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傻姑正走出郭芙房间的时候,黄药师正和杨过往空地走去。傻姑大叫:“爷爷!”黄药师斥道:“傻姑,说你多少次了,不许大呼小叫!”傻姑低下头,不敢再说,黄药师叹了口气,问道:“芙儿吃了么?”傻姑道:“她在生气……她在生气……”黄药师奇道:“生气?生什么气?”傻姑望向杨过,却不敢再说。杨过冷哼一声道:“郭大小姐吃不惯我们这小地方的东西吧!”黄药师点头道:“唉,这丫头被宠得不成样子!真让你见笑了!”杨过冷冷一笑,黄药师知他脾气古怪,也不在意,道:“且不管她,我们走罢!”
两人走到空地,黄药师道:“杨兄弟,你这掌法虽然奇妙,但总是火候不足,与那金轮法王一掌而拼,怕要吃亏!”杨过道:“只要他不使诈,我倒也不会输!”黄药师笑道:“说到使诈,只怕他也斗不过你!”杨过哈哈一笑!黄药师道:“好罢!我们这便再比一次,看看是你的掌法能否跟上我的奇门五转!”杨过道:“请吧!”
黄药师掌影飘飘,出手快捷无伦,杨过单掌以对,掌风跟随着他的掌影,如影随形,而那掌风则每转一转风力便强一强,最终便要压过那掌影。黄药师出掌越来越快,身影也越转越快,但杨过也毫不落后,身子便像蟒蛇缠在黄药师身上一般,那掌风一浪高过一浪,最终把黄药师整个人罩在掌风之下。黄药师脸色一变,伸腿向杨过下盘一扫,杨过跃起避开了他这招,但掌风便见空隙,黄药师趁机往外一跃。杨过哈哈大笑,道:“黄岛主,承让!承让!”黄药师甚是佩服,道:“好,杨兄弟,真有你的!哈哈!”
郭芙靠在床边正闭目养神,忽听得下面两人打得兴起,心道:“你好厉害么?敢跟我外公过招,看他不把你打死!”她只听着,也分不清哪个声音是哪个掌法。待听得最后杨过哈哈大笑,不由心中恼怒:“哼,若非外公让着你,你又怎能如此嚣张!”
她只盼快着些天黑:“我去桃花岛领了雕儿出来,便回襄阳罢了!对了,须得让外公写个纸条给爹爹,是他不让我去全真教的,可怪我不得!”她想着晚上便要偷偷溜走,这字条可得先要到,于是打开房门,往空地走去!
黄药师正在和杨过谈论,郭芙“啊”了一声,她只想着向黄药师要字条,却又忘了杨过也在,赶快转身便回。“芙儿!”黄药师却已看到了她,叫道。郭芙只得转过身,低头叫道:“外公!”
黄药师向她挥挥手,微笑道:“你过来!”郭芙只低着头,慢慢走到黄药师身边,黄药师柔声问道:“怎么了?怎的不吃饭?”郭芙道:“我……我不饿!”黄药师忽而认真,道:“芙儿,你的脸是藏得住事情的么?到底怎么啦?有人欺负你啦?”郭芙扁扁嘴,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杨过忽道:“黄岛主,你可多虑了,这世间又有谁能欺负郭大小姐,只怕都是……她在欺负别人罢!”黄药师笑了一下,道:“你这话倒也不错!”郭芙强忍着泪水,辩道:“什么不错,外公,便是有人欺负我!你帮我出气!”黄药师“哦”了一声,道:“谁?”郭芙抬起头来,狠狠地瞪了杨过一眼!
黄药师哈哈一笑,拍拍她肩膀道:“芙儿,杨兄弟只说了你一句,你便恼成这样!你真是比你娘刁蛮任性得多!好了,别气了,你想吃什么,我让傻姑给你去买!”郭芙嘟着嘴道:“我不要!”黄药师忽觉她便是当年的黄蓉,娇纵无度,脾气极大,不由得脸上怜爱尽现,温言道:“好罢,那外公陪着你,我们出去吃,好不好?”郭芙这才稍见缓和,点了点头。黄药师哈哈大笑,拉了她手,又拉起杨过的手,道:“走罢!”郭芙见杨过也去,不由大惊,黄药师却毫不在意,只一忽间两人已被他拖出庭院,走到街市了。
街市上人来人往,甚是热闹,郭芙出来一走,心情稍见舒畅,道:“外公,这里可比襄阳热闹啊!”黄药师叹道:“襄阳连年打仗,怎能热闹得起来!”郭芙走到一个捏泥人的小摊上,只见那里捏了各式泥人,惟妙惟肖。其中有一匹小马,周身通红,神俊无比,仿佛便是小红马的样子。郭芙看得心中喜欢,道:“外公,我要这个!”又对那老板道:“喂,我问你,你会捏雕儿么?”那老板道:“当然会的,不过小姐定做的话,明天才有拿!”郭芙皱眉道:“不成!你现下便给我捏出来!”那老板只在这小镇上做着小生意,镇上民风甚朴,偶尔官家的少爷小姐也会仗势欺人,但也不会对他这小孩玩意感兴趣,这时看得郭芙身着丝绸衫子,面容娇美,说话自是气势凌人,心想也许是哪位官家的小姐,于是陪了笑道:“小姐,即便是现下做,也要明天才给,这颜色得过夜才能调好!”
郭芙脸露不悦,黄药师道:“那便明日出来拿罢!”递了一锭银子给那老板,那老板满脸笑容的接了,连声道:“小姐再看还要甚么?”郭芙细细再看,又挑了一个胖胖的女娃娃和一个男娃娃,道:“要这两个!”杨过一直冷眼望着,待见得她拿起这两个娃娃,不由得哼了一声,脸上却略带笑意。郭芙白了他一眼。黄药师也是一笑,问道:“芙儿,这一男一女,可有什么说法没有?”他忆起桃花岛上,黄蓉与郭靖相识后便常拿着一对无锡大福娃来玩,莫不是芙儿继承了她娘亲的性子,也有了心上人么?
果然郭芙笑道:“当然有啊,外公你猜猜他们是谁?”黄药师又何须去猜,微笑道:“我只认得女的,这男的,你得跟外公说说!”郭芙撇嘴道:“外公你偏心!这男的,你也认得的,你再想!”杨过脸上笑意更浓,郭芙转开了脸,心道:“古古怪怪的,不知在笑些什么!”
黄药师“哦”了一声,他认得的与郭芙年纪相当的人却不多,于是心下沉吟,一时无语。三人各怀心事,来到一家酒楼中坐下。郭芙把那小红马放到怀内,却拿了这一男一女的泥娃娃把玩。店小二送上酒菜,黄药师与杨过只是喝酒,郭芙把两个泥娃娃放在一旁,轻声道:“你们两个再不乖,看我一人给一个大耳刮子!”杨过含在口中的酒差点“噗!”的喷出来,他生生忍住,脸上已憋得通红!
郭芙也不望他,自拿起碗筷吃饭。刚吃得两口,忽地街上一阵混乱,几匹马急驰而过,只把街上百姓冲得四下散乱,又听到有人哭叫。黄药师和杨过都站了起来,郭芙把泥娃娃往怀里一收,叫道:“外公,我们去看看!”黄药师忙把她一拉,道:“你别去!好好呆在这里,我过去看看!”说着往下一跃,身影已闪得不见!郭芙急声叫道:“外公!”她不及多想,也要跟着跃下,突然手臂一紧,已被杨过拉回,郭芙登时一呆。杨过已放开她坐了下来,也不说话,只又斟了酒喝。郭芙一时不知如何才好,过了一会,只得跟着坐回,却再也吃不下饭,于是也斟了一杯酒,一口喝下!
两人相对无语,都只一杯一杯地喝着酒,郭芙脸色晕红,却是不醉,也无不适。她自己也没料到自己竟如此能喝,不禁心中微感得意。不一会她旁边的一壶酒已被她喝光,反而杨过慢条斯理,饮得不如她多。郭芙见壶中倒不出酒,也不叫店小二,伸手便要拿杨过的酒壶,杨过动作比她快得多,轻轻把酒壶一拨,她便抓了个空!郭芙大怒,伸掌便往他身上打去,杨过伸手一挡,格开她这一掌,却不带内力!郭芙更怒:“好啊!我便知道,你这是戏弄我来了!”于是伸脚把桌子一踢,登时整张桌子被她踢翻,桌面的碗啊碟啊“哗啦啦”的掉了一地,旁边的客人都站了起来看热闹,那掌柜的忙跑过来要劝,被郭芙打得反了个跟斗。
杨过靠在楼边柱子上,郭芙打倒了掌柜,便往他身上打去。杨过也不躲避,只陪着她过招,她打得快,他便还手快,她打得慢,他跟着也慢。不到一会两人便过了上百招,只把整一层楼的桌椅打得七零八落,客人都纷纷逃到了楼下,那掌柜的抖抖索索,直叫“天啊!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