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人生 第四章 除草小风波
作者:小灰兔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当天下午,我平生第一次见识了什么是堵车。但堵的不是汽车,而是人力车、马车、牛车还有驴车,偶尔夹杂几辆拖拉机。

  在当时,北方农村的运力基本就是牲口拉车,只有很少数的人买了拖拉机。

  学校宿舍区的院子里,各种各样的前来送行李的车辆,由各种各样的家长牵引着。搬运东西的声音、吆喝牲口的声音、学生的尖叫、驴马的嘶鸣、家长的攀谈,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十分的嘈杂。其中最要命的是家长的攀谈,都是附近村里的,每每两个熟识的家长见面,就会一手抓住缰绳、一手掏烟递烟,然后攀谈起来。“送姑娘还是儿子?”、“在哪个班?”、“那和我儿子不在一个班!”“你那个多大了?”诸多问答中,夹杂着任谁都能听出的那么一丝得意,至于吗,就上了一初中!

  卸完车的要出来,后来的要进去,彼此让路、调头、拐弯,麻烦异常。牲口毕竟不是人,经常失去耐心,特别是在这种同类奇多的地方。往往不等主人招呼,就自动和同类凑一起去了,要么耳鬓厮磨,要么互相啃咬起来,还有的直接把辔头、缰绳之类的缠搅在了一起,要双方主人一起费很大的事才能分开。

  最神奇的是刘冰,没有家长送他,自己施施然赶着一辆小毛驴车就来了。我们帮他抬下床铺、行李,然后他又坐上车,甩着小鞭子,悠然自得的走了。

  当天的晚自习,是同学们互相认识的时间,大闹嬉戏成了主色调。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在家之外的地方住宿,第一次离开父母,竟然有人在熄灯后哭起了鼻子,据说女生宿舍中此等现象维持了一个星期。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安排的比较紧,事情很多。比如选班干部、认识老师,还有学校除草。

  校园里安静了一个暑假,在雨水的滋润下,野草疯长,大有要淹没校园之势。开学了,自然要夺回属于我们的校园,当然这场攻坚战自然会落到初一新生的身上。

  我们班新选的班长叫张楠,是位女同学。真不知道班主任王老师怎么想的,竟然选一女生来管理我们,让我们不服不忿的。

  学校通知各班的班长去教务处开会,回来时就领回了各自班级除草的任务以及劳动区域。我们班分在了校园东北角,热水房附近,古庙栅栏外的区域都属于我们。我立刻对班长张楠提出抗议,这片草域面积明显大于其他班级的,又是最荒芜的地方,野草长得最高,这不是明显的吃亏了吗?

  张楠明显的被我质问的有些难堪,可小姑娘碍于面子,又要维护班长的尊严,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误:“学校就是这么分的,你有问题可以去找老师!”

  我呵呵一笑:“哪个老师,我去找他!”竟然拿老师来压我,太小儿科了。老子在底下干了六年班长,还不算幼儿园,和老师打交道的经验多了去了。

  张楠肯定是不敢说出哪个老师的,那样一是显得她管理不了班级,而是怕事情闹大影响到她自己的形象。于是,接口道:“你去找老师?轮得到你?多干点活能死吗?”

  我自然不会同意这种说法,反驳道:“班长同志,你这样说就不对了!路不平众人铲,事不平众人管!怎么就轮不到我了?再说,谁知道是不是你在老师面前瞎表现、充积极,自己争取的这块地方?这叫拿着我们的汗水,染红你头上的顶子啊!”

  张楠估计是没见过我这种歪理邪说,气的说不出话,只是哆嗦,半晌才说:“你不服从班级管理,你是个无赖,我要报告老师!”

  我立刻针锋相对:“班长同志,报告老师是你的自由!但请不要说我是无赖,再说你也代表不了班级。我就是对这种该争取的利益不争取,拿着别人的劳动换取自己的位子的行为表示不耻!”

  这一搞,成了上纲上线了,张楠在我的口中变成了只顾个人利益、不顾集体的小人,说小了是叛徒,说大了就是卖国贼啊!

  这是刘冰凑上来添油加火:“我说,这活就******不能干啊,谁要表现就自己干完,彻底表现嘛!”

  赵能也不起什么好作用:“对对,刘冰说的对啊,说不定学校一高兴,直接进了学生会,主席的干活啊!”

  “对啊,师长旅长的干干,不强似咱这小班长?”刘冰补充。

  这时围观的同学也跟着起哄起来。经过一两天的时间,我们这个范赵刘团体有逐渐扩大的趋势。这也很正常,在都没有团体的情况下,第一个成立的强势团体,必会引起人们的关注和趋从,追逐和依附强权本就是人类的劣根之一。

  张楠终于挂不住了,眼里的泪珠滚落下来。

  邢雯雯走过来推了我一把:“行了,知道你厉害,少说两句,真是的!”作为老同学、范赵刘团体编外后勤力量,邢雯雯对我这个老领导不是特别尊重,气得我直翻白眼。但老同学的面子自不能不给,而且同时我又看见了季晓娟在座位上冲我招手。我分开人群走向季晓娟,她迅速将一块糖扯掉糖纸,塞到我嘴里,笑着说了句:“堵上你的嘴!”幸亏大家都在关注张楠的表现,没往这边看,即使看也是看见我的背影,没有人看见季晓娟的动作,不然可丢人丢大了。

  事情的结局是张楠到班主任王惠香老师那里告了我一状,王老师当时就赶了过来,在教室里守着全班同学的面,把我喊道讲台旁,狠狠的训斥了我一番,还揪了我的耳朵。我无声的抗议着,看着这个站在讲台上才比我高出一个头未婚女老师,感觉她其实真的很讨厌。我默默地诅咒了她一辈子嫁不出去。

  我还得到了另外的照顾:分得了比班上其他同学大得多的除草区域,而且在最里面的栅栏处,过了栅栏就是古庙。这个地方的草最多最高。赵能和刘冰也同时得到了相应照顾,离我不远。

  学校的除草不是割草,是要连根拔起的,虽然有镰刀,但只是用来对付较顽固的野草,主要工具是双手,一场劳动下来,手上勒破皮是常事。

  我蹲在荒草从中,外边是看不见我的。开始带着怨气干活,但干着干着注意力就转移了,辨认着不同的野草,偶尔跳出的小蚂蚱、小蛐蛐倒也好玩。渐渐愉快的干起活来,王老班可说了,自己干完自己的就可以休息了。

  渐渐行进中,我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我不知为什么,天生的感知与众不同,对于危险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预知。我说不出那里不对,周围也没有一丝声音,但就是不对。我停了下来,仔细寻找,连扭动脖子时我都很小心,生怕发出一丝的声响。静下来、静下来,我让自己静下来。这是我的另一个功能,我可以强迫自己静下来,用心去听平时听不到的声音。这个可不是天生的,而是小时候犯了错误,被父亲惩罚关小黑屋时练就的。他关起我来后,就去忙活别的,经常忘记放我出来,我闲极无聊就盼着被放出来,就会仔细听父亲的脚步声,渐渐竟然听到了很多平时听不到的声音,我给自己这种功能取名为“冥听”。后来我一进小黑屋就开始冥听,竟然不觉得时间的长短了,再后来我即使不犯错也经常溜进小黑屋练习冥听,直到我在随时随地都可以立刻进入冥听状态。

  我听到了,“沙,沙沙…”是草在动,“嚓嚓…嚓嚓”的摩擦声,我甚至听到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极了我们扭脖子、掰手指是骨骼的“咯吱”声。就在我的右前方,我断定那里一定有活物,我甚至能感觉到那股生气。

  “难道是一窝小兔子?”我兴奋地想着,“那可太好了,有大的就烤来吃了,小的养起来,养大后还是烤来吃了!就送给邢雯雯那小丫头养着吧,养大了在要回来,哈哈!”我又往前挪动了一下步,想:“不会是一窝老鼠吧?那可太讨厌了!”

  我是蹲着往前挪动的,每一步都很缓慢小心,后来干脆膝盖着地,跪着爬行了。一步、两步、三步…突然那声音停止了!难道是跑了?我再也沉不住气了,站起来就往前跑出两步。然后我戛然止住了脚步,因为我看到了:蛇!

  一条很粗很粗的大蛇,比我脚脖子都要粗,我估计直径应该在10厘米以上吧。不是农村常见的那种绿皮花纹蛇,而是一种罕见的红底黑花的蛇,它既不是盘着的,也不是伸直的,而是以一种非常奇怪的姿势呆在那里。它的头伸得笔直斜向天空,离地面又半米左右,再往下弯弯曲曲,中间还打了一个环形,再往后就没在了草丛中,我看不到它的尾巴。我不敢动,就那样看着它,它也明明知道我的存在,但没有惊慌失措,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口里有口水流出,一直流到地上,之间拉着长长的丝线。

  一会,它动了,头重重地落在地上,环形也打开,虚脱的扭动着身躯。再一会从我看不见的蛇尾方向,突然又游过一条大蛇,比这条身躯略小,外表花纹一样。在这条大蛇身上游走着,直到蛇头缠在一起,厮磨起来。

  半晌,两条蛇向着古庙的方向游去,草纷纷歪向两边,它们游过栅栏的空隙,很快消失在草丛中。

  我自觉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但我却被这景象震住了。但心中却涌起了好奇:那庙里到底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