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客栈,孤身一人行走在繁华热闹的集市,与叫卖糖葫芦的小贩擦肩,驻足于杂技表演的人群,停留在倒卖书法画卷的摊边……有叫卖声、有争吵声、有欢笑声,只是这些热闹喧嚣并不属于自己,只是痴人说梦的幻想着那个活蹦乱跳的弟弟,此时此刻正陪伴在身旁。走着走着,夕阳西下后,天色渐暗,一个人伫立在江边,双眼无神地呆呆望着平静无一丝波澜的水面。
“姑娘,可要坐船游玩?只需三十文钱,便可一览江南夜景!”一摆渡的船夫划着小船向同心靠近。
同心闻声这才缓过神来,看着一脸憨实的船夫,抿嘴微微笑道,“我给你一两银子,今晚你就不要载其他人了。”
“好好好!”船夫连连欣喜应道。
“你帮我再去买一壶这里的好酒!”同心递了银子,挪动着婀娜的身子,上了船。
船夫很快取了酒回来,熟练地划动着双桨,不一会儿功夫小船便到了江中央。今夜恰好十五,一轮圆月映在水中央,把整个江面照的特别通明。同心饮下数杯清酒,心中愁思亦未消,放声吟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江面游躺着些许船只,船上大多数是欣赏夜景的游客。
“姑娘好煞风景!如此良辰美景,怎会念出如此别离凄苦的诗句?”一个浑厚富有磁性的声音忽的响起。
船夫也被这声音吸引,一时竟忘了掌舵。
同心朝着声音望去,只见旁边的小船上一身着蓝色长袍的男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只是月光偏偏未洒于此,看不清他的面容。才觉自己在人前,有些失态,直了身子,打算表示歉意。突然只觉脚底晃荡,船只左右摇摆,“姑娘小心呀!”船夫尖叫道。
本就稍有醉意,眼看自己的身躯就要斜入水里,一只结实温暖的手臂已搂住了纤腰。一张带有深邃目光的俊俏脸庞映入眼帘,画面定格在这一幕良久,几经晃荡之后船只终于平稳。
同心在惊慌中稍缓神情,下意识地挣脱开眼前这个男子。
“你怎么划船的?没长眼睛吗?”另一个黝黑的船夫喝道。
“实在对不住了!您看也没把您的船撞坏,不如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好?”憨实的船夫哀求道。
“不行!那么剧烈的撞击,没坏也让船受了损伤了。”黝黑的船夫不依不饶。
“这些钱够你买一只新船了!”蓝衣男子向黝黑的船夫抛去一袋银子,又朝憨实的船夫道,“你把我们带回岸边吧!”
“谢谢公子!”憨实的船夫连忙感谢,又一脸赞许道,“公子刚刚真是好功夫,轻身一跃,便踏水而至,救了这位姑娘!”
同心这才俯身谢道,“多谢公子搭救!”
“姑娘没事便好!”男子的声音稍有轻柔,又兴致勃勃问道,“刚刚姑娘所吟之诗乃苏轼怀念手足而作,莫非姑娘也是在思念亲人么?”
“让公子见笑了!只是舍弟刚刚过世,见如此圆月便有感而发罢了,多有打扰公子雅兴之处,还望见谅!”一丝愁容再次爬上同心的脸庞,此话一出,便后悔了,不知自己为何会对一个陌生男子轻易吐露心声。
“恕在下冒昧了,谈及了姑娘的伤心事。”男子脸上浮现一些歉意,又道,“在下安秉生,敢问姑娘芳名。”
“名字只是代号而已,安公子又何必在意!”同心只是觉得刚刚有些大意了,便此刻过分谨慎起来。
“哦!”安秉生有些落寞,可是眼神却始终不愿意在眼前这张娇美的容颜上离去。便吟道,“‘山川之美,古来共谈。高峰入云,清流见底。两岸石壁,五色交辉。青林翠竹,四时俱备。晓雾将歇,猿鸟乱鸣;夕日欲颓,沈鳞竞跃。实是欲界之仙都。自康乐以来,未复有能与其奇者。’”
同心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心里暗赞,脸上闪现一丝欢愉,“安公子,此诗正趁江南之景!”
“在下只是想让姑娘莫要沉浸于悲伤之中,如此峻美的景色定会帮助姑娘消除郁结!”安秉生劝慰道。
“多谢公子宽慰!‘杨柳阊门外,悠悠水岸斜。乘船向山寺,著屐到人家。夜月红柑树,秋风白藕花。江天诗境好,回日莫令赊。’张籍与其弟分别还作此诗相赠,如今我与弟弟永别了却不能为他做点什么,唯有亲自游历江南,以遂亡弟的心愿。”同心的声音越发的哽咽。
“姑娘如此牵挂、如此缅怀令弟,想必他泉下有知也定能满足了,倘若他见你如此消沉无法释怀,即便是身处九泉也怕是不能安心了!”安秉生面对眼前这个落寞的女子心生怜惜。
在秉生的多番劝导下,同心舒畅了不少。小船很快划到了岸边,同心怀着感激之情拜别,“安公子,和你交谈,我已是舒心不少,就此别过!”
“千金易得,知音难寻!姑娘后会有期。”安秉生依依不舍的神情,同心又何曾在意。
“人生何处不相逢!”看着同心远去的背影,秉生有些失意的安慰着自己……
“数月有余了!你们到底是怎么办事的,这么多人连一个大活人也寻不到么?”弘历此时心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微臣已通知心腹秘密四处打探,终是无果!请皇上恕罪!”福澈脸上亦是愁云密布。
“无论如何,就算是将整个大清翻个底也要找到皇后的下落!”弘历喝道,第一次感到同心不在身边的失落。
“微臣遵旨!”福澈急忙跪地。
“皇上!嘉贵人求见。”陆九英忽然冲进养心殿的内堂。
“放肆!没瞧见朕在与福大人商讨国事吗?”弘历正愁一肚子火气没处撒,“不见不见!”
“皇上还是见为好!听说嘉贵人颇受太后的喜爱,倘若皇上让她吃了闭门羹,怕是太后又得多想了。”福澈理智的劝道。
“行了,出去告诉她,朕忙着,晚些再去储秀宫看她。”弘历一脸无奈道。
“嗻!”
弘历深知现在的确不是冷落柔嘉的时候,毕竟同心在外下落不明,就怕有心之人察觉异样,到时候恐怕自己也不能保住心爱之人了,为今之计,只有忍,方为上策。
在苏州逗留的时间也快足十日,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同心对这杭州的美景也是心之所向。收拾好行囊,策马奔腾,很快便到了杭州。
这日阴雨绵绵,马背上的同心连夜赶路,不眠不休,沾雨戴露,来到杭州的小镇琅县之时也是疲惫不堪。马儿托着同心摇摇欲坠的身子在深夜中漫无目的的行走,天色已晚,恐怕大多数的客栈也关门了,同心一边焦虑着,一边心疼地抚摸着马儿已被细雨沾湿的毛发。突然只觉一阵眩晕,浑身无力,当身体接触冰凉的地面时已失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