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空老和尚虽然笑起来的时候有那么点儿猥琐劲儿，但他认真说起事情来的时候，倒是确确实实有那么几分得道高僧的卖相，我刚见到他时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

　　而且他对很多方面的知识都有一定的涉猎，特别是佛教本身的东西以及对鬼物的认知，他说起来更是头头是道，确实也当得起得道高僧这一身份。

　　我们两个聊了很多，聊天地点也从圆通寺的正殿换到了后院的禅房，直至第二天鸡鸣之后才算是告一段落，当真是一次秉烛长谈。

　　其间他用一种通俗易懂的方式，把大多数常见的鬼物一一列举了一遍，包括它们的特徵和形成原因等，让我从真正意义上对鬼物有了一个相对较为全面的认知。

　　当然，这个时候的我只是把这些话当成故事来听，完全没有想到对方说的这些话，或者说是教给我的这些知识在后来对我有着多么大的帮助。

　　这次我到圆通寺来，原本是想找对方打听一下关于我眼睛的隐秘，谁知此行虽然未能如愿，但却让我在这一方面获益匪浅，也算是应了那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老话。

　　只不过此时的我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见此行的目的没有达到，我的心里难免有些失落。觉空老和尚说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也只是稍微转移了我的一些注意力，让我没有太过纠结于这一点而已。

　　鸡鸣之后，在觉空老和尚的安排下，我住进了寺里的一间厢房，等到天色大亮之后才告辞离开。

　　实际上我在那间厢房里根本就没有闭眼，一直都在思索着自己这双眼睛的问题，脑子里不停地做着各种猜想，甚至还想到了请觉空老和尚再把我的眼睛给封印一次。

　　可是这些想法最终都被我否定了，关于我眼睛的那些猜想缺乏必要的依据，只能说是一些空想，所以来得快去得也快，否定起来很是容易，但请觉空老和尚封印我眼睛的这个想法，却是让我做了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才将其给否定掉。

　　每个人都有私心，我自然也不例外，在我来圆通寺之前就抱着这样一个想法，就算这一次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至少也要让觉空老和尚帮我把这双眼睛再次封印起来，虽然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这需要对方付出一定的代价。

　　甚至于当我从对方那里得知这代价很可能十分沉重的时候，这个想法依然盘桓在我的脑海之中，直到听对方说了那番关于因果的理论后，我才渐渐收敛了这种想法，没有跟对方提起。

　　当初我还小，封印我的眼睛不是我的主观意识所决定的，所以那份因果并非由我来承担。然而现在的情况却和当初不同，要是我提出要求来让觉空老和尚出手封印我的这双眼睛，可能我也会像我的父母那样遭遇某种现世报，更别提还要再一次连累觉空老和尚了。

　　且不说要是因为我的事两次让对方牵连进来，会不会让我因此而欠下对方的什么因果，但就从我的良心上来说都有些过意不去。

　　但私心是一种很顽强的存在，哪怕我清楚自己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但还是忍不住往这方面去想，因此直至天光大亮告辞离开圆通寺之后，我才彻底掐灭了这个自私的想法。

　　这个过程虽然艰难，但真正做出正确的决定后，却是让我长吁了一口气，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无比轻松的感觉。

　　坐上返回市区的公交后，一股倦意随之袭来，我就这么倚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我突然被一阵叫骂声惊醒，我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发现车上有两男一女正在发生口角上的冲突。

　　那两个男人都是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看起来明显是一伙的，其中一个的个子高点儿，很瘦，另一个的个子稍微矮点儿，染了一头黄毛，不像是什么好人。此时他们两个正一前一后的呈夹击之势堵着那个女人，嘴上还骂骂咧咧的，说的都不是什么好话。

　　而那个女人要比那两个男的看起来年轻几岁，她的脸上此时正透着一副委屈的表情，并且一边紧捂着她自己的手提包，一边用求助的眼神四下张望，看她的样子像是受了什么委屈，想要寻求同车人的帮助。

　　可是现如今的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可以说已经冷漠到了极点，多数人都持着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处世心态，因此可想而知，车上不仅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那个女人，反而还都麻木地在那看着眼前的热闹。

　　虽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这两个男人合起伙来欺负一个女人，光是这一点就让我有些看不下去了。更何况这两个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要是估计不错的话，这两个男人不是流氓就是小偷。

　　毕竟我才从部队退役不久，身上多多少少还流淌着一股军人的热血，虽然明知道现在见义勇为会被别人当成是傻子，但我还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冲那两个男人大喝了一声，道：“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你们两个家伙好意思欺负一个弱女子吗？有种冲我来！”

　　原本我以为这一声大喝就算吓不倒这两个家伙，至少也能让他们忌惮三分，没想到他们只是微微愣了一下神，然后就用一副好像是看傻帽的眼神对着我上下打量了起来，其中那个染着黄毛的家伙还对那个瘦高个嬉笑道：“二哥，你说这小子是不是脑子有病？”

　　听到黄毛的问题，瘦高个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露出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说道：“嗯，的确是有病，而且病得还不轻！”

　　说完之后，这两个家伙很有默契地同时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听起来十分的嚣张。

　　我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不仅没有能震住这两个家伙，反而让对方当着车上这么多人的面把我说成是脑子有病的病患，着实是让我感到一阵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