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事情应该可以像往常一样直接过去了,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母亲病了。
病得很严重,连起身坐在床上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那天后的一个礼拜,女孩都只能是待在家中陪伴着母亲,同时竭尽所能地照顾她。
当然……女孩终究只是个孩子,还是有很多事情没法做到的,或者没法做好。
“午饭就在这里,你自己看着办。”
将油腻的双手洗净后,冷漠的父亲淡淡道:“记住,这是你自己的事情。”
“……为什么呢?”
“因为她是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解释还是这一句有点伤人的话,也和几天来一样,在处理完那些女孩没法做到的事情后,他再度的离开了这个家。
……到底,算怎么回事呢?
女孩不知道答案,但她却知道母亲的病一天天的好转,同样的……她也对不起安娜。
将她丢在外面那么久不去理会……那么,憎恨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肯定是的,就是那样——憎恨自己,然后成为自己的敌人。
那条路线上的敌人。
或许这将会是女孩生命以来最特别的一天吧。
女孩迎来了一个客人,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你好……”稚嫩的少年有些腼腆地挠着头,“那个,我是来还你人偶的。”
驻足在门口的门边,女孩默默注视着这个曾经撞伤过她的学长,那一天的细节再度浮现在她的脑海中,是她发觉对方的登场并非什么怪事。
就是在那一次狼狈的逃窜中,将安娜丢在学长面前的吧?
女孩的脸颊有些微红,在一个陌生人面前那么狼狈的逃窜,还将自己最重要的伙伴丢弃在那里……自己是要有多失败呢?居然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啊。
……不过,似乎把学长本人给忽略了吧。
女孩偷偷瞟了瞟少年,少年的脸上也是带着些许的羞涩,显然……第一次来到异性家,还是陌生的学妹家,虽然只是站在门口,却也让他本能的惴惴不安。
女孩忽然有些不安——对方之所以会来到这里,肯定是因为她一个星期没有出现吧。
……一个星期没有出现,还真是够糟糕的啊。
女孩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十恶不赦的恶徒——她居然就这样将一份无形的约定丢在一旁,置之不理了如此长的时间……
“波登……”
女孩的心里顿时又咯噔了一下——这是母亲的声音,她一定又是有什么事情了。
“学妹还有事情是吧?”少年也是听到了那个声音,连忙是道别道,“既然人偶已经送到了,那我也没什么其他事情了。以后有机会的话再多加联系联系。”
就和那天的女孩一样,少年如同逃亡一般地离开了。
注视着他离开时的方向驻足许久,女孩才是轻轻摇了摇头。
在意……在意那么多做什么?
她抱紧了了安娜……很抱歉啊,让你在外面漂泊了那么久。
“波登……”
女孩默默拍了拍人偶的背,带着她走向母亲的寝室。
她相信自己应该可以的,应该可以处理好母亲生病的事情吧。
其实,也可以利用这点让他们明白的,不是什么事情都和他们想象的差不多。
女孩有信心。
……但是,有信心不意味着能够做好事情。
“是么。”对女孩的努力,母亲只是不冷不热回复了一声后,便再无下文。
女孩很不安,她隐约能察觉到母亲这个反应的原因是什么。
一个让她更害怕的原因。
没人给她答案,而女孩也不需要答案,她唯一能够知晓的便是——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父亲除了饭点以外都不肯回家,而母亲也只当他不存在。
【……为什么会这样呢?】
女孩默默地在她的画本上写下了这句话。
为什么一定要吵架呢?
自己已经不会做出那些引爆他们矛盾的事情了,为什么还会是现在这个情况呢?
女孩不知道答案,或许她是不愿意知道那个答案。
也没有什么方式可以倾诉的……只能默默地写在这上面,还有向安娜吐露。
女孩知道自己肯定会越来越糟糕的,她知道自己肯定会越来越糟糕的。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惊讶的发现母亲在呼唤自己时,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又怎么了”,而是“怎么又来了”。
……差别不大,但却是一个现象的开始。
一个很糟糕,很糟糕的开始。
女孩知道自己开始逃避了。
是的,逃避……逃避那个让她感到失望和无力的家。
……无论自己做了什么。
“你不要学那个混球的不顾家!”
“别学那个疯女人的无理取闹!”
……
其实你很傻啊,怎么可能是你的错呢?
错的其实是他们啊。
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你只是像一个孩子一样正常的提出了你的要求而已。
你有自己的思想,你是独立自主的存在,不是什么傀儡。
所以发表自己的看法没什么问题吧?只是一些很正常的看法而已,很正常很正常,几乎所有的孩子都会提过类似的看法,并延伸出要求。
你也看过不是吗?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其他精灵身上,是什么样的结果,而发生在你面前的又是什么样的结果?
截然不同。
绝然不同!
为什么那些父母可以轻易带过去,可他们却会因为这些闹起来?
因为他们本来就感情不好啊,傻瓜!从你出生之前就是这样了,从今往后也会这样……妄想着改变这一切的你,迟早会失望的,不是吗?
不,你已经开始失望了啊。
对他们失望。
对这个家庭失望。
为什么还要那么勉强呢?为什么要这么伤害你呢?
既然已经貌合神离了……那为什么,不彻底的斩断呢!
害怕你因此受伤吗?是的,肯定是因为这个——虽然他们的矛盾是不可挽回的,但至少他们都是爱你的,只有一点,是他们难得的共同点。
……但是啊。
他们觉得这样正确?肯定正确啊,若不是这样,会是现在这种情况吗?
……为了不伤害女儿。
可笑至极!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不伤害你吗?
他们错了!错了!
这样只会伤你伤得更深!
更深……
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