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雪整个人都怔住了，因为千辰月露齿而笑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人。

　　那些他不愿去回想的尘封记忆突然就被抖落灰尘，猝不及防地将他侵袭。

　　他被铸出来的那日，满城飞雪。

　　初生灵识的他看到一个白发红衣的年轻女子站在火炉前，苍白着一张脸，胳膊上一道大口子，仍在往他身上滴着血。

　　他知道，是她以她的血，让他生出了灵识，让他有别于万千普通的剑。

　　她看了看漫天的飞雪，然后对着他露齿一笑：“以后你就叫倾雪，倾城之雪，是不是很好听的名字？唔，我姓白，叫白小蝶。”

　　他永远忘不了她在漫天飞雪中对着他笑靥如花的样子。

　　后来，她把她的名字刻在他的身上，与他并肩作战。

　　再后来，她在战场上救下一个男人，那也是她悲剧命运的开始。

　　她将那个男人带回族中悉心照料，在朝夕相处中慢慢爱上了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却在伤好后大肆屠戮了她的族人，然后扬长而去。

　　他尤记得那一日满城的幽香，那是天族女子流了满地的血液所散发出来的味道。

　　她跪坐在地上，心痛到无以复加，最后在自责与绝望中自杀。

　　她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魂飞魄散，连来生都舍弃了。

　　而他化为人形的能力，就是她留给他的诀别礼物。

　　倾雪惨然而笑，一个人一定有前世，却不一定有来生。

　　那个明媚如绚烂夏花的女子，那个给予了他一切的女子，没有来生。

　　所以眼前的这丫头不可能是小蝶的转世，即使她露齿而笑的模样几乎和小蝶一模一样。

　　千辰月醉得愈发厉害了，看到倾雪露出惨然的笑竟然伸手抚上他的脸，试图抚平他唇角的哀伤弧度。

　　倾雪身子微僵，这丫头的手和小蝶的手一样温暖。

　　虽然心里明白她不可能是小蝶的转世，可是有些念头一旦起了，就难以遏制了。

　　他忍不住地抬手紧握住她温热的小手。

　　千辰月瘪瘪小嘴：“你的手好凉。”

　　倾雪又是惨然一笑，他纵有人形，却不是人类，没有人类的温度。

　　没有温度的掌心和怀抱，甚至温暖不了别人。

　　千辰月伸出另外一只手，摸摸他的脸：“你长得这么好看，笑得这么难过是会让人心碎的。”

　　在隔壁喝闷酒的百里冥夜再也听不下去，一脚踹开雅间的门。

　　看到两人之间的互动，他的脸瞬间黑了：“你们在干什么？！”

　　千辰月条件反射似的缩回手，垂了眼不敢看他。

　　百里冥夜的怒吼让倾雪突然就有些生气，之前他和这小子说过，不可以再伤害这丫头，这小子却让这丫头这般郁郁寡欢。

　　“我们在干什么不用你管，丫头，我们走！”

　　千辰月闻言扶着桌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

　　百里冥夜满脸怒容地拦到她面前：“你要去哪里？”

　　千辰月撇过脸不看他，也不接他的话。

　　倾雪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天大地大，我们随便去哪里。”

　　见她无比乖顺地被倾雪拉着手，百里冥夜不怒反笑：“千辰月，你大可以试试看走出这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