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这还是第一次……

　　默默注视着一脸泪痕的母亲，女孩也是惊讶的发现，她变了。

　　真的变了，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起因是什么呢？

　　女孩不愿意去想，现在能知道的只有——母亲没有经过她的允许，就想要翻阅自己的日记；自己没有同意，反而拼命想要隐藏，让母亲很生气和伤心。

　　为什么会生气呢，为什么要伤心？

　　注视着母亲脸上的泪痕，女孩惊讶的发现……自己此刻居然也拥有了那个可怕的想法，时常被父亲用来形容母亲的。

　　无理取闹的疯子。

　　……是啊，无理取闹，而且有点疯。

　　为什么要偷翻自己的抽屉呢？为什么要偷翻自己的书包？被自己发现后还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要看自己的日记，被拒绝后还生气起来，而到了现在，她哭了。

　　……很不正常啊，真的很不正常。难道她就一点也没有尊重过自己吗？为什么要偷看自己不愿意和人分享的秘密呢？

　　为什么被拒绝后，还要流露出那么让人厌恶的情绪呢？

　　……妈妈真的很过分啊。

　　……我知道你很难受。

　　……但是，我也很难受啊。

　　……明明每次你都在说爸爸的各种不好的，要我向你学习的。

　　……可为什么呢？偏偏要做出这种事情，而且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就连现在的哭泣，都好像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真的啊，真的是在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的疯子……

　　——

　　第一次的开始，往往将是第二次，第三次的序幕。

　　和女孩预想的一样，那一回的无疾而终后，神经兮兮的母亲更加在意她了，只要是空余时间，母亲的各种资讯都会和连击魔法一样，将女孩轰炸得喘不过气来。

　　【午饭吃什么？】

　　【在学校里要主动和同学们说话啊，你知不知道妈妈很担心你的。】

　　【要多出去走动，不要老呆在屋子里！】

　　【晚饭吃了没有？】

　　【怎么还没有回家？你在那里？】

　　【今天的功课写完了吗？】

　　【要睡觉了，不要熬夜，熬夜是女孩子最不应该做的事情之一！】

　　……

　　这只是平时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还有很多很多。

　　女孩知道，每一条，每一个举动，母亲都是怀着对她的爱意而做出的，但……女孩觉得这很病态。

　　母亲是在逃避。

　　逃避父亲给她带去的伤害。

　　自己是母亲心中唯一可以依靠的港湾。

　　自己理应成为她心目中最完美的女儿。

　　只有最完美的女儿，最优秀的女儿，才是她想要的。

　　也只有这样的女儿才能证明她的成功，证明……父亲的失败。

　　女孩知道母亲很脆弱的，因此她也和以往一样，一直坚持着对母亲的偏袒。

　　……但是，真的啊，真的，这样好心累。

　　女孩感到厌倦了。

　　她只是一个孩子。

　　一个理应对父母撒娇的孩子。

　　她不是一个出气筒。

　　她不是一个工艺品。

　　她是莉琪波登，一个有着自己的思想的半精灵女孩。

　　为什么一切都要听从母亲的安排呢？

　　“虽然学习钢琴是好的，但家里没有米拉——小波登，你知道那个魂淡从来不顾家的。”

　　是的，女孩明白母亲的意思，但她的意思只是……练习一首曲子，在不久之后的母亲节献上祝福。

　　“别想那么多啦，好好学习去，只有好好学习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半精灵女孩！”

　　因为这是一个充满了竞争的世界——从两千多年前的斯汀维亚崛起后，卡尔尼亚的其他种族都是被动地卷进了这些人族掀起快节奏风暴。如果不想被曾经的蝼蚁超越的话，也只有拿出和他们一样的努力了。

　　就是这样，整个卡尔尼亚的进步越来越显著，虽然最终还是没有哪个种族成功，但至少——斯汀维亚开始有了和传说中的神之国度，圣纳汀一样的基础。

　　关于这些，女孩并不想知道太多，她也不想关心这些。

　　对女孩而言，唯一有意义的事情大概就是面前的人偶了吧？

　　这是她第一次用攒下的零用钱买来的材料。

　　也是第一次进行人偶的组装。

　　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

　　可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第一次有了自己在乎的事情。有了动手尝试的机会。两件快乐事情重合在一起。而这两份快乐，又给我带来更多的快乐。得到的，本该是像梦境一般幸福的时间……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你在做什么呢？”

　　母亲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女孩不由一惊，手上的动作也是因此而出了差错。

　　但女孩顾不上自己的错误造成了什么，慌张地将零件全部藏好后，她才是浑身僵硬地转向房间门的方向。母亲就站在那里，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你在做什么？”她问了第二遍。

　　“……没什么。”

　　母亲瞪了她许久，才是缓缓转过身去：“吃饭了，快出来。”

　　女孩知道她起疑了，怀疑自己在做什么糟糕的事情。

　　第一次的结局很糟糕。

　　看着桌上那些被自己弄坏的核心零件，女孩默默地熄灭了魔导灯，让房间回归黑暗。

　　没错，她成功瞒过了母亲，但是……有用吗？

　　还是失败了，很糟糕的失败，完全没有经验的她，怎么可能胜任这么细腻的工作呢？

　　女孩默默地将桌上的废品打扫好，悄悄地推出了房门，但让她惊讶的是，客厅居然亮着一个圣光球。

　　女孩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凝固了。

　　“还没睡么？”

　　是父亲……女孩僵硬的娇躯这才松软了些许，视线移动，她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父亲。

　　父亲的脸色微红，神智似乎有点模糊。女孩仔细嗅了嗅客厅的气味，带着几分微弱的花瓣酒味。

　　……酒味，不可能那么快消散的。

　　……被注意了多久呢？

　　女孩愣在了那里，她觉得现在进也不是，退同样也不是。

　　“还站在那里做什么？”父亲又瞥了她一眼，“还不快去休息，熬夜对女孩子的身体可不好。”

　　女孩连忙是冲进了卫生间，将自己收拾好的东西全部取出。

　　……如果想要毁掉证据的话，不想被人察觉的话。

　　可不知为什么，女孩最后还是带着那些碎片回到了房间。

　　“……把你随便丢掉，一点都不尊重你吧……”

　　她将自己的第一个作品完成了，只是……很烂，明明是那么可爱的人偶，到了她手上却成了四不像的丑八怪。

　　“……对不起呢，把你变成这样了。”

　　女孩愧疚地低下头，但眼睛却也一直偷瞟着人偶，似乎在等待她说些什么。

　　但人偶会说话吗？

　　不会。

　　并且在几天后，她也是寿终正寝了——毕竟，她本身就是用损坏的材料制作而成的，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