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的眯了眼,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在所有人都瞪大的眼中,接过了那枚凤羽。
“恭敬不如从命。”
紧绷的空气在这么刹那间散了开,容晔的声音,淡到仿佛散在了空气里,而这么一刹那,云长乐的指尖都是彻底的僵硬。
还记得当年,她也是这样站在容晔现在站着的位置,挑着小眉头就趴上了他的肩膀,说的也是一样的话。
只是现在,他为什么会对自己说出这句话?
是有心还是无意?他难道是认出了什么?!
手脚刹那间冰凉,云长乐的眼底又那么刹那间的慌乱却又是迅速的回过了神,她将手中的凤羽放到了容晔的手中,深呼了口气,敛下了眼神,再次转头时,却是早已恢复了一片清明和天真。
容晔挑了眉,那修长的指尖衬着金色的凤羽,居然莫名的漂亮。
刚才那么一刹那,他却是以为自己看见了曾经的那个人,一双干净漂亮的眸子里满是灵气,狡黠得让人移不开眼。
然而那也只是一刹那的错觉罢了,眼前的这个女人,不过是带着浮屠国小公住的身份出现在这里罢了。
那个人,再也不会出现。
“既然长乐公主有幸看中,那么臣自然不会辜负。”
朝着大殿上的容皇施了个礼,容晔对着长乐微弯了嘴角,那样温润如同腊月寒梅一样的笑容,让云长乐的心尖都是颤了颤。
她压下了心底翻涌得快要沸腾的恨意,对着他笑得羞涩。
如果此时此刻能够将她的胸膛给剖开的话,那么现在她的心恐怕是燃烧起了火焰,热烈滚烫。
家国仇恨,她上辈子一生都被这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而现在,家族清白,她曾经的爱恨,都在此刻重生!
不远处的容寅眯了眼,看着眼前的两人,身子都是死死的绷紧在了一起。
他什么都能够让,独独这个女人不成!
台上的气氛暗流汹涌,却是没有人看见大殿上方,容皇看着台下长乐和容晔意味深长的弧度。
这事,才刚刚开始啊……
天耀国十二年,浮屠国公主云长乐,赐婚与天耀国晔王,七日后大婚。
夜色如水,月上树梢,透亮的月光像是笼罩上了一层纱一般,朦胧中能够看见些许的湖水中倒射出来的水光。
一身黑色长袍,将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繁复的暗色花纹配上娇小的身子,迅速的融进了这方黑夜。
客栈处,没有人发现,这从浮屠国来的小公主消失在了客栈内。
还是记忆中的那条道路,甚至那每一块青石板都仿佛是印在了骨血般一样,都是熟悉到不能够再熟悉的模样。
云长乐的身子有些颤抖,她的脚步却是越发的急促。
她今夜要去的,是沈府,那个曾经她生活了十八载的地方,那个曾经承载了她最真实欢乐的地方。
一百三十六口,她沈家上下一百三十六口活生生的生命,就在那么一夜之间彻底的消失。
她甚至都能够想象那血洗的场面,一个个自己熟悉的人,自己亲如手足的人首级分离,那种让她快要撕心裂肺的场景,即便是想象都会让她的心疼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