。”

  “为什么?”

  “你若是再骑着马是逃走了怎么办。”

  “我保证不会。”

  “那也不行!”

  “为什么?”

  “没有多余的马匹。”

  “不远处有个村庄,我自己去买一匹。”

  “还是不行。”

  “为什么。”

  “万一你趁机逃走了怎么办。”

  “我保证不会,你可以派人跟着我。”

  “那也不行!”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是本将军的女奴,只能待在本将军的身边。”

  “...”

  于是,纵然她千不愿万不愿,还是上了那辆通身漆黑的马车。以前她一直嘲讽鹤炳的马车就是一辆通往地府的棺材,不想有一天,她也躺进了这张棺材。所谓命运无常,不外乎如此了。

  这辆马车的规模并没有行军时的那辆马车气派庞大,也没有那般豪华。它的规格一般,外表和内部一样的普通,和所有普通的小马车并无区别。

  沐瑶一上车,便默默地坐在最外面,靠近车帘的位置。她安静的低着头,决定自此化作隐形人。

  好在鹤炳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又或者说,他对她异样的神情置若罔闻。

  自沐瑶醒来,他对昨晚的事只字未提,若无其事地仿佛昨晚根本不曾发生过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带着面具,完好地隐藏自己所有的情绪。

  他盘腿坐在最里头,神情慵懒地看向她,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你的身体很好,不用再担心。”这种事还是由他自己来解释,才能把握好那个分寸与尺度。

  沐瑶募地抬起头,狐疑地瞧向他。

  鹤炳瞥了她一眼,沉声道:“想必你已经知道,我身中寒毒。”

  “嗯。”沐瑶不可置否。从她第一次见到他,从她发现他的帐篷放了好几个暖炉,从她发现他每天都要喝上一碗驱寒的药,她就知道了。

  “不同于一般的寒毒,这种邪寒之毒,具有传染性。”鹤炳解释道,他说得是事实,却并不是全部的真相。

  “你的意思是你咬了我,所以我也被传染了?”沐瑶恍然一惊。

  鹤炳嘴角一勾,黑不见底的双眸深邃地盯着她的反应:“你害怕么?”

  沐瑶回以淡淡一笑,清声道:“只是惊诧而已,什么样的寒毒,竟连‘不死神医’化白老儿都解不了。”以至于你常年遭受寒毒之苦,却始终无可奈何。

  闻言,鹤炳眸光微闪:“本将军倒也想知道是什么毒。听闻本将军的小女奴精通医术,竟博得神医化白的赏识,为化白收为门下弟子。你不妨替本将军把把脉,看能否瞧出什么名堂。”

  “大人过奖了。”沐瑶慌忙摆手道:“连化白老儿都束手无策的怪毒,我又怎么瞧得明白。”她并不是在谦虚,她的确懂医。却是书面理论偏多,真枪实战缺乏,治个发烧感冒还挺在行,对付这种奇难杂症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好在鹤炳也没有为难她,只道:“刚开始我也以为你是寒毒发散,便每日为你运功驱寒。不想你的体质异于常人,对于这种毒有自己的抵抗能力。化白已经为你诊了脉,说你的不适只是因为你体内的防御机制在清扫入侵的毒质。你只需要好好调养,不日便能痊愈。”鹤炳语气平平地说着,语声冷煞不带丝毫的情绪。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为这女子的伤势担心了好几天,更为自己无意识中咬了她悔恨了好一阵子,在听得那老头的解释后,他的心底也是落下了一块大石。

  言毕,鹤炳不再多话,疲惫地闭了双眼,靠着车身休憩。

  他就那么毫无防备地睡去,沉睡中的他褪去了满身的戾气,看起来是那样无害。

  “谢谢你。”三个字几乎脱口而出,可话到嘴边还是被她咽下去了。第一印象太过根深蒂固,想起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沐瑶无论如何都无法对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心存感激。尽管她心底的某处的确是动摇了,至少看着这张面具脸,她也不再像之前那般那么反感。

  沐瑶往里坐了坐,掀开窗帘,靠着车窗,望向窗外的风景。

  山野萧条,群山孤寂。

  沐瑶不由得一叹,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就要入冬了。

  瞎子阿虾和聋子阿龙又聊起了悄悄话。

  “我看见将军昨晚去泡冰池了?”阿龙道

  “什么?就将军那身体...”阿虾道。

  “还泡了整整一个晚上。”

  “将军又要兽变了么,怎么突然这么想不开!”

  “谁知道呢,自昨晚把那女奴抱下马车,将军就跑去了后山的冰池。一跳进去就是一整夜,今天黎明时分才回来。”

  “啊,到底是为什么呀?”

  “欸,谁知道呢...

  而后不久,鹤炳真的病了。

  在鹤炳晕沉沉地倒下之前,沐瑶从来没想过这个男人也会生病。这个男人与邪寒之毒对抗了这么多年也不见他有丝毫损伤,他的力量不减反增,就像他的暴虐无常的臭脾气一样。他看起来是那么精力旺盛,那么骁勇强悍,以至于需要不断地挑事来发泄心中过剩的精力,他不断地发起战争,嗜杀成性,仿佛只要这样,才能释放他体内无穷的能量。他的残暴使得人们压根看不出来这个男人身患重病,更看不出来这个男人随时随地都在与死神做斗争。

  沐瑶却渐渐有些明白,鹤炳暴虐的性情并非与生俱来,这么多年的病魔缠身才是根源所在。

  “他到底怎么了?”沐瑶问向正在为鹤炳把脉的化白老儿。

  “没什么大碍,这臭小子不要命地去泡冰池,活该烧成这个样子。”

  刚开始得知化白老儿口中的臭小子竟是鹤炳时,沐瑶着实震惊了一番,现在显然已经习惯了。无论是将军,臭小子,还是将军大人,不过称呼而已,叫久了,也没什么区别。

  “他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再不醒来,她可又要计划逃跑了!沐瑶幽幽地想着。

  化白老儿却以为她这是在为鹤炳担心,便安抚道:“放心好了,这小子命贱得很,谁死了他都不会死。”

  “...”她可以说她不是担心他醒不过来,而是在祈祷他最好不要醒过来么?

  “等会我熬碗药,小徒弟你喂他服下,想必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噢。”沐瑶乖巧地应道。

  化白老儿走出去以后,沐瑶静静地瞧着鹤炳安详无害的睡颜,沐瑶不由得想入非非,病来如山倒,饶是强大的鹤炳也不例外啊。若是她现在给他胸前扎上一刀会怎么样呢?这个想法显然是不成立的,一来她素来只用针,不用刀,而眼下她的身边也没有刀。二来,也是关键的一点,这个男人以德报怨,三番两次救过她的命。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救了就是救了,一码归一码地算,她还欠他许多,即便她不打算报恩,可也绝不会落井下石。

  如是想着,沐瑶移开了眼,径自整理起了自己的地铺。

  自从有了上次她半夜逃跑的事件之后,鹤炳强烈要求无论是睡破庙,还是露宿荒郊,沐瑶都必须睡在他三步以内的地方。至于住客栈,则必须与睡一个房间。就像现在这样,连续两天了,她打地铺,鹤炳睡床。她已经真正地成了鹤炳一天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的贴身丫鬟。

  “父王,父王...”

  就在沐瑶整理被子的时候,床上传来喃喃呓语。

  沐瑶只当是他有什么需要,便停下手中的动作,走了过去。

  “父王,你放心,我会好好待瑶儿的...”

  喃喃呓语依旧,却含含糊糊,不清不楚。沐瑶即便是趴在他的嘴边凝神细听,也是什么也没听到。

  “你是渴了吗?”沐瑶轻声问着他,床上的人却又没了声响。

  这时,化白老儿再次走了进来,他笑得一脸深意地看着几乎嘴唇贴到鹤炳脸上的沐瑶,那眼神仿佛在说,小徒弟,看不出来啊,你对这小子倒是真深情啊。

  沐瑶却是没意识到自己姿态不对,更没太明白那老头眼中的打趣。她直起身,接过化白老儿的药碗:“师父还有什么吩咐吗?”她的意思是,喂了药就可以了吧,应该不需要像昨晚一样,整夜都得守着他吧?

  她的师父却是误解了她的言外之意,连忙呵呵地笑道:“没有没有,你们就刚才的事继续,为师就不打扰啦。睡觉去咯。”

  言毕,一阵风划过般,只听得门‘砰’地打开又闭上。只留下不明所以的沐瑶久久没反应过来,真是个莫名其妙的怪老头。

  房间里又恢复了宁静。

  沐瑶将药碗放在床头的凳子上,一手扶起鹤炳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一手给鹤炳喂药。一口又一口地,沐瑶喂得极其耐心,也极其的专心致志,以至于怀中之人醒来时,她都不曾发觉。直到男人握住她纤白的手腕,她才募地一顿:“你醒了?”

  “本将军以为你又逃跑了。”他戏谑一笑,脸色有些惨白,连这笑容都有些发白。

  沐瑶眨眨眼看着他:“对哦,一整天都在伺候你,竟把这事给忘了!”谁说她忘了,她只是对上次的事还心有余悸,阴影正浓,想先缓一阵子而已。这么多天的相处以来,沐瑶发现鹤炳并没有打算要她的小命,她也就不急着逃跑了。再说错过了那个最佳的时机,她再逃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且不说暗中的隐卫时时盯着她,就连门口看门的那一瞎一聋,也明显对她更为上心了,显然是受了某位老大的命令。

  而她之所以这么说,不过一时玩心大发,故意气气他罢了,谁叫他把她对待囚犯般看得死死的。沐瑶如是想着,却没意识到自己之所以如此自信能把那男子激怒,凭的都是那男子对她的在乎,他在乎她,所以害怕她离开。

  果然,鹤炳募地从沐瑶怀中直起身,他双目危险地眯起,抓着她的手也加大了力度,沐瑶一个不稳,手中的小勺子便掉在了地上,碎裂成片。

  “疼,你放手!”见男人真的暴躁起来,她又后悔了,顿时觉得自己吃饱了撑着,干嘛要去拔老虎的胡子。

  “说说,那日你是怎么逃出去的?”

  “你不知道吗?”沐瑶狐疑地瞧着他。

  “本将军要你自己交代。”

  “...”呃,这是要摸清她逃跑的惯用手段,好加固防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