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琪华眼中的嘲讽，卓立行自然看到了，但他已经不想再与她计较了，不耐烦的对她挥了挥手：“你赶紧走吧，别再让我看到你www.shukeba.com。”若是以前，他一定会罚她，像罚其他的女儿一般，禁她的足，把她关在秀水阁中，不让她到处乱走，免得过来打扰到他。

　　今天他却不想这么做了，别问他为什么，他只是纯粹的觉得累了，不想再与这个“女儿”置气，在她的面前发脾气了。

　　以前他总是把卓琪华当成一个小女孩，所以他并未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将自己对卫璐的怨、恨、怒、气等等负面情绪统统发泄到她的身上，所以一见了她便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总是朝她吼，朝她叫，骂她，打她，把她赶走。

　　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平复他心头的巨痛，因那痛如附骨之疽，如影随形，让他不敢碰，不能碰，只要想一想都觉得痛彻心扉，难以呼吸。

　　过了这么年，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卫璐，可是没有，但凡接触到一点与她有关的事，他总能想起她来，想忘也忘不了。

　　卓琪华没有动，慢慢的继续说道：“父亲，庄子放在那里，真的安全么？在我看来，那根本就是一个潜在的大祸害，一个随时会让卓府被抄家流放的祸害。如果父亲仍想留着它，只怕会被人惦记上呢。”她神秘地指了指头顶上方，意思很明显，指的正是某些他们卓家得罪不起、也惹不起的人物。“您可知，怀璧其罪呀……”

　　闻此言，卓立行不怒反笑，边笑边摇头：“华儿啊，你在庄子上住得太久，得了失心疯吧？”他并没有承认卓琪华所说的那些，反而直接给她定了罪，说她的神智不正常了，说她所说的一切不过都是她的臆想，是做不得准的，就算今日她的这番话传出去，他也不怕，因为人们只会相信她得了失心疯。

　　卓琪华没有急着否认卓立行说她得了失心疯的说法，而是静静的望着后者，一直望进他的眼底里去。

　　她当然明白他不可能当着她的面承认这些事，毕竟，这是他费尽了心力想要对外隐瞒的秘密，或许连白老太太和卓太太等人都不知道呢。而她是谁？不过是一个未长大的小女孩，还是一个不被他待见，几乎算是恨着的，宁愿从此不在他面前出现的人，他不可能仅凭她短短的几句话便向她坦承那些事的。

　　被卓琪华看着，卓立行完全不心虚，而是缓缓靠坐在椅背上，与她默默对视，幽深的眼眸不带任何的情绪。

　　他得出她有失心疯的结论，还怕她的胡言乱语吗？他还等着她再多说一点，好多一点证明她失心疯的证据呢。

　　卓琪华只得再次抛出一个证据：“是不是失心疯，我也想问问父亲呢。哎呀，小雾山庄子的墙，似乎有些厚啊，是双层的呢，还是三层的呢……”

　　此话一出，卓立行的拳头再次握紧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这一次卓立行不复刚才的镇定，问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您觉得我会说些什么？”卓琪华不答反问，歪了歪小脑袋，调皮的看着他。动作可爱归可爱，可落在卓立行的眼中，则变成了对他的讽刺。

　　“……”卓立行紧皱眉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死死盯着卓琪华，试图从她脸上看出其他的情绪，看她是真的知道还是在诈他。

　　可惜，没有！什么都没有！

　　卓琪华就只是脸带笑意的望着他，小脸在烛光下显得明丽，上面没有丝毫惧意，没有丝毫退缩，没有丝毫心虚，反而有着他所没有的镇定与明了。

　　难道，她真的知道庄子里有着什么？

　　就在这一刻，卓立行忽然有些不确定了。他无法相信，自己此生最大的秘密，苦心保护了那么久的秘密，居然会被在庄子上住了三年的女儿察觉，到底是他的失误还是她的误打误撞？

　　“父亲，需不需要我再多说一些？”

　　“放肆，少在那里大放厥词，那不过是一个废旧的庄子罢了——”卓立行色厉内荏的说道，正想向她解释一番，可看着她清澈的眼神，那些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卓琪华轻叹着，只能加最后一剂猛药了：“父亲，我想小雾山庄子的地板，也需要翻新一下了，最好把那些地砖一块块敲开，换上新的。”

　　“你……”这一次，卓立行再也不能维持之前的镇定，而是难以置信的站了起来，死死瞪着卓琪华。

　　“呵呵呵呵……”卓琪华捂着小嘴笑了起来。“您说说看，若是废旧的庄子引来别人的觊觎，卓家能不能保住呢？”她这么说的时候，原不指望今天就能劝得动卓立行，只希望他能把她的话听进去。

　　如果按照卓琪华的真实想法，她根本不想管卓府一家人的死活，尤其是卓立行和卓太太，她真是巴不得他们马上就死去，省得老在她眼前蹦跶，碍她的眼，堵她的心。

　　可她也知道他们罪不至死，在未查清其母卫璐死亡的真相之前，她并不想就这么定了他们两个人的罪，让他们给卫璐偿命。至于卓府的其他人，更是无辜的，不管那些人做了什么，都没到需要他们付出生命代价的地步。

　　回想故事中的白莲花小姐让皇上抄卓家的罪名，其中几条罪名便是说卓家在行商期间大肆敛财，拥有众多来历不明的财物，还有许多物品逾制，是藐视皇族之物等等等等，这些罪名万变不离其宗，在在都与“财”字有关。

　　以卓府皇商的地位来说，富甲一方是很正常的事，但多到能让皇帝抄了卓家的地步，说明卓家的钱财已经多到连皇帝都对那笔财富动了心，起了贪念，可想而知，卓家的财产到底有多少。

　　想想那个著名的巨富沈万三的遭遇，可不就是因为财富太多才引起皇帝的觊觎，导致被抄家流放，以致于让沈家灭亡的么？

　　前车可鉴呀！

　　卓琪华不知道这个时空里是不是也有一个沈万三，她不好拿沈万三的下场做例子说给卓立行听，但她知道，小雾山庄子的秘密，确实与卓家的巨额财产有关，若是想保住卓家全府上下的命，只有让那个秘密不再是秘密，把它公诸于世，再把它们散出去。

　　当然了，怎么公布，怎么散尽，还得好好想一想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