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早就认识他了？”女子显然也想到了这点。

　　“嗯。”方心小声应了。

　　女子又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呵，我家小方心还真是长大了，都知道瞒着姑姑了……”

　　方心语气顿时有些慌张，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有意瞒着姑姑的，就是姑姑这几天太忙了，我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说……”

　　“这几天……”女子低声说了一句，似乎想到了什么。

　　“就是祭祀大典前一天，我在白家后山遇到了白秀，然后就喜欢、喜欢上了他……”方心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显然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而此时白秀心里亦是掀起了惊涛骇浪——那日在后山躲在暗处观察她的竟然就是方心？！她去那里的目的是什么？和后来仙游涧伏击他的行动有关吗？一时之间，白秀脑中闪过无数念头，让他几乎难以思考。不，或者说，他根本不愿去想那其中所包含的某种事实……

　　还是不对，白秀突然回过神来，如果那时真是方心，为什么当时他捕捉到的灵力波动会跟在鬼蜮时的截然不同？总不至于方心也会鬼刻复灵印吧？

　　果然现在跟鬼蜮时不一样，这只是寻常的梦罢了，当不得真……等等，他脑中灵光一闪，一个想法不可抑制地冒了上来——难道自己并非身处梦境，而是中了别人的幻术？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正惊疑不定，那女子却沉声说道：“怎么回事？！小方心你身上……”

　　她话未说完，突然高喝一声：“什么人！”

　　白秀心中一悸，还未反应过来，一道极为诡异的灵力波动便朝他袭了过来！顷刻间，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堪堪来得及听到一句“有意思，居然是魂灵”，眼前一花便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却是看到杨柳青正背对着他跌坐在一边。她的肩膀无力地垂着，似乎是在哭泣。他不由觉得有些奇怪，轻轻坐起身，才发现之前的伤竟比他晕过去时好了许多，想来应该是杨柳青那枯木逢春符的功劳——看伤势的愈合程度，显然不止用了一道。

　　一时之间，白秀思绪万千，想起杨柳青在铁索上说的话，心情更加复杂，他甚至有些动摇，自己的计划真的还要继续进行吗？他眼神一暗，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箭在弦上，已经由不得他了……

　　心思已定，白秀倒没了刚刚的顾虑，当即温言道：“杨少堡主，你没事吧……”

　　谁知他一开口，杨柳青身形猛地一弹，飞快转身下差点直接扑到在地。她睁大了眼睛，惊骇地看着白秀，但下一刻，所有的情绪却都化作一种疯狂的喜悦，刹那间，她几乎喜极而泣：“你、你没死？！”

　　“死？”白秀心念一闪，联想到之前梦里最后听到的那句话，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难道自己刚刚竟生魄离体了？不，不仅是生魄离体——如果只是这样，杨柳青不会以为自己死了——而是魂、魄、离、体！

　　原来如此，一切疑惑迎刃而解——刚刚他经历的一切并不是什么梦，也不是什么幻术，而是现实中真正发生的——他的魂魄在他毫无所察的情况下回到了鸿蒙里镇，去到了方心的身边。

　　只是，一般人死亡，魂魄离体便会直接回到黄泉碧落，他却……

　　他正胡思乱想，那方杨柳青已经冷静了下来，见他露出恍然的神情，顿时心中一动，沉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刚刚用傀术查探过，你确实已经身亡，怎么会死而复生？”

　　她的话倒是提醒了白秀，杨家人擅养傀灵，又和鬼蜮渊源颇深，说不定她那会有一些线索。这样想着，白秀便将自己回到鸿蒙外镇的事情一一说来——当然，遇到方心和她姑姑的事情自是掩去不提。

　　杨柳青沉默地听着，直到他说完最后一句也没有再出声。白秀知她正在思考，也不敢打扰，便耐心地在一边等她回应。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柳青莫名笑了一声，抬头看了看他，脸上神色却是有些难以捉摸。

　　“没想到，你没有杨家血脉，练成鬼眼后竟然也能‘出窍’，真是匪夷所思。”

　　“出窍？”白秀默念一句，心里却是惊疑不定。这个词他并非第一次听说，相传上古修行时期，内修尚未失传、灵力也未稀薄的时候，修行者灵脉内皆会开辟元灵之海，若是修为大成，可修成元灵。继而元灵成体，便是舍身成灵、飞升神界的一天。

　　而在元灵已成却又未修得灵身的过渡阶段，修为高的修行者便能让自己元灵出窍，仿若得到另一□□一般，而此元灵行走言行与其本人并无二至。

　　想到这里，白秀心里疑惑更甚，虽然他跟随白晏修行聚灵心法，也算走得内修一路，但两者在水平上却是天壤之别，别说元灵，就是元灵之海都不曾开辟，又何谈‘元灵出窍’？

　　想着他便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杨柳青嗤笑了一声，却是目光灼灼看着他：“只是魂魄离体，哪里来的元灵出窍？只是原理差不多罢了。”

　　白秀心中一动：“杨少堡主的意思是，魂魄也可以和元灵一样自行离开身体？”

　　他顿时想起了杨家的通灵人，不过那只是生魄离体，命魂还留在通灵人体内。

　　杨柳青却是缓缓转过了视线，点头道：“没错。六界之乱以后，内修之法渐渐散佚，加之日益稀薄的灵气，对修行界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修行没落以后，修行者们开始寻找新的修行方法，以图突破自己、踏破虚空而去，但一直都没有结果。

　　于是外修之法便流行了起来，只是终究达不到内修的境界，飞升仙、神两界便渐渐成了传说，甚至修行本身也成了某种隐秘的行为，不再为外界所熟知。

　　千百多年过去，大多数修行者已经认定，以现在的条件，很难再达到以前的水平，也就淡了再寻找新的内修之法的念头。但是我们杨家却是个例外，在修炼傀术之余，也从未放弃过研究新的修行方法。”

　　她说着，又转头看向白秀，却是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你有没有听说过‘九阴之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