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喉咙一紧，死死盯着辜明日，恨不能将他盯出个窟窿。

　　“乃是崔家二小姐，”安南王推门而入，大步迈进来，似笑非笑看了辜明日一眼，对着嘉靖帝福身行礼道：“臣安南王见过陛下，陛下长乐无极。”

　　辜明日浑身一颤，默默将头低垂。却又忍不住拿眼神瞄了安南王一眼，方才的话，安南王应当没想到别的吧？

　　“沂南你来的刚好，朕这有棘手的事要找你。”嘉靖帝眼角带笑，想到这日后明日娶了崔家老二，说不得还与沂南成为连襟，日后更加能扶持明日。

　　这真是皆大欢喜。

　　“沂南也正是有国事要禀告陛下。”

　　嘉靖帝应了声，瞥见皇后屹立在那儿不动，当即沉了脸色：“皇后怎么还不走，不知道后宫不得干政？”

　　皇后面色一僵，咬牙道：“陛下，四皇子的婚事——”

　　“此事容后再议，长幼有序。”嘉靖帝摆摆手，目光直逼皇后。

　　“臣妾，告退。”皇后只得忿忿离去，只抬头的一瞬间收敛所有的情绪。

　　“陛下，边关战事吃紧，臣怕是不日即将奔赴边关，”殷沂南剑眉微皱，一副愁眉思国的样子，“但臣有一事相求。”

　　“嗯？朕今日找你也是要说边关一事，不过你不是说旧疾复发，身子没好利落么？”嘉靖帝目光里满是关切：“可是要太医随行？这事你不必说朕也会吩咐下去。”

　　“多谢陛下关心，臣是另有一事相求。”殷沂南做出一脸悲痛之色，说道：“臣自幼便是家中独子，父王临终前最大的心愿便是看着臣娶妻生子。但臣一直就想先立业，如今已经老大不小，所以恳请陛下此次允许臣先婚嫁，再赶赴边关。”

　　边关一战少说一年半载，长达三五年也是有可能的。

　　因此殷沂南这一请求嘉靖帝丝毫没有怀疑，他略微沉吟，思考这一事的可能性。辜明日看的顿时慌了神，若是让崔三小姐同安南王结了婚，他怎么办？

　　他还想着日后有朝一日登上那个位置，那崔三小姐——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成亲！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殿下，”殷沂南出声打断，目光隐隐透着警告，看着辜明日说道：“说起来臣还有一事担忧，陛下，日前您刚刚寻到英王，上至百官，下至百姓，对于毫无建树的英王怕是多有不服。”

　　辜明日心一颤，猛然醒悟过来。是了，他不过刚刚认祖归宗的皇子，哪里比得上手握重兵的安南王？

　　更别说朝中大臣多有不服，他若是这个时候因为一个女人失去了安南王这一助力，只怕将来会失去的更多！

　　何况就凭现在的他，也根本得不到崔三小姐的心。

　　辜明日瞬间在心中衡量得失，微微一笑道：“儿子也想先建功，后成家。”

　　嘉靖帝摆摆手，皱眉道：“不可，朕子嗣稀少，你若是跟着上战场，朕心底着实不放心。”

　　“陛下，臣可跟陛下立下军令状，担保殿下毫发无伤。”殷沂南顿了顿，又说：“届时只需要殿下在军中担个虚名，那只需来回一趟便可有功名在身。陛下，您觉着如何？”

　　嘉靖帝闻言有些动心，但还是有些犹豫。

　　可辜明日已经动心，他仿佛看见那至高无上的王座，虚位以待，就等他坐上去。

　　他心念一动，重重三叩头：“父皇，请让儿臣跟随安南王去边关保家卫国吧。儿子如今于国家毫无建树，便享新王尊为位，实在于心有愧。”

　　“恳请父王，准许儿子,赶赴边关。”

　　“唉，罢了罢了，”嘉靖帝挥挥手，一脸欣慰：“既然你有心为国，朕也不阻拦你。但朕想着，既然安南王想要成亲，那咱们便两门喜事一起办了吧。”

　　辜明日怔了怔，满嘴苦涩，最终缓缓叩拜：“儿臣，遵旨。”

　　“臣谢陛下隆恩。”

　　一个满腹心事，一个欢天喜地。可面上的表情都是十分欣喜，嘉靖帝约莫也是觉得自己做了天大的好事，很是高兴。

　　嘉靖帝当即着人铺了纸笔，挽起袖子竟是要亲笔书写。

　　一气呵成，辜明日谢过嘉靖帝，说道：“父皇，儿臣得有今日，多亏丞相昔日照料，不如让儿臣去宣旨如何？”

　　“也好，”嘉靖帝眼底闪着促狭的笑意：“高公公，你就同明日走这一趟吧。”

　　出了宫门，殷沂南忽而转身：“殿下，本王也正好要去丞相府，一起走如何？”

　　“啊？”辜明日嘴角一抽，只得说道：“请。”

　　轿子摇摇晃晃，辜明日坐在里面如临大敌。殷沂南像是在思索什么，久久不语。见此辜明日不由松了口气，一颗心刚放回去，哪知秋后算账的来了。

　　“不知殿下刚刚，可是心有不甘？”殷沂南一双黑眸闪着亮光，锁定辜明日，一副洞察秋毫的样子。

　　“没，没有啊。”

　　“没有么？”殷沂南似笑非笑，拍了拍辜明日的肩膀：“没有那是最好。不管现在还是将来，还请殿下你收起那些歪心思，本王想，对殿下来说，任何事情都比不得那个位置坐的安稳来的重要吧？”

　　“对了，臣听闻代国不日将派遣使者过来，接回他们来陈国走访的公主。还请殿下，早作打算。”

　　竹安是代国的公主，备受宠爱，但其母身死，因而对其父心怀怨恨，这才出走他国。

　　辜明日顿时心惊不已，他知道这些都是因为竹安这几日才告诉他的，此事绝无泄露的可能，为什么安南王会知道？

　　喉咙有些窒息，辜明日顿了顿，咬牙说道：“今日是我一时糊涂，还请安南王不要往心里去。”

　　“唔，本王没放在心上，只是不喜欢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惦记本王的东西，”殷沂南脸色一沉，阴狠道：“既然需要本王助你，那就本本分分做你的皇子，若是再让本王发现你肖想了什么不应当的——”

　　“今日你是如何上去的，那来日，本王就能让你一无所有。后宫的皇子，可不是只有你一个。”

　　若说四皇子是因为身有心疾的缺点，那他，便是这些年流落民间的缺点。

　　辜明日垂下眼帘，遮住满心不甘：“请安南王放心，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