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风长倚 第15章 年少妄为
作者:雾摇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这一个月,很快便过去了。今日便是大喜的日子。一月来,斟寻府和顾芸蔚所住的绮阑殿忙的不可开交,筹划宴席准备彩礼和嫁妆,唯有这对新人,好像都魂不守舍似的。

  “公主,陛下的圣旨来了!”载歌急急忙忙跑进殿内。自从顾芸蔚那次崩溃大哭后,载歌便小心翼翼,生怕又惹她伤心。

  顾芸蔚起身来到殿外,魏恒早已在殿门口等待,她轻轻跪下,接旨。

  “《典》崇厘降王女,戒以钦哉。《诗》美肃雍王姬,咏其襛矣。既娴内治。宜被殊荣。咨尔芸蔚公主。乃朕之长兄之女。敬慎居心,柔嘉维则。礼仪克奉,教夙禀于在宫。妇德无违,誉尤彰于筑馆。出银潢之贵派,作配高闳。备玉牒之懿亲,共襄宗国。凤占允协,象服攸宜。是用封尔为追明公主,锡之金册。谦以持盈,益笃兴门之佑。贵而能俭,永垂宜室之声。勿替令仪,尚绥厚禄。钦哉。”

  “儿臣领旨,谢陛下隆恩。”顾芸蔚双手高举过头顶,接下了圣旨。

  “追明公主,陛下念着你今日出嫁,欢喜的很,嫁妆早就添过了,别的也给不了什么,就赐追明公主您一封号,给您提提位分。”魏恒作揖,像是真的为顾芸蔚欢喜。

  “殿下居处离我这绮阑殿相距甚远,公公一路过来辛苦了。”顾芸蔚上前,将包好的银两轻轻推到魏恒手中。

  “哪里,哪里。奴才还有些许事务,便不叨扰公主了。”

  “是,载歌,好生送公公出去。”

  按礼节,公主出嫁,驸马需到中宫来拜见公主的生母与皇上皇后,可顾芸蔚的生父生母早已逝世,斟寻澈又是外臣不便进宫,便只由顾芸蔚去中宫拜见即可。快到晌午时,顾芸蔚在载歌的陪同下,来到了中宫。

  “儿臣拜见皇上皇后。”顾芸蔚来到中宫,深深的伏在地上。

  “起来吧。”大和皇帝轻声说。近日大和皇帝显得有些精神不济,太医看了却又查不出病症,只当是夏日人易慵懒,皇上也年纪不小了,只得开些清凉降火,调养身子的方子,慢慢调理着。

  顾芸蔚起身,垂首站在大殿中央。平时低眉顺从的她在

  “走近些,让本宫看看,似是有好久未见追明公主了,公主生的愈发俊俏,都快赶上长乐和福栖了!殿下你说是不是?”

  顾芸蔚咬咬牙,慢慢走近了皇后。皇后亲热的拉着她的手,喜笑颜开,一会招呼皇帝看她这里,一会招呼皇帝看她那里,像是把她当成一个许久未擦拭的瓷瓶,细细打量着。

  “追明公主啊,你嫁作人妇,朕和皇后都十分欣慰啊。这斟寻府的二公子,可是朕千挑万选给你选出来的,你可不能看不上啊。若云旗臣第在天之灵能看见你今日出嫁,想必也是十分欣喜的吧。”

  顾芸蔚听着,眼眶有些泛红。可是眼角隐隐又有些恨意和无可奈何。

  “这好端端的,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大和皇帝似是有些不悦,“朕和皇后都待你甚好,如今也嫁人了,多好的日子,怎么就哭起来了!”

  “皇上,追明公主定是思及这些年在宫中的生活,感恩戴德。”

  “罢了罢了”,大和皇帝摆摆手,“下去吧。”可谁知下一秒,大和皇帝便从龙座上重重的摔了下来。

  “哎呀皇上!快来人啊!皇上这是怎么了!”皇后猛地站起来,却不扶皇上,大声喊着宫女太监,顾芸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皇后一把推开,“瞧你这晦气样子!皇上多久见你一次,这便病倒了!亏得把你早早嫁了出去!若是再多呆几年,还不知道多大祸害!哎呦皇上,快来人啊!”

  顾芸蔚轻轻一礼,默默退了出去。

  斟寻府。

  “少爷怎么还没更衣?过不了几个时辰可就该摆宴席了!”

  “知道了。”下人默默退出去了,往日欢腾的斟寻澈这几日不知怎么了,反倒不爱说话了,按理说,少爷应该是最爱热闹的啊!

  斟寻澈头一次觉得自己不是那个打着马扬着鞭的世家公子了,在他这一生里,斟寻澈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无能为力”。他身为太师之孙,接人待物从未半分虚假,向来是以真性情示人,也受世家小姐喜爱,可是怎么,就没有一个愿意嫁给他呢。斟寻澈并不想娶顾芸蔚,倒不是因为顾芸蔚不受皇上喜爱没有地位,而是斟寻绛他根本就没有和顾芸蔚见过几面。斟寻澈早些时候来安慰斟寻绛,毕竟他进宫多些,也多能看到顾芸蔚,便告诉他顾芸蔚生的还是不错的,也懂礼仪,也能看出是真心喜欢你,你若当真不喜欢她,以后再纳妾便是。最不济的,莳花坊的姑娘可是数不胜数,还怕你寂寞着?

  斟寻绛说不好,斟寻绛虽能看出顾芸蔚是真心待他,可是他不清楚,顾芸蔚好像更把他当做救命稻草,狠狠抓住不愿意撒手,还尚未嫁娶,顾芸蔚那满是期望的眼神便以扼的他喘不过气,他不知道这以后的几十年里,自己能不能做到她想要的。毕竟,他自己也还是个孩子,比踏雪也大不了几岁。

  踏雪。。。

  自己那日,到底是吓着她了吧?自己不想娶顾芸蔚,可是自己对踏雪呢?到底是真心喜欢他,还是只是给自己一个逃避的借口?这些年来,仔细想想,他和踏雪,也没怎么说过话。初见那日,一双桃花眼,竟看的自己忘了时间,可是不知怎么,斟寻绛总觉得那双眼里,有许多不与人道的秘密与承担。可是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秘密呢?如果还有机会,真的很想,多和她说说话,吹吹风啊。。。

  也不知道,今日她在干嘛,是否听说了这婚宴,是否会来,见我一面?

  “接亲的归府了——”早在斟寻府前面等着的家丁冲里面大声喊着,顾芸蔚坐的轿子晃晃悠悠可算晃到了门口,轿帘掀开,盖着红盖头的顾芸蔚由载歌扶着,轻轻走下了轿子。围观的百姓欢呼着,笑着,拥着顾芸蔚进了斟寻府。

  一场盛世中的皇家婚礼,是百姓门最津津乐道的谈资了。

  顾芸蔚被载歌牵引着,走进了一间屋子坐下。盖头下的她浓妆艳抹,虽有些哀伤可是不难觉出,今日她是真心高兴,在她父母死后的这么多年里,真心高兴。

  斟寻老太师在前厅忙着应酬,老太师为人正直,不少朝中官员和王族亲贵都来祝贺,有的还带了几重贺礼。就连平波王也携顾江舟和顾烟罗前来,顾朝懠跟在顾烟罗后面,一路张望着,显得有些拘谨。就连一贯矜持的顾烟罗,眼神中也有星芒闪烁,悄悄的找寻着什么。

  “斟寻太师,恭喜贺喜啊!”平波王老远见到斟寻太师就开始作起了揖,满面笑容。

  “平波王爷今日光临寒舍,可不要拘束。”斟寻太师并不擅长接待客人,也勉强说出了些应酬的话。

  “哪里的话,我不常来这斟寻府,如今一见,当真是书香门第!江舟,烟罗,还不和斟寻太师见礼?”

  顾江舟和顾烟罗上前,简单行礼后,顾江舟开口道:

  “多日未见了,澈兄弟身上的伤可还好全了?”

  “好多了好多了,多亏了世子,不然,老朽这孙儿的命,怕是保不住喽。”

  “如此便好,太师,我还想去看望下澈兄弟,不知太师可否允许?”

  “世子尽管前去,孙儿约莫就在花园中看着摆宴席,世子可找人领着前去。”

  顾江舟行了礼,转身便走了,背对着平波王和斟寻太师,对顾烟罗讽刺的笑了笑。

  “吉时到——拜堂——”家丁大声宣布着,客人们陆陆续续就座,厅内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顾芸蔚被载歌扶着,由房内走了出来,来到了上座的斟寻老太师面前。

  可是斟寻绛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斟寻澈从房内跑了出来,在斟寻太师旁耳语了几句。

  “什么!”斟寻太师猛一拍桌子,气的脸一下子红了。

  斟寻澈尴尬的看了看着满厅的来客,一向机敏的他如今也不知该说什么。

  “给我找。。。给我找!”斟寻太师简直怒发冲冠,狠狠的对下人吩咐。下人面面相觑,不知太师所指为何。

  “给我找到斟寻绛这个废物!”下人们这才纷纷散去,慌忙的退出了前厅。

  盖头下的顾芸蔚的身体僵住了,旋即泪水便落了下来,瞬间就淌了满脸。

  接下来就是无尽的等待,宾客们开始窃窃私语,有时竟然还发出一两声笑声,更多的则是尴尬。宾客们不好离去,只能干坐着陪着斟寻太师。连着几个时辰过去了,家丁也派出去了几拨,都是无功而返,已经有宾客借着借口离席了,慢慢的只剩平波王和斟寻太师,还有顾芸蔚,仍守着这早已凉透了的宴席。

  顾烟罗身后的顾朝懠脸色苍白,魂不守舍,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一拨家丁回来了,仍是没有斟寻绛的下落。

  顾芸蔚突然摔倒在地上。

  回府后,顾朝懠安顿好小姐,便身心俱疲的回到了自己房间。她叹了口气,坐在床沿。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那个未曾相认的姐姐。姐姐好不容易有了盼头,可没想到,似是被她夺了去。一时间顾朝懠也心乱如麻,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我那天说要带你走,你还没有回答我。”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窗边的帘子后面传来。

  顾朝懠猛的站起,瞪着帘子后面。

  斟寻绛走了出来,还穿着喜庆的红袍,他对顾朝懠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

  “我那天,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