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
程陆二人直奔郭府,郭芙正朝外面走出,忽见二人,不禁一呆,程英微一迟疑,道:“我们有急事找师姐!”郭芙便道:“进来罢!我娘去巡城了,要等一会!”领了她们来到大厅。
郭芙见她们风尘仆仆,容色憔悴,心下一软,道:“那日……对不起,安儿太不懂事……”陆无双轻哼了一声,程英道:“我们也有不是。对了,杨大哥……也在此处么?”郭芙淡淡的道:“他不在,有事么?”陆无双嘿的一声笑:“你太好笑,我们找杨大哥,需要有事么?”郭芙本不欲跟她们再计较任何事,但听她这一句话,竟不禁心中涌上一股酸意,待要反驳,却又不知如何去说,只把俏脸涨得通红,别过头不再说话。
陆无双见自己只一言之间便占了上风,不禁洋洋得意,程英只怕她又再生事,忙拉了拉陆无双,陆无双轻哼了一声,三人正相对无言,一阵脚步声响,却是靖蓉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大小武耶律齐郭破虏一干人,郭芙站起来叫道:“爹,娘!”
程英陆无双忙向靖蓉行礼,黄蓉见是她们,甚是高兴,细望之下又见她们与十几年前并无甚变,不由得微叹了口气,程英道:“师姐,我们有急事要向你说!”于是把郭襄被金轮法王擒去的事情说了!众人均是大惊,郭芙更是心急,蹙眉愠道:“你们怎不早说!”陆无双撇嘴道:“跟你说有用么?你打得过金轮法王么?”
郭芙也不跟她再做无谓之争,道:“爹,娘,我这便去追金轮法王,去把襄儿抢回来!”
黄蓉道:“你别冲动,现下也不知金轮法王去了哪里!”郭芙急道:“那怎办?我……我不管,我先去追他!”说着便要向外冲出,黄蓉忙拉着她。
耶律齐道:“郭夫人,金轮法王既往北走,应是回蒙古了!”郭芙道:“耶律大哥,当真如此?你怎知道?”耶律齐道:“芙妹,你先别急,他抓襄儿必有其用处,相信襄儿一时也不会有危险的!”郭芙道:“不行,襄儿落入这坏蛋手中岂会无危险?爹,娘,我现下便去蒙古大营救襄儿!”
郭靖皱眉道:“胡闹,蒙古大营又岂是你能闯的!蓉儿,我去一趟罢!”黄蓉道:“靖哥哥,蒙古那边若要你去,必会传信过来,我看,这金轮法王也未必是威逼你我!我倒相信耶律公子的,襄儿应该一时也不会有危险!我们再看看他们到底是何意图!”
耶律齐心道:“金轮法王抓襄儿,应是为了忽必烈之约,今日便是十八,杨过必已在蒙古,为何芙妹并不知此事?”于是道:“郭夫人,便让我去一趟蒙古大营吧!”黄蓉望他神色,微笑道:“原来耶律公子知道是所为何事。”
耶律齐点头默认。郭芙忙问道:“耶律大哥,是什么事?”耶律齐道:“你放心吧,我这便去一趟,必把襄儿救回来!”郭芙道:“我也要去!”郭破虏道:“姐姐,我也去!”郭芙喜道:“好!”
耶律齐摇头道:“金轮法王便是要抓你们姐弟,你们跟去,反而难以脱身!”黄蓉点头道:“耶律公子,你一个人,可有把握?”耶律齐道:“郭夫人放心,也许……并不是我一人!”黄蓉心念微动,望了一眼郭芙,耶律齐点点头,黄蓉道:“好!那便有劳耶律公子!”
耶律齐一拱手,转身便向外走去。
郭芙忙拉黄蓉,急道:“娘,耶律大哥一个人怎行?”郭靖也道:“蓉儿,蒙古大营里高手甚多,我也觉得仅凭耶律公子一人,恐怕……”黄蓉道:“你们放心罢,有一个人,现今已在大营中!”
郭芙奇道:“什么有一个人?蒙古里会有人和耶律大哥接应不成?”黄蓉点点头:“我们一会去城墙等着,不出意外,襄儿必可平安归来!”
蒙古大营。
忽必烈坐于营中,莹真公主侍立一旁,道:“父汗,若是耶律齐能应我之约到来,你可赏我些什么?”忽必烈微笑道:“你想要什么?”莹真调皮一笑,道:“我要他!”蒙古人性格率直,豪爽大气,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便是众大臣也丝毫不以为怪,那丞相史泽道:“大汗,若耶律齐能为我蒙古附马,那可再好不过了!”忽必烈点头。
莹真脸上飞起一抹红霞,道:“父汗,你可有法子把他留下?”忽必烈道:“我曾与他打赌,能否留下他,却要看你的了!”莹真洒然道:“我不喜欢勉强人,他现今不喜欢我,若非用强,怕是难以留他!”说着不禁神色一黯!忽必烈道:“用强留人,便是留下,也难以如愿!”莹真叹了口气,点头道:“这我知道,我不过说说罢了!父汗,若今日无法留他,你应我一件事!”忽必烈问道:“什么?”莹真道:“你且先别与他为难!”忽必烈哈哈一笑:“女生外向,这不仅仅是指汉家女子么?”莹真晕红双颊,也是一笑!
这时大帐掀起,来人报道:“国师到了!”
接着金轮法王走进,身边却跟着郭襄。莹真笑道:“国师好本事,又把郭二姑娘请来了!”郭襄环视四周,也不惊惧,心道:“这便是蒙古大营,便是他们,声扬要攻下襄阳?”金轮法王鞠身叫道:“参见大汗,公主!”忽必烈微点了一下头,道:“这位姑娘便是郭靖的千金?”金轮法王道:“是!”对郭襄道:“小女娃,快见过我们大汗和公主!”郭襄嘟嘟嘴,道:“大和尚,你们的大汗是要攻襄阳的,我跟他是敌人,我可不会见过他!”莹真道:“小姑娘倒是天真可爱!我们是攻襄阳,你可愿意叫你父亲就此投降?”郭襄“呸呸”几声,道:“你们便打死了我,爹爹也不会投降,你们可也不见得能攻进襄阳!”忽必烈也不理会她的无谓说话,道:“国师,事情可办好了?”金轮法王道:“是!”
莹真道:“父汗,今日已是十八,杨过也应快到了!”郭襄登时心中狂跳了一下,失声道:“大哥哥……会来?”莹真奇道:“小姑娘,杨过不是你姐夫么?”郭襄自知说错了话,不禁脸上绯红,低头不语!
金轮法王“嘿嘿”一笑,道:“公主有所不知,杨过臭小子生性风流……”莹真微皱秀眉,心道:“那郭芙当真有眼无珠,耶律齐却绝无此等风流债!他……”忆起耶律齐的音容,心中一阵柔情,忽又想到他心中只有郭芙,又感心酸,轻叹了口气。却听得外面马蹄声响,似有人奔近,几下声响,又有一大片蒙古兵惨叫之声,金轮法王冷笑道:“臭小子闯来了!”
郭襄心中怦的一跳,面前一阵风声掠到,果然杨过已站在帐中,叫道:“金轮法王,这便比试吧!”郭襄眼前一花,只见他剑眉星目,俊面冷然,却比之前略显憔悴,“大哥哥……”她又脱口而出!杨过不其她竟也在这里,心中也是微吃一惊,随即偏过头,道:“金轮法王,如何?”金轮法王道:“小子,急什么,先见过大汗!”
杨过斜眼望了一眼忽必烈,冷笑道:“忽必烈,你怎不南下攻大理了?”忽必烈道:“杨过,你难得到来,我们且先喝几杯,再来比试武功不迟!”杨过神色冷峻,道:“我现今不想喝酒,只想打架!”莹真忍不住道:“杨过,你可真狂!”杨过看也不看她,伸掌便向金轮法王打去!
金轮法王见他来势凌厉,也不敢大意,伸掌抵出,倏忽间两人已过了几十招,帐内的众臣不停后退,护在忽必烈和莹真身旁的几个蒙古高手,正是十几年前的尹克西尼魔星□□子等人,帐中的桌子哗啦啦的碎了一片!郭襄见他似带愁容,愤愤出击,快捷无比,只逼得金轮法王步步后退,心道:“大哥哥武功竟如此之高,不过他……他怎么了?”
金轮法王见他出招狠辣,竟微一愕然,被他逼得直后退了几步,心道:“好啊,臭小子,武功又见长了!”他连变招数,急挥出双轮,但杨过越斗越急,掌法也越变越奇,掌风已笼罩住他全身,金轮法王暗叫不好,再过得百余招,必要为这小子所制,情急之下,毒念陡生,猛地里铁轮向杨过右肩砸下,乘他沉肩卸避,右手铜轮突然飞出,击向郭襄面前!
郭襄便站在他们对面,她毫无应敌经验,只惊得呆在当地,杨过一皱眉头,急忙纵起,挥右袖将轮击落。但掌风却出现空隙,金轮法王铁轮的利口冲向杨过的左腿。杨过身在半空,急出右足,踢向敌人手腕。法王铁轮斜翻,眼看杨过右足就要被铁轮打到,郭襄慌忙大叫:“大哥哥,小心!”杨过左掌急挥而下,身子斜伸,一把抄起铁轮,借力一转而起,那铁轮正从金轮法王胸口切过,金轮法王后退不及,一股血水自胸膛喷出。杨过冷哼一声,把铁轮一抛,道:“金轮法王,怎样?”
郭襄一惊一乍之下,心中大喜,拍掌欢呼:“大哥哥,你赢了!”心中激动之情难已抑制:“大哥哥,你还是会救我!你还是会救我!”金轮法王忍痛转身,袖袍一挥,已把郭襄拉至身边,杨过冷笑道:“金轮法王,什么意思?”金轮法王哼了一声,郭襄叫道:“大和尚,你不许威胁大哥哥!”杨过紧皱眉头,忽地帐外又是一阵打斗声,一士兵掀帐进来,报道:“大汗,来人是耶律齐!”
莹真脸上一喜,急叫道:“快让他进来!”话音刚落,已有一人闯了进来,长身玉立,正是耶律齐。忽必烈见耶律齐果然来到,不禁望了莹真一眼,莹真抿抿嘴,道:“父汗,他们比武已毕,不如便让耶律帮主和杨帮主坐下喝酒罢!”忽必烈点点头,道:“不错,国师,你不要紧罢?”金轮法王胸口被割伤,火辣辣的疼痛,闷声道:“我没事!”
忽必烈便道:“来人把这里收拾了,请杨帮主和耶律帮主上座!”耶律齐上前拱了拱手,道:“大汗,喝酒便免了,在下到来,是想请求大汗一件事!”忽必烈道:“请说!”耶律齐道:“还请大汗把郭二小姐放了!”
莹真笑道:“耶律帮主这是在向我们讨人情么?”耶律齐道:“公主既然这般想,那便请你给我这个人情!”莹真脸上一热,一时说不出话来。
杨过见耶律齐到来,本也微感奇怪,随即便知是因郭襄,想起前事,向他走前一步,道:“耶律兄,襄儿……屡次被金轮法王抓走,又是劳你费神了!”他既知上次误会耶律齐,若不说出来,岂非小人?只是他心高气傲,要他低头说“对不起”却是万万不能,耶律齐早料到他在此处,听他如此说,也不跟他计较,道:“杨兄弟别客气,襄儿是……郭府千金,我们自要保她周全!”
杨过望了一眼金轮法王,侧目冷笑,道:“金轮法王,你抓住郭二小姐的意思,是要让我认输么?”金轮法王哼了一声道:“小女娃既来此处,当然是由大汗公主处置了!”莹真道:“方才耶律帮主已向我们讨了个人情要放她,父汗,这个人情,我们给是不给?”忽必烈无所谓地笑笑:“人情在你手里,给,也是你给!”莹真见杨过耶律齐仍是站着,便道:“好,我便给耶律帮主一个人情,放了郭二小姐!但我父汗一直想请杨帮主和耶律帮主喝酒,不知二位是否赏脸呢?”耶律齐道:“那要看杨兄弟是否有此兴致了!”杨过道:“耶律兄既然相陪,我当然有兴致!”
金轮法王便把郭襄一放,郭襄走到杨过身边,只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大哥哥……”
“大哥哥……”
……
她心中一遍一遍地叫,她有千万语言,她伶牙俐齿,可此刻,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她想告诉他她真的忘不了他,她想告诉他她真的不用他陪,只是希望,他能多看她一眼,能好好地听她说话,又或是,好好地跟她说话……
杨过的脸色仍是阴沉沉,不知是因为她,还是因为他不喜欢这里,还是因为……姐姐不在身边?反正他就是这样喜怒无常的,郭襄微嘟了嘟小嘴,忽地心中又感到喜悦,无论怎样,现在,他就在身边……就……足够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