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理会他,直接唤小池进来推我回房,并嘱咐她过会来放贺磬回房。经此事后,我觉得是该想办法快点让贺磬带我去海边了,再这么拖下去真不知道他还会惹出些什么事情来。只是我有点想不明白,芷儿这丫头到底怎么和鳞仔说的,为什么鳞仔到现在还不来找我。再者,我到底该怎么和贺磬说,今天这番争论,他似乎对我意见不小,如果此刻再提起带我去海边一事,实在是太不合适了。唉,一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就觉得头疼得快炸掉了。
次日一早,贺磬出乎意料地跑来找我,“丁香,今日是施饺之日,你母亲他们已经去集市了,你不去帮忙吗?”
我翻着白眼问:“昨日你不是说我冷漠无情吗?我以为你恨死我了,一被放出柴房就会急急离开我们赵家,怎么一早又跑来找我?”
“我虽然此刻被贬在地仙之外,但是毕竟还是一个引导师啊,我有我的使命,你既然已经成我的引导对象,我就要对你负责到底。你越是冷漠无情,越是需要我来引导和感化!走,现在我就带你去集市。”他一本正经地说。
“去集市?现在?为什么啊?”
“施饺是为了给你积福,你说你自己怎么可以袖手旁观?”贺磬边说边霸道地将我退向了屋外。
小池跟在后面插话道:“小姐,腿不方便,需要帮忙,还是由我代劳吧。”
贺磬厉声道:“难道你听不懂我刚才说得话吗?我说了施饺是为了给你小姐积福,你说她自己怎么可以不去呢?”
“小池,你今天就留在家里照顾爷爷奶奶吧。”
“好吧,小姐。”
贺磬得意洋洋地说:“那么我们走咯,赵大小姐。”
我又好气又好笑地问:“是不是昨天和你争了两句,把你关进了柴房,你怀恨在心,今天准备好好整治我一番出出气?呵呵,你怎么这么孩子气。”
贺磬正色道:“我可没有这么想过哦,不过似乎是个不错的提议。”
我忍俊不禁。
“其实呢,我昨天想了想你说得话,觉得还是蛮有道理的。”
“什么话?”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我还真一下子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说,人性本就贪婪,如果不是心里有欲望,不是贪婪地奢望得到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又怎么会去找诱导师?如果他们内心的良知够强大,他们的意志够坚定,又怎么会被诱导师迷惑?为什么都不找找他们自己的原因,而一味怪罪诱导师?”
这话是我心里的气话,是用来为自己行为开脱的,虽然这番话我也觉得不无道理,但是对于自己的作为我还是觉得有愧于心。“你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是的,我昨天想了很多,我记得天界在选我为地仙之时,为我设了层层考验,甚至设过一个天仙局!”
“天仙局?!”
“是的,天仙局。”
我疑惑地问:“可是我不明白,你说这个给我听干什么?和我说的那些话有什么关系吗?”
贺罄微微一笑道:“那些天仙给我设了一个局,让我沉溺在了一个如意的世界,只要我想的都能实现,我被困了整整七天……”
“你最终冲破了这个局,没有沉溺下去,所以你成为了地仙!”我猜测道,“你想告诉我,你现在开始发现其实诱导师就有点像这些天仙?”
“是的,其实诱导师们就和那些考验我的天仙们一样,他们只不过为人们设下了许多考验。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害人,也不会为一己私欲而去剥夺人们所拥有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人们抵不住诱惑自己献出来的。”
听他如此一番话,我忽然觉得诱导师的职责原来如此神圣,心里那丝愧意慢慢退去。不过这傻小子始终没有搞明白一点,即便我们做的事和天仙一样,可我们却与他们有着本质的区别,那便是心,我们打一开始就没按好心,我们是邪恶的,并不是一个公正的考验者。想到这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
哪知贺磬接下来的话,让我大吃一惊,他说:“只是诱导师们的初衷是邪恶的,其实我倒是觉得引导他们似乎比引导人类更具意义,你说是吧?”
我闻听此言,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不算重,也不太疼,但着实让我吓了一大跳!
“你说是吧?”贺磬仍在追问。
“呵呵,”我干笑了两声,“可是挑战也更大哦!”
贺磬不以为然道:“正好再来次较量,谁怕谁!”
说话间已经到了集市,赵家的肉铺前已然排了一长溜人,大多是乞丐,偶尔也夹着几个穷人。
“人还真不少呢!”我叹了句。
贺磬接话道:“人越多,赵大小姐你的福报也越多啊!”
我微微一笑不答话。
“香儿,你腿脚不方便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来这里干什么?小池那个丫头呢?怎么是他推你来的?”赵母一见我们便迎了上来。
“小池,我让她留在家里照顾爷爷奶奶了,我由贺公子推来也是一样的。贺公子说,这施饺是为了我积福,让我来看看有什么可帮忙的,我自己也觉得不来不太合适!”
“这里有你哥哥和弟弟帮忙就够了,你也不方便,过来干什么呀!”赵母爱女心切,仍想把我赶回去休息。
“这是为她积福,她理应出力,就让她坐在这分发饺子吧。”贺磬劝道。
赵母不再多言,自顾忙去了。
我活了好几百年,世间冷暖见得多了,所以见到眼前这些可怜人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假笑着为他们一一纷发着热腾腾的饺子,心里早不耐烦了。就在此时一个臭哄哄的乞丐,一把连盘一起夺过我手里递给他的饺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你自己的碗呢?没有带来吗?”我问。
那人正狼吞虎咽,也顾不着理我。
算了,那么脏的手抓过,也不知道这乞丐有没有什么传染病。得了吧,这个盘我也不要了。“下一位,上来领饺子。”
哪知那人一听我喊下一位,急眼了,大叫:“什么下一位,我还没吃饱,还有吗?”说着把盘子里剩下的几个饺子一口全塞进了嘴里。
我的妈呀,这一盘的分量,足够一家三口吃的了,这位是啥胃口啊,不仅能吃,还吃得这么快!我陪笑道:“不好意思,饺子是还有,但是不能给你了,你看看你后面那么多人排队呢,要都给了你,他们吃什么呀!”
“什么?!不能给我?你们这不是施饺子给我们穷人吗?哪有你们这样的?这么小气,还学别人做善事!没那么大的头就别戴那么大的帽子!别以为随便送两个饺子就能让别人把你们当菩萨供起来……”
“得了,得了,不就还要俩饺子吗?我给你就是了!”我被这乞丐的话惹恼了,恨不得将其暴打一顿,不过现在毕竟是在做善事,哪能如此嚣张?何况也就是俩饺子的事儿,懒得再和他计较,给他就是了。
乞丐接过我再一次递给他的一盘饺子,得意洋洋地拿到一边,又一次狼吞虎咽起来。虽然表面是他如了意,但不知为何见他如此满足地蹲在角落狼吞虎咽时,我突然不再恼他,反倒又有了丝怜悯之心。“这人一定是饿坏了吧,这是遭了多大的罪哟!”我心里暗想。
原以为此人再拿了一盘饺子就会安心吃完后,满意地离去,哪知我这边厢还没分发完几份,他那边厢拿着空碟子,嬉皮笑脸地又回来了,“来,小妞,给爷再来一盘!”
你猪啊?这么大两盘都没喂饱你啊?得,未免你个狗嘴又乱吠,姑奶奶我忍你,再给你一盘,这盘再下去,料想你也差不多了吧!
“给你!”心下打定了主意,所以没和他罗嗦,也没接他的空碟子,直接又给了他一盘。
“嘿嘿,这下倒是大方了嘛!”乞丐嘲讽着接过饺子,再一次跑到边上狼吞虎咽起来。
撑死你!我心里暗暗咒骂!
“小妞,再给爷来一盘!”不一会儿那个死乞丐又回来了。
什么啊,又没了?这回我可真火了!“你自己看看后面排队的还那么多人,你怎么好意思一盘盘地这么要!”
“怎么,又开始小气了?”那乞丐脸一沉,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样子!
“你自己也挨过饿,你也知道那是种什么感受!你现在一盘又一盘地吃下去,把别人的份儿都吃完了,你后面那些可怜的人只能再次挨饿,你难道就没有一丝丝的愧疚吗?”
“有什么好愧疚的?爷饿肚子的时候,也没见谁感到愧疚过,怎么现在反而要我来感到愧疚?”乞丐越发不开心了。
“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我不会再给你了!”我气呼呼地说,“我看出来了,你一定是故意来找茬的!”
那乞丐一听我不再给他饺子了,他比我更火,左手愤愤地摔了手上的碟子,右手一把伸过来就要抢我手上的饺子!我一开始没防备,被他抓个正着,可是当我反应过来后,哪肯就此撒手,于是和他抢夺了起来。然而我万万没料到的是此人力气竟会如此之大,竟将盘子连同我一同扯了过去。我整个人被拽着蹭过了桌面,桌上的饺子和盘子随着我一同被扯到了地上,最后我也重重地摔在了碎盘渣上,疼得我哇哇大叫。
周围的人都一下子被闹懵了,根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直到我在地上快喊救命,大头和小仔这才冲过来和那个乞丐理论,然而哪知没说两句就因言语不合,和那乞丐动起了手。赵母一边劝架,一边跑过来扶我,贺罄也跑上前来扶我!这边他们还没把我扶回轮椅上,那边大头和小仔已被打倒在地。
我怒火中烧:“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好心在这儿施饺子,你与我们又素未仇怨,为什么跑来砸我们场子?”
那乞丐还一副委屈相道:“谁砸你们场子了?我不过是多讨要几份饺子而已,你们便冲上来打我,而且还是两个打我一个!”
呵呵,你还有理了,不是你先拽我,大头和小仔能跑来揍你吗?再何况,他们两个一个是残疾,一个是弱不禁风,你还好意思说他们是两个联合起来打你,一副自己被欺负的样!于是我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抓过,桌上的破盘子,扔向他道:“好,你要饺子那我全给你,全给你!”边吼边将桌上的残盘一一扔下了他!
起初乞丐还觉得好玩,我飞一个他躲一个,可不料其中有一个破盘子片刚好砸中了他的脑门,这下他可火大了,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完全动弹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