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公反应失常未佳尚在意料之中,可这位安南王没事凑什么热闹?
唔,她好似记得上辈子有人说过,最后验明辜明日身份的就是安南王。
难不成是安南王早就发现辜明日的身份?
可不对呀,如说安南王一早就发现辜明日的身份,那为什么几日下来也分明不跟辜明日联系,眼见辜明日过的饥寒交迫也不出手。
一时间未佳有些不懂了。
安南王阴沉着一张脸,凭借方向感知摸索到辜明日面前:“你再说一遍,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不等辜明日回答,他忽而又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嘀咕些什么。
只见安南王一脸阴狠而准确的拧起辜明日的衣服领子,阴测测开口道:“我告诉你辜明日,以后不准你再踏入丞相府半步!”
“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离开丞相府!”
陈公公这才如梦初醒,可见安南王如此这般他焦急的站在一旁直跺脚,不知如何是好。
辜明日虽说此时尚处于身份卑微,但一身傲骨,即便面前的是素有战神之称的“安南王”他也毫不怯弱。
“不知草民何罪之有,王爷您要如此逼迫草民?”他兀自冷笑,“还是说皇家之人行事,就是不讲一个理?”
未佳冷眼旁观,并不想出手帮忙。不过她前世是跟这位嗜血王爷有过接触的,由于此人目不能视,因此性子极为暴躁冷漠,最是听不得人辩驳。
果然,安南王听言冷笑道:“理?那我今天就跟你讲讲什么是理字!”
他转头对向陈公公那侧说道:“陈公公有何话,咱们不妨开门见山的说。”
可怜陈公公先前那一下已经是心身受到创伤,这下子是根本不想管这档子事,可听安南王这话好似跟这位有什么仇怨一样。
这可如何是好!
安南王冷哼一声,轻易将手无寸铁不会武功的辜明日扔到殷大怀中:“走,咱们现在就进宫去,既然这位公子在那日解决灾民的事情上有功,那现在就好好进行奖赏。”
陈公公脸上的慌乱一闪而逝,他赶忙上前拦住安南王:“王爷您先别急,此人不过一介平民,何德何能得以入宫面圣?不如咱们稍作打算——”
“你在怕什么?”安南王颇为不耐烦,说得陈公公一怔,有那么一瞬间陈公公几乎要以为安南王是能看见的。
明明看不见,怎么这安南王像是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王爷,您这——”陈公公干笑两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安南王,”未佳上前一步,将安南王去路拦得死死得,“陈公公说的对,您这样贸然将一介平民带入宫中,恐怕也给自己带来麻烦。”
此时安南王脸色阴沉,即便对着未佳也没有一个好脸色。但还是停下脚步,不再言语。
后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声,紧接着妇人哭天抢地的哭喊声响起:“我滴个儿呀,你怎么这么命苦!”
出事了!
未佳暗叫不好,这喊声定然是那钱家夫人。钱家本身就是小贩出身,只是嘉靖帝微服私访的时候与当时人称“赛西施”钱贵妃相遇,一见之下惊为天人,遂招进宫中常伴圣驾。
而钱家自此平步青云,小贩出身,一朝得势,自然是处处受人冷落却也无数人奉承。钱家眼浅,从未想过好好栽培家中子弟,而是分外重视家中女子,约莫是再想出个钱贵妃吧。
钱幼娘是钱家大房唯一的女儿,素来被严格教导琴棋书画,钱家人看得跟眼珠子似得,这一出事——
看来钱家是拦不住要折腾了!
未佳摇摇头,亏她还想着将此消息压下,也不损害钱幼娘的闺誉。皇家择女唯一的标准便是身无疾,如此一闹,钱家怕是自毁前程。
身后辜明日趁这个空档反手挣脱殷大的控制,虽然他不是习武之人,可天生力大无穷,这陡然一下竟真的让他脱离殷大的掌控。
只见辜明日一挣脱就赶紧往外跑着,嘴里还嚷嚷着:“安南王杀人啊,安南王要杀人——”
辜明日跄踉着往外跑去,哪里还有半分形象可言?
当年明明举手投足皆是风范的辜明日,原来遇见危险竟然是这般模样。未佳甚至不由想到,上一世辜明日战场杀敌,后来十年生死不明,也许是现在这般临阵逃脱才遇见的竹安也未可知。
原本心底还有些不甘的未佳,就在这一瞬间对辜明日的半分念想都消失的无影无踪。陈公公明显松了一口气,故意将话题转到那头问道:“这到底是怎么,怎的听着声音像是钱家大夫人的声音?”
未佳虽然心中着急,但此事也不好由她的口叫陈公公知道。谁人不知道现在的宫中皇后娘娘同钱贵妃正斗的火热。
她们崔家是谁也不得罪,谁也不偏帮。
安南王见不得未佳小媳妇受气样,拉着陈公公将话题扯回去不依不饶问道:“陈公公,你方才见到那什么辜明日为什么这么激动?来,咱们说说。”
“啊?”陈公公终究是功力不够,连忙找借口告辞回宫。未佳也不挽留,命人将陈公公送至大门,眼见陈公公离开她这才松了口气,转身硬生生撞上某人如岩石般的胸膛,未佳一个晃荡,安南王手脚更快,下意识就将他抱住。
软香温玉,怎能不让他心神荡漾。
男人独有的侵略感霎时间渗进未佳全身毛孔,身上仿佛有什么东西流窜而过,她一个激灵下意识就想将安南王推开。
只是这混蛋抱的太死,根本就不松手。
未佳咬牙切齿说道道:“王爷,请自重。”
身后殷大重重咳嗽一声,安南王这才放开手。显然未佳的愤怒已经到了极点,再三挑衅已经到了她的极点,待安南王松手的同时她重重一脚踩下去,接着退后好几步,目光警惕盯着安南王。
“时辰不早了,既然诸位宾客已经散去,安南王也请改日再来。”
说好的冷面王爷呢?
说好的不近人情呢?
为什么每次见他都是这么,一脸登徒子的样子!
未佳心中恼恨,已经连基本的礼貌的都无法维持,直接开口赶人。
但这位安南王厚脸皮的功夫已经到了一定境界,他竟然一展笑颜,点头附和道:“小姐说的极是,那本王改日再来拜访。”后宅那些事,他本来也没兴趣知道。
未佳巴不得,待安南王一走,她赶紧奔到后院。许家夫人带着那位许家幺女跪在房门前,本就是自家女儿出言不逊在先,她苦着一张脸什么话也说不出。许家幺女也是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低头看着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屋子里钱氏的哭闹声连绵不断,骂的极为难听。
崔氏一筹莫展,眼尖瞥见未佳立在门前,不悦道:“你来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回房里去。”
未佳摇摇头,俯身小声在崔氏耳旁说了几句,崔氏眼前一亮:“我怎么没有想到!怪不得你爹素日里最是夸赞你,是我们崔家的女儿。”
未佳只笑笑,并不接话。
于是崔氏上前几步将原话转述给钱氏,钱氏果真停止哭闹。将信将疑望着崔氏,又恨恨看了屋外一眼,起身对着崔显弯腰行了大礼:“请丞相替我做主。”
崔显忙将钱氏扶起,叹了口气说道:“请夫人移步书房,许夫人也一同来吧。”
钱氏虽然同意三人进书房商谈,但临出门的时候还是狠狠瞪了一眼许家幺女,还指着她声音都有些尖锐:“谁让她起来的,就让她跪着为我女儿赎罪。”
许夫人眼光一黯,对着许家幺女隐隐含泪的眸子轻轻点头,心疼不已。
于是许家幺女默默又跪了回去,这姑娘紧抿下唇,也不反驳,看来是个有担当的。只可惜,惹上的是钱家。她将目光落在那躺在床上正被诊治的钱幼娘,心中惋惜。
话说陈公公这头火急火燎赶回宫中复命,却见陛下兴致大起到未央宫用膳,他心一沉,将见到辜明日一事藏在心底,只讲了丞相一家受礼一事。
陛下听闻安南王也去了相国府,一脸兴致追问:“沂南那小子见到人家崔二姑娘是不是迈不动步子?”
陈公公努力回想,似乎,约莫,是有这么一回事。
陛下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他小子是这样,”他将头一转,看向身后的皇后倒:“老四最近身子骨好些了么?”
皇后神色一黯,声音不觉有些低沉:“还不是就那样,要说比从前么,是能下床走路了。但他的心疾,您也是知道的。”
唉,老四这孩子天资聪颖,可生来便有心疾。这几年宫中也再无其他孩子出生,他心中着实有些着急。
难道这就是报应么!
嘉靖帝叹了口气,一时间连吃饭的兴致都减了不少,干脆起身道:“朕还有折子要批,皇后自行用膳吧。”
“恭送陛下。”皇后弯身行礼,待陛下走出老远,她方才屏退众人,目视陈公公道:“方才就见你回来心绪不宁的样子,说罢,到底是怎么了。”
正说着,皇后将一杯水送到嘴边。
陈公公“噗通”跪下,哭丧着脸说道:“奴婢在宫外见到有个小子长得酷似陛下啊!”
“哐当”一声,杯子顿时从皇后手中滑落,跌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