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五里桥寻人

　　郑老板？

　　很显然，刘潇姗口中的这个郑老板和那个驼背男绝对不是同一个人，不然她绝不会对驼背这个特征毫无反应。

　　“郑老板的名字叫什么？”我连忙追问道。

　　“不知道……”

　　“你是在哪见到的郑老板？”

　　“家……郑老板……家里。”

　　“他家在哪你还记得吗？”我继续问。

　　刘潇姗好像要点头，但眼睛却突然再次睁得老大，身体也跟着剧烈地颤抖起来，脸上的皮肤突然开始腐烂、脱落，一团团黑气也从她的眼耳口鼻不断地冒出来，同时还伴有一股浓浓的恶臭。

　　“闪开！”

　　蓝沁终于冲过来用力把我推到一旁，然后举起早已夹在指间的黄纸符，将溢出来的黑气全部吸走，最后再将刘潇姗的尸体封回到了棺材中。

　　这次我没再伸手阻拦，因为我感觉得到，刘潇姗已经到了极限了，如果再不让蓝沁出手，那刘潇姗恐怕会再次变成那天晚上打算掐死我的无头鬼。

　　可是那个郑老板的住处我还没有问出来，所以等蓝沁封好了尸体之后，我立刻问道：“她俩要多久才能稳定下来，我得再详细问问那个郑老板的事！”

　　“不行！”蓝沁断然拒绝。

　　“为什么？我付过钱了！”我也对着她吼了回去。

　　“我告诉你为什么！”蓝沁转过头怒视着我说道：“这两个人的魂魄已经被折磨到极限了，如果再对她们进行刺激，那她俩必然会化成厉鬼！鬼跟人可不一样，它们分不清谁是谁，只会把怨气到处乱撒。我敢保证，她俩如果化成了厉鬼，绝对分辨不出你和那个郑老板有什么区别！”

　　“就像……之前她俩攻击我的时候一样吗？”我问。

　　“你那都是轻的，别看你觉得自己被鬼按住了，甚至被打了，但其实那都只是幻觉。鬼并没有实体，它也并没有真的碰到你。但是如果她俩真化成了厉鬼，麻烦就大了！她们会附在实物上攻击你，可能是一把剪刀，也可能是尸体，甚至可能附在睡着的活人身上！你不是觉得自己很有良心吗？那你就摸着自己良心问问自己，是不是想看到她俩化成厉鬼到处伤人！”

　　“你对付不了厉鬼吗？”我不死心地问道。

　　“她们伤不到我，但我也没有十成的把握可以抓住她们。如果让她们跑了，后果你自己也很清楚。而且，你已经花钱请我了，那你就是我的客户，我没必要危言耸听地吓唬自己的客户。”蓝沁傲慢地补了一句。

　　我盯着她的眼睛，她也毫不示弱地瞪着我。

　　在僵持了足有三分钟后，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我信你。那我再跟孙雅雯问一下关于王洪涛的事，这应该没有问题吧？刚才她俩的话你也听到了，那个驼背的王洪涛应该不是凶手。”我跟蓝沁商量道。

　　蓝沁考虑了一下，然后对我警告道：“只许问王洪涛的事！”

　　“好，只问王洪涛！”我答应道。

　　“等一个小时，让她先稳定一下，现在不能着急。”蓝沁说。

　　七天都已经等了，一个小时对我来说就更没什么了。我冲蓝沁点了点头，然后出了房间，顺楼梯上到二楼，打算回之前我住的那个屋子，结果到了门口我才发现，那屋子早已经被搬空了，里面的家具、床铺都换成了储物箱。

　　这女人可真够绝的！

　　不过我也只在心里暗叹了一句，然后便把这事放到了一边，只管专注地捋顺刚才孙雅雯和刘潇姗跟我说的那些话。

　　一个小时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我再次回到楼下，蓝沁也已经做好了还魂的准备。和之前的步骤一样，孙雅雯很快又睁开了眼睛，但这一次她的反应更加呆滞，问她话她总要等上十几秒才有反应。

　　为了避免刺激到她，我只问了一些关于王洪涛去向方面的问题，并没有提债务的事。

　　孙雅雯断断续续地告诉我，王洪涛在公主坟那边有个关系非常好的朋友，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王洪涛可能会躲到那里去。她也把王洪涛那位朋友的姓名、地址告诉了我。

　　随后我又让蓝沁再对刘潇姗进行还魂，问了一下关于她妹妹的事，因为我答应过要送她回家，说到就要做到。

　　刘潇姗告诉我说，她妹妹叫刘潇潇，目前在北京一家外贸公司做总经理助理。最后她告诉了刘潇潇的电话，我也再次答应她，一定会让她再见到刘潇潇。

　　还魂仪式一结束，蓝沁就立刻拿出手机忙着输入什么。我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她竟然在记刘潇潇的电话。

　　我立刻问她想干什么，她竟然理直气壮地回答说：“联系她啊，她是总经理助理，收入应该不低的。”

　　“我不是都已经给你五万了吗？你怎么还想着要钱？”我生气地问道。

　　“你出的是还魂的钱，我跟刘潇潇谈的是送尸的钱。头颅清理，尸体修复，哪个不需要花钱的！”

　　我本想再争几句的，但看了一眼棺材里面安静躺着的两具尸体，我最终还是放弃了。

　　一周之前，这两个女人只剩下两颗残破的头颅，而现在，她们至少已经是全尸了，而且样子看起来也很美、很安详。能让逝者以最完美的样子安息，这应该也是她们的家人愿望吧。

　　虽然我对蓝沁的厌恶没有分毫减少，但她在这一周内所做的工作也不容易，收一些费用也算合情合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联系刘潇潇？”我问。

　　蓝沁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她也没想到我竟然会放弃跟她理论。愣了一秒后，她冷冷地回答道：“明早九点。”

　　“你联系她的时候我也要在场，而且我要跟你一起去见她。”我强硬地提出要求。

　　“随你。”蓝沁不耐烦地应了一句，然后朝门口一指：“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吧，我要休息了。”

　　“你当我愿意跟你住一起呢？明天……不对，应该是今天了，九点的时候我再过来找你。”

　　说完，我摔门出了常青楼，然后就在附近找了家便宜的小旅馆凑合了一晚。天一亮，我立刻跑去常青楼，可蓝沁的车已经不见了。我赶紧给她打了个电话，让我意外的是，蓝沁居然接起来了。

　　她说她现在已经去找刘潇潇谈送尸的事情了，等事情谈妥了，她会把刘潇潇请回到常青楼，中间的过程并不需要我参加。

　　其实这样也好，比起刘潇潇这边，我更想找出那个郑老板。所以我没跟蓝沁争论，挂了电话之后便直接坐地铁去了公主坟那边，然后按照孙雅雯告诉我的信息，去找王洪涛那位朋友。

　　那个人姓钱，具体叫什么孙雅雯没能跟我说清楚，只含糊地说了个外号，好像叫“钱老五”。

　　钱老五住在公主坟北、五里桥附近的一栋平房。我到了五里桥，在附近随便一打听便问出了钱老五的住处。

　　不知道是不是物以类聚，钱老五的那栋房子位置也有偏，周围零星几栋屋子都破破烂烂的，感觉好像已经没有人在那里住了。

　　我过去敲了几下门，边敲边隔着门喊着：“有人吗？钱老五在吗？”

　　屋里并没有任何回应，我又试着推了下门，但房门是锁着的，看起来钱老五应该是出门了。

　　我正琢磨着是不是要在这边等一下，忽然余光扫到了一个驼背，他低着头刚从胡同口转过来。

　　我赶紧闪身躲到了屋子侧面，那驼背男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依旧低着头朝钱老五的房子这边走。在他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我一下子从屋子旁边冲了出来，然后猛一探手，抓住了驼背男的手腕。

　　驼背男被吓了一大跳，手里拎着的塑料袋也掉在了地上。

　　“你是王洪涛吧？”我问。

　　他愣愣地看着我，然后便用力地挣扎着，想甩开我的手逃跑。

　　我怎么可能让他跑了，直接用力把他往我这边拽了一下，然后冲他吼道：“跑什么！我就是想找你打听个人，你认不认识一个姓郑的老板？”

　　王洪涛一听我这话，脸色都变青了，连挣扎都放弃了，整个人都瘫软了，两眼发直。

　　我刚要继续问话，却听到我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竟然是蓝沁。

　　“是来告诉你尊贵的客户，现在回常青楼跟刘潇潇见面吗？”我一只手继续拽住王洪涛，另一只手接起电话，同时还不忘嘲弄蓝沁一句。

　　“你现在在哪呢？公主坟？”蓝沁的语气很急促。

　　“对啊。”我应道。

　　“我跟刘潇潇见面了，她说她姐在失踪前给她打过一个电话，说去见一位老板谈工作的事，地点就在公主坟那边，之后就再没有音讯了，所以你最好小心一点。”蓝沁语气严肃地提醒道。

　　郑老板、公主坟、钱老五……这应该只是巧合吧？

　　孙雅雯在昨天那种状态下，应该不可能再提到凶手才对，可怎么……

　　我正想着，突然从我身后传来吱呀一声木门响。我连忙转头向后看，发现身后的房门内站着一个戴着无框眼镜、斯斯文文的平头男人。这男人望着我，嘴角挂着古怪的微笑，而他手里正拿着一个脏兮兮的毛绒玩具，好像是只……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