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贤婿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三姓家奴
作者:炮王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北安州

  命运这东西总是爱跟人开玩笑,往往选择的不同,所带来的后果也不相同。想他郭药师当年也是辽国一员沙场悍将,耶律定当政时期更是军中的中流砥柱,但就是因为眼光不准,私心作祟,以至于落到今日窘迫的境地。

  虽被任命为了北安州的最高长官,可今时今日,但凡是有点眼光的都知道这回安西是来真的,对能否抵挡住安西的兵锋,郭药师一点信心也没有。而且即便真的挡住了安西的这次进攻,可日后怎么办?与安西相比,金国的底子实在太差。安西若是真的狠下心,不计伤亡的来攻,金国压根挡不住。

  郭药师是个有本事的,唯一的缺点就是眼光不准,总是选错队伍。这对一个混迹名利场的人来说是非常致命的。他总是选择错误,耶律定玩完的时候他投奔了大周,金兵南下的时候他又投奔了金国。三姓家奴的名声可不好听,一旦戴上就扔不掉,而郭药师虽说并不在乎个人的名声,可别人在乎,尤其是郭药师这回想要投奔的安西,对个人的操守,那还是有要求的。

  没人喜欢三心二意的手下!也不是什么人都值得招降!安西用人,重操守。个人有些无伤大雅的个人习惯倒是可以允许,但在大是大非上,必须要有值得旁人信任的地方。很明显,郭药师的个人操守在安西眼里半点信用度都没有。

  耶律定玩完了,你郭药师不愿随耶律宁投奔安西可以原谅,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但随后大周待你郭药师不薄,无论是官位还是放权,都是照规矩办事,你郭药师就是不能习惯大周以文制武的制度,也不能在金兵南下之时率部投降啊。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你既然吃着大周的粮,那你就该为大周尽一份力,这是应有之义,而不是有敌南来,不战而降不说,反而助纣为虐,帮着外人来欺负旧主。

  现在安西强大,你郭药师又想要故技重施保存实力。可在安西这里这招就不好使了,即便安西再自信,那也犯不上为了你一个朝秦暮楚的郭药师去冒险。在安西军中,比你郭药师强的人是大有人在,安西不稀罕你郭药师这号人。

  郭药师有兵十万,临危受命镇守北安州。而这十万兵里有七成是老兵,其中更有过半数与金兵交过手。也不知这些当年与金兵打生打死的汉子此时为了保护死对头而作战的心里是作何感谢。

  安西军此时已经屯兵城外,郭药师派出城面见安西军主将的使者也刚刚回城。不愿意给金国陪葬的郭药师立刻便将使者叫到面前,可使者的回答却叫郭药师感到失望。使者进了安西军的军营,但却压根就没见到此行的正主。似乎安西军对郭药师的投降丝毫不感兴趣,哪怕郭药师拥兵十万,一旦投降会带来多大的好处,安西不感兴趣。

  “难不成安西真的想要与我拼个你死我活?”郭药师自言自语的说道。

  想当年,郭药师也是军中的一条硬汉,与金兵交战时每战必争先。可随着不断的更换主家,郭药师的胆子也变得越来越小。当年的沙场硬汉也蜕变成了一个只知道追逐蝇头小利的钻营着。

  安西的意图已经如此明显,郭药师的心里却还抱着一丝幻想,觉得安西之所以觉得自己不重要,那是因为安西还没有领教自己的手段。唯有叫安西知道自己的价值,才会考虑收纳自己的必要性。

  一个将军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最好的办法就是打上一仗、郭药师信心满满,想要在北安州给安西一个下马威。可他忘记了,安西军人才济济,远非大周那种只有几个人可以撑场面的可比。

  做选择题的时候难免会选错,但次次都选错,那就很难得了。郭药师总是选择错误,他一心想要在守城的时候给安西军一个教训,可结果却是被安西军的投石车给砸了个下马威。那些呼啸而来的飞石,不断在城中引起一阵阵的混乱。

  “张威、张胜,你二人立刻率部出城,务必毁掉城外的那些投石车。”郭药师叫过心腹爱将吩咐道。

  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军事素养还是不错的。至少郭药师就比完颜宗敏要果断,知道必须要不惜代价的将投石车毁掉,否则这北安州根本就没法守。

  张威、张胜是郭药师身边的老人,一直追随左右,若是一些小阵仗,郭药师压根就不会让这两兄弟出马,而现在让他二人出战,也就是说郭药师知道眼前的情况对自己极为不利,必须要出动心腹人。

  目送张家兄弟率部出城,郭药师期待着好消息的传来,可结果传来的却是噩耗。张家兄弟俩率部出城没多久就找到了安西军投石车的安放地点。为了能将飞石更轻松地扔进城中,投石车被安放在了一处土坡之上,正所谓站得高,扔得自然就远。

  张家兄弟所率的兵马皆为军中悍卒,追随郭药师多年,是郭药师的嫡系。为了完成郭药师所交代的任务,张家兄弟明知投石车附近有守军,还是毫不犹豫的率部杀上了土坡。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守卫投石车的部队也是安西军中的精锐,甚至可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

  安西既不缺技术,也不缺资金。托当初要对付金国铁骑的福,安西除了培养骑兵以骑对骑外,在步兵方面也是下足了力气。以步克骑,关键就在装备,斩马剑那种利器是绝对不可少的。

  重甲长刀是陌刀兵的标准配置,不过用陌刀兵来攻城,明显有些大材小用。陌刀兵是野战兵,攻城战并不适合出战。而且眼下安西也没有派兵攻城的打算,先给北安州下一阵子石头雨,等把北安州守军的胆气下降的差不多了,在出兵夺城不迟。而现在,陌刀兵就被安置在了投石车的附近待命。

  挑选陌刀兵的条件很严格,先就是人必须要长得人高马大,人如墙、刀如林,陌刀兵之所以令人胆寒,关键就是那种整齐划一的动作,一同前进,一同挥刀。这要是都是两米的大个头里混进一个一米六的,就是那个一米六的再厉害,一面墙出现一个豁口,那也是陌刀兵绝对不会接受的。

  在安西军中,那些被精挑细选出来的陌刀兵排成两排阻拦张家兄弟的进攻。本来就是自下往上攻,尤其是阻拦自己的还是陌刀兵,那种长达两米的重剑兜头劈下,没有几个可以保持脸色不变。

  一剑劈下,人马皆断。那种血腥的刺激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即便是见惯了厮杀的军中悍卒,面对安西陌刀兵的砍杀,也微微有些胆怯。而在战场上,越是怕死的人,反倒越是容易丢掉性命。

  怕死就是精神紧张,而精神一紧张,也就容易出现破绽,而在战场上露出破绽,所付出的代价就极有可能是自己的身家性命。

  张家兄弟带着三千精骑出城,可最终却是无一回城,就连张家兄弟自己都被安西军给割掉了脑袋拿到北安州城外耀武扬威。

  站在城头看着被高挑在竹竿上的两颗人头,郭药师咬牙切齿,心里更是隐隐生出了一丝畏惧。到了此时,郭药师也看出了安西的心意,安西军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自己手上这十万人,否则不可能将事情做得如此之绝。

  一想到自己的前途未卜,郭药师就连生气的念头都没有了。郭药师不想死,可眼下偏偏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死路一条。要说不后悔那是不可能,早知今日,当初还不如直接随耶律宁一起投奔安西,即便会因此交出大部分人马,可至少不必像现在这样连条保住性命的退路都没有。

  不过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后悔这档子事郭药师也就是想一想,转头就开始考虑如何应对城外的安西军。既然安西军不肯接纳自己,一心想要致自己于死地,那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临死也要咬你安西一块肉下来!

  郭药师的决心下的有点晚,不等他动员起将士们的敢死之心,安西已经出手了。之前的投石车袭击以及三千精骑的全军覆没,已经让北安州的守军感受到了安西的强大,但好在还有城池在手,对坚守不出还有几分信心。但随着一个个巨大的热气球飘到北安州上方,撒下一张张传单的时候,守军那本来就不多的信心也立刻烟消云散。

  能从上面撒传单,那就能往下面扔石头。之前投石车的攻击尚能找个死角躲避,可现在威胁就在头顶,想躲都没地方躲。

  郭药师也曾想过用弓弩将头顶的热气球射下来,可问题是热气球明显已经考虑到了这层威胁,白天不出动,尽在晚上活动,而且每回都在数百米甚至近千米的高空,一般的弓弩即便碰到也早已失去了劲力。

  而且更叫郭药师感到头疼的还不是那些热气球,而是从那些热气球上抛洒下来的传单。仿佛知道郭药师的军中识字者不多,传单上的内容也是更加直观的看图说话。字不认识,图画总会看吧。

  敢情安西军瞧不上的只是郭药师,对郭药师手下的这十万人倒是挺在意。这十万人,除了当初跟随郭药师投奔大周的契丹人以及汉人外,剩下的就是在郭药师投周之后从大周招募的汉人,反倒是降金以后,郭药师手下的人马没有增加。

  对待女直人,李墨没什么好感,可对契丹人还有汉人,那就没必要赶尽杀绝了。当兵吃粮,当官的怎么说,当兵的就怎么做,所以罪过这东西也落不到当兵的头上。对郭药师手下的十万人马,安西的态度是宽容的,只要愿意投降,安西就愿意接纳。到时是愿意回家务农还是留在军伍之中,完全自愿。

  不管是回家务农还是继续当兵,对此时北安州的守军来说,那吸引力都是不小的。回家务农,安西会颁户籍分给田地,继续当兵则是重入新兵营重新开始。不管是哪一个选择,都比留在北安州要强。

  郭药师清楚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在见到安西撒下的传单之后,立刻就下令收缴,同时组织督战队上了城头,严防有人出逃。只是督战队可以拦住那些人的身,却拦不住那些人的心。

  虽然动用杀戮吓住了那些想要趁夜出逃的人,可对郭药师的不满情绪也在兵丁之中不断积累。当兵打仗是为了拿命挣一场富贵,可现在不仅富贵挣不到,反倒容易丢掉性命,这谁肯干?

  站在城头,郭药师忧心忡忡,如今北安州已经被安西军围得水泄不通,自己的求援使者派出去不止一波,可每一次都被安西的人给送回来。安西也不杀那些被擒的使者,只是把人送回,可越是这样,越是叫人感到绝望。

  投石车的攻击除了头一天用了一回外,就没有再出现,可越是这样,郭药师越是不敢麻痹大意。有时候,沉默才是最让人感到不安的,安西的按兵不动,所为何来?是想要围点打援,还是暗中有什么行动,只等最后毕其功于一役?

  这几天郭药师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让他紧张,唯恐在睡梦中被人取了脑袋。

  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尤其是自己吓自己的时候。郭药师现在已经不敢再轻易相信人了,他现在瞅谁谁都有问题,都像是想要杀了自己开城投降的。郭药师知道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很不好,可即便心里明白,但一遇到问题,他还是忍不住要往那方面去想。

  “大帅,城外来人自称是大帅的故交。”有人在门外向郭药师禀报道。

  “那人可说叫什么?”郭药师闻言问道。

  “来人自称耶律宁。”

  “什么!?”郭药师一听猛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