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不算!再来一次!”吃饱喝足的水月与展昭探讨起赌术,她如何不敢相信一派正气的展昭是赌术高手,靠作弊来赢得全部的赌局,可今日开荤住店的钱却切切实实是他在赌坊不到一个时辰赢来的。
展昭并不想给水月展示这种把戏,毕竟是见不得人的玩意,可禁不住水月软磨硬泡捏肩捶背,想想她也不再是不懂事小孩子,单纯当娱乐看看的话,应是染不上坏习惯的,且赌术这东西即便有人指点亦非一日可练成,以水月的情况,排除她以赌术骗钱的可能。
“好吧,那就再猜一次,这回要看清楚哦。”展昭将一枚铜钱轻轻放在桌上三只倒扣的茶杯中左边的那只下面,“开始了。”他快速倒换茶杯位置,水月则目不转睛盯着带有铜钱的那只。一会儿,杯子停了下来。“选哪个?”展昭张开手,一脸笑意问道。
“中间的。”水月斩钉截铁道。
“确定?”
“确定!我一直盯着的,这回不会错!”
“那你要是输了怎么办?”
“输了的话,今晚我给你洗脚。”水月狠下心,依旧指着中间的茶杯。
“好,这回让我也享受一回水月的招待。”展昭揭开中间的茶杯。
“你耍赖!我明明看清的!怎么会没有!你耍赖!”水月气鼓鼓地捏起秀拳朝展昭捶过去。
拳头打得不少,但对展昭的伤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水月还不具备徒手伤害亡灵的术法能力。展昭从容地由着她发脾气:“好好好,我承认,我耍赖,今晚我给主人洗脚赔罪。”
水月胳臂抡得发酸,见展昭认罚才消了气:“哼,这还差不多。你怎么做到的嘛,我明明就见到是中间那个。”她还在别扭猜不中铜钱的事。
“这是赌术中最基本的,偷梁换柱。”展昭翻手拿出铜钱,而水月都没看清他什么时候将其从杯底取出的。“你确实选中了原本藏着铜钱的那杯,那个调换茶杯的速度难不倒你,但只要手快的话,我可以在任何时候把铜钱从杯子里取出,放到另一只杯中,而让四下围观的人毫无察觉。”
“所以你开始就把钱掉包了?”
“不,是在你选定之后。”展昭摊手,一脸无辜样。
见掉包的伎俩发生在自己眼前而未察觉,水月不由恼怒得拍了展昭一掌:“讨厌。”
“这是鬼手技巧,我们磨练暗器本事时必须有过硬的手上功夫,手要快、准头要高,否则只能等死。”他将铜钱落在手指上,随着手指翻动,铜钱在指尖上漂亮地翻跟头。
“好羡慕你,会那么多……”水月伏在桌面欣赏起来。
“说到底都只是些旁门左道,见不得大阵仗。”展昭将铜钱放回钱袋,话入正题:“荆子口到底不宜久留,我们休整好便尽快赶路罢,你还得抓紧时间修习术法呢。”
提起修习术法,水月颇有些不情愿地点点头。
展昭在镇内一片废弃的建筑中寻了处空地,这片地方拜那场惨剧所赐,彻底成了废墟,镇民及官府皆无余力着手重建,只由着它荒着。这样个僻静的地方倒是给展昭水月提供了不错的练习场地。
“胳膊伸直,下盘稳住,身体不要晃。”展昭给水月纠正姿势,周围八只石柱正匀速地上下起伏。
“还有多久……”汗流浃背的水月吃力地端平胳膊控制石柱行动,按照展昭的说法,她必须熟练操控柱子到像是在使用自己手脚身体一样的程度,否则很容易误伤甚至伤及自身,不过练了好久,她也只能达到让柱子们做简单的排列和上下浮动的程度,跟水云的水平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展昭严肃的脸上找不到赌钱时候的随意和放纵,“还有半柱香时间。左边的三只慢了,跟上来。”水月的疲惫他看在眼里,但他不敢放松对她的督导,若不狠下心来加大练习力度,水月便不能早日掌握水云传授的术法。
“怎么过得这么慢……今天就到这可以吗,我没力气了……”水月难受地央求。
看着这样的场景,展昭总能忆起少时随师父学剑的零碎片段,那时自己也是受不得苛刻的修行而向师父讨饶,不过讨来的是训斥和处罚。“不行,说好的一个时辰,再坚持一会。”
“啊啊,不行了,真不行了……明天再说吧……”水月身子一松,收了术法啪叽一声瘫在地上,眼前阵阵发晕、手脚酸软、身体提不起力气、心脏砰砰乱撞,感觉呼吸都快停滞了。她张大嘴巴剧烈喘气,趴在地上的感觉真好,再不想起来了……
“站起来,还有半柱香时间。”展昭有些冷冰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不要,你别强人所难,我真做不到。”水月抬头睨着立在自己身前的展昭,这家伙突然间是怎么了,为何如此严苛。“不就是一个操纵吗,明天再练也不迟的。”
“熟练在于积累,不能永远推给明日。起来。”
见水月依旧执拗地无动于衷,展昭叹了口气:“水月,你这样真的对得起你哥哥水云吗。”
“你少拿这个压我。”水月不悦地打断道。“刻印和术法是他强加给我的,我身不由己。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我接受他留给我的任务,但我不是神,无法在短时间之内掌握这么多东西,别逼我了好吗,别在我面前提他!”她来不及做好任何准备便匆匆失去了一切,留给她的,只有左臂的契约以及右臂的术法刻印,她曾下定决心撑起这些遗留物,可一旦遭遇困顿,她能感受到的只有力不从心以及彷徨的无助,那些面对未来的勇气,此时此刻竟都卑鄙地化作了逃避和愤怒,这样的变故令她始料未及。
“这样说你哥哥真的好吗?起来,别闹了。”展昭伸手欲拉起她。
水月黑着脸甩开展昭的手:“我叫你别提他!”越是在乎,却越是愤怒,水月已控制不住宣泄而出的情绪。“你不过是个亡灵!什么都不懂却偏要来管闲事,离我远点!走开!”水月尖声叫嚷,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收了石柱转身跑开。
展昭原地怔愣片刻,水月的言语令他有些伤感,的确,他只是个亡灵而已,竟然不知好歹地强迫主人练术法,还摆出一副严师的架势,真是不自量力。
水月独自晃荡在街市,炊烟渐起,暮光撒了满地,到了归家的时候,周围的人照先前稀了许多。自从离家,每到一日此时,她都会莫名想起远隔千里的故乡,但她从未对水云或展昭表露过,只是在心底默默思乡。她的身旁空荡荡的,多日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扔掉了讨厌的亡灵自由活动本该是轻松的事,但她只觉得心里没着没落。“今晚要回客栈住吗……回去以后怎么面对他……身上没带多少钱,又赚不到那么多钱,不回去只能睡大街……要是哥哥在就好了,他不听话就收拾他……可他是唯一能保护我的人……我要不要去道歉……”水月又四下看了两遍,展昭真的没跟上来,一定是被自己惹生气了。“竟敢跟主人置气不追过来,算了,不管他……我就不回去……”下过决心,脚下又走过了两条街。
街边摆摊卖艺的还在,水月上去观看,就当是换个心情。
巧了,摆摊的玩的正是展昭今日给她露的那手,套路都一样。只不过摊主用的是瓷碗而已。总觉得这人的手艺不及展昭,水月没精打彩地观望他糊弄几个正看得兴致勃勃的路人。
连续几局下来,路人完败,无一能从摊主手中的四个瓷碗中猜到那唯一的一枚铜钱,只得哀叹口气付了赌输了的钱。
“不过是偷梁换柱的小把戏,竟也出来坑人骗钱,还不快把钱还给人家。”早就知晓玄机的水月愤愤不平道,可这一下立时触怒了摊主,练摊卖艺的最忌讳的就是这种话。
“小女子,说话可要讲证据,你无凭无据凭什么说我骗钱,这愿赌服输可是自古的规矩,你来这伸张个哪门子正义啊。”摊主站了起来,个子足足比水月高出两头。
“哼,不就是靠手快偷偷掉包吗,一眼就能看清楚的,没什么了不起。”水月先前的余怒未消,此时火气又被摊主的无赖撩拨上来,全不顾周围情况,大声与那汉子辩驳起来。
“哟呵,今儿个来了个胆子大的啊,来砸场子吗。”不知何时,周围几家摊子的主人也靠了过来,不难看出他们与这摊主是一伙的。
“你…你们要干什么?!”水月话说出口才猛想起展昭早被她甩了,压根不在身边!靠山没了,面对这些面相不善的泼皮,她难免有些心虚,再转念一想,我水月身负水家操纵术法,虽然未有兄长的能耐,但干掉这几个无赖必定绰绰有余。“敢碰我的话,让你们好看!”她捏紧拳头,准备用石柱给那些不知好歹的家伙来上一下。
“小女子,说话可要当心,惹了我们兄弟,你可没那么容易脱身。”几个汉子一副荡漾的模样围了上来,周围的看客早躲到一边。
“走!”水月暗叫一声,发动刻印,术法力供应正常,八只石柱瞬时现身。
与此同时,那三个汉子后撤一步,堪堪避开石柱飞击。
水月见状略吃惊,普通人竟然能避开……
“好嫩的术法啊,这是操纵术法吗,小女子,就这等技力也敢来主持正义?”摊主轻蔑地捏了捏指关节,咯咯的响声听着瘆人。
“兄弟几个是有多久没遇上女术师了?好人家的姑娘都被术法大户娶走了,咱们这些个小户今儿个可是赶上好时候了。”另一人摸出小刀,通了术法,刀刃锃亮。
“你们真不知道怜香惜玉。”最后一人见水月被那刀刃惊得面无血色,“这样水灵的女子,应该好好爱抚。”他伸手在空中划起些奇怪的符号。
水月干瞪着眼睛束手无策,没想到第一次独当一面就遇到三个光棍术师,眼前这家伙要用的是…迷惑术法!好女不吃眼前亏,我跑!可再一看,后路都被那摊主堵死了,还哪里跑得出去!“水月啊,你真够倒霉的!”她哭的心思都有了。
“哈啊!!”石柱猛烈地旋转起来,毫无章法地朝三个无赖撞去,水月心一横做出最后反抗,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抓住他们轻敌的空隙拼一次。
“嚯!这小娘子脾气还挺大!”摊主差点被石柱砸个正着,幸好他腿脚利索。“二的三的你俩下手快点!”
“大哥你就请好吧!”拿刀的一击便砍碎了近身的几只石柱。
“老二你真粗暴。”一直故作优雅的老三早将水月逼到墙角。
“滚你娘的,别叫我老二!”全部的石柱被老二解决。
“救…救命啊!!”最后的防御破灭,水月颤声尖叫起来。
老三怪笑着解了衣扣:“小娘子,这里是咱们兄弟的地盘,没人会来救你。”
“老三你个王八羔子吃独食……”
粗鄙的话梗在半路,老三觉得奇怪,回头看去,他的老二哥哥正被一人掐着喉咙,而大哥早已躺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