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村抬头看了一眼刁禅，反倒是觉得她的想法不可理解，略皱一皱眉，说，“先礼后兵，心安理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刁禅笑了，她交朋友是很挑的，跟穆村几句话聊下来，觉得她这个人比她的外表有性格，对她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穆村前几天下班都是出厂区坐公交车回家的，要走很长一段路才能到公交站，她要做的那趟公交车二十分钟一班，非常不方便。今天跟刁禅一起走，才知道可以先坐公司班车到员工宿舍换乘，要方便得多。

　　公司班车不少，但人更多，拥挤仍然不可避免，但比在外面坐车强多了，那真是挤得呼吸都是困难的。上海给穆村最深的印象就是人多拥挤。

　　前一辆班车，穆村跟刁禅排在后面，嫌人多，没上，等下一辆，排在前面，就有了位子。

　　班车行驶了五分钟，刁禅才开始新的话题，她说：“赵国栋让王玉莲带你，她带你了吗？”

　　穆村对王玉莲的印象并不好，但在还不能确定可以信任的同事面前说另一个同事的坏话是很危险的，她只实话实说：“昨天上午，她说忙，让我自己在产线转转，下午我找她，她还说忙，我就没再找她了，她也没主动找我。”

　　刁禅意味深长地一笑，好像一切尽在意料之中，说：“现在都量产了，还忙什么啊？都是借口。她以前是产线助理，干了好几年，才一步步升到工程师的，我估计她是怕教会了你，会威胁到她。你别指望她会好好教你。”

　　穆村不理解：“这有什么好威胁的呀？她是QE，我是CQE，职位都不同。难道我会的多了，公司就把她开了？怎么可能？”

　　刁禅：“台企职位是分得太细了，其实什么CQE、QE啊，有多大分别？主要是看老板让你干什么。我是QE，CQE的活还不是照样干？我不是念文科的，用词不是那么准，你先忘掉威胁这个词，怎么说呢，你想想念书的时候，为什么有些人明明埋头苦学，却偏偏说都在玩呢？你往那上面想想。”

　　有些人背地里带着邪恶的目的说别人坏话，那是很可恶的，但如果只是客观评述，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穆村断定刁禅属于后者，看着她那个认真劲，笑着说：“我懂的，有些人没有奉献分享精神，是不大愿意把自己会的东西教给别人的；或者危机感太强，总是怕别人超过自己，而不希望别人进步；再或者是想贪点小便宜，譬如我请她吃一顿饭，她会对我好点。不管是哪一种，这些思想都不好，这样的人难以达到巅峰。”

　　刁禅带着笑意说：“你会请王玉莲吃饭吗？”

　　穆村：“如果我跟她关系好，请吃饭没问题，但我不会为了让她愿意好好教我而请客讨好。”

　　刁禅不予置评，嘴角的笑意一直留着，看了一会窗外，说：“我们又不是造原子弹的，会的那点东西有个毛价值啊，也就她宝贝着，我跟你说，我一点都不稀罕这个工程师，分分钟可以辞职。我明天拷一堆资料给你，你看着，有什么不懂，都可以问我，我处理问题，你就跟着，不到两月，你就什么都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