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服饰 第六十九章 肠断白杨声
作者:不是小宝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高峰大喜,心想这文什么龙臭小子懂甚么管弦丝竹,那自是我得胜无疑。

  高虎却猜想李巨道长要以笛声考较二人内力,适才竹梢过招,他已知路文龙内力浑厚,峰儿未必胜得过他,又怕峰儿受伤之余,再为李巨道长的笛声所伤,说道:“小辈们定力甚浅,只怕不能聆听巨兄的雅奏。是否可请巨兄……”

  李巨道长不待他说完,便接口道:“我奏的曲子平常得紧,不是考较内力,虎兄弟放心。”

  向高峰和路人等道:“诸位各折一根竹枝,敲击我笛声的节拍,瞧谁打得好,谁就胜这第二场。”

  路文龙上前一揖,说道:“李巨道长,弟子愚蠢得紧,对音律是一窍不通,这一场弟子认输就是。”紫圣王道:“别忙,别忙,反正是输,试一试又怎地?还怕人家笑话么?”

  路文龙听眼前海禅大师如此说,见高峰已折了一根竹枝在手,只得也折了一根。

  李巨道长笑道:“海禅大师、虎兄弟在此,小弟贻笑方家了。”

  玉笛就唇,幽幽咽咽的吹了起来。

  这次吹奏不含丝毫内力,便与常人吹笛无异。

  高峰辨音审律,按宫引商,一拍一击,打得丝毫无误。

  路文龙茫无头绪,只是把竹枝举在空中,始终不敢下击,和路文龙同来的五人,具然更不及他,个个面露愁色,茫然不知所措。

  李巨道长吹了一盏茶时分,他竟然未打一记节拍。高师徒甚是得意,均想这一场是赢定了,第三场既然也是文考,自必十拿九稳。

  叶梦莲好不焦急,将右手手指在左手腕上一拍一拍的轻扣,盼路文龙依样葫芦的跟着击打,哪知他抬头望天,呆呆出神,并没瞧见她的手势。

  李巨道长又吹了一阵,路文龙忽地举起手来,将竹枝打了下去,空的一响,刚巧打在两拍之间。

  高峰登时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心想这臭小子一动便错。

  路文龙跟着再打了一记,仍是打在两拍之间,他连击四下,记记都打错了。

  叶梦莲摇了摇头,心道:“我这文龙哥哥本就不懂音律,李师祖不该硬要考他。”

  心中怨怼,待要想个甚么法儿搅乱局面,叫这场比试比不成功,就算和局了事,转头望李师祖时,却见他脸有诧异之色。

  只听得路文龙又连击数下,笛声忽地微有窒滞,但随即回归原来的曲调。

  路文龙竹枝连打,记记都打在节拍前后,时而快时而慢,或抢先或堕后,玉笛声数次几乎被他打得走腔乱板。

  这一来,不但李巨道长留上了神,紫圣王与高虎也都甚为讶异。

  众人适才听了三人以笛声、筝声、啸声相斗,悟到了在乐音中攻合拒战的法门,但是路文龙又丝毫不懂音律节拍,听到李巨道长的笛声,只道考较的便是如何与笛声相抗,当下以竹枝的击打扰乱他的曲调。

  他以竹枝打在枯竹之上,发出“空、空”之声,饶是李巨道长的定力已然炉火纯青,竟也有数次险些儿把笛声去跟随这阵极难听、极嘈杂的节拍。

  李巨道长精神一振,心想你这小子居然还有这一手,曲调突转,缓缓的变得柔靡万端。

  高峰只听了片刻,不由自主的举起手中竹枝婆娑起舞。

  高虎叹了口气,抢过去扣住他腕上脉门,取出丝巾塞住了他的双耳,待他心神宁定,方始放手。

  路文龙等六人在洞庭山上,听惯了李巨道长吹奏这《从军铁衣行曲》,又曾得他详细讲解,尽知曲中诸般变化,心神如一,自是不受危害,但知李巨道长的笛声具有极大魔力,却也能抵挡得住。

  这套曲子是李白的“百战沙场碎铁衣,城南已合数重围。突营射杀呼延将,独领残兵千骑归。”大意是说,身经沙场百战铁甲已破碎,城池南面被敌人重重包围。突进营垒,射杀呼延大将,独自率领残兵千骑而归。以“从军行”为曲,,旨在“边塞”一词。

  边塞诗,从总体上看,大多气势磅礴,极富悲壮崇高之美。这首诗就写得辞健气壮,慷慨激昂,有撼人心的气场。

  首句“百战沙场碎铁衣”,诗人用平直叙起的笔法写出了征战环境之“苦”。

  “百战”,意谓战事频繁。

  “碎铁衣”,形容气候恶劣,斗争严酷。

  其中,“碎”字下得绝妙,颇值玩味其艰辛。

  将士的恺甲都已冻碎难着,令人宛见“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岑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的塞外荒寒景象。

  此外,将士因长期作战,来不及休整,给养十分困难的情形,也可由此一“碎”字思而得之。

  众人盘膝坐在地上,一面运起自家内功,摒虑宁神,抵御笛声的引诱,扰乱笛声。

  李巨道长、李玄纲、高虎三人以音律较艺之时,各自有攻有守,本身固须抱元守一,静心凝志,尚不断寻瑕抵隙,攻击旁人心神。

  路文龙功力较逊于花月儿,但守不攻,只是一味周密防护,虽无反击之能,但李巨道长连变数调,却也不能将他降服。

  又吹得半晌,笛声愈来愈细,几难听闻。

  路文龙停竹凝听。哪知这正是李巨道长的厉害处,笛声愈轻,诱力愈大,最后脱鞋塞住耳朵作罢。

  花月儿凝神倾听,心中的韵律节拍渐渐与笛声相合。若是换作旁人,此时已陷绝境,再也无法脱身,但花月儿练过双手双脚互援之术,心有二用,惊悉凶险,当下硬生生分开心神。

  李巨道长吃了一惊,心想:“这小子身怀异术,倒不可小觑了。”

  脚下踏着八卦方位,边行边吹。

  花月儿双手分打节拍,记记都是与笛声的韵律格格不入,他这一双手分打,就如两人合力与李巨道长相拒一般,空空空,秃秃秃,空空空,秃秃秃,力道登时强了一倍。

  紫圣王和高虎暗暗凝神守一,以他二人内力,专守不攻,对这笛声自是应付裕如,却也不敢有丝毫怠忽,若显出行功相抗之态,不免让对方及李巨道长小觑了。

  那笛声忽高忽低,愈变愈奇。

  花月儿再支持了一阵,忽听得笛声中飞出阵阵寒意,霎时间便似玄冰裹身,不禁簌簌发抖。

  洞笛这时的音调却极具峻峭肃杀之致。

  花月儿渐感冷气侵骨,知道不妙,忙分心思念那炎日临空、盛暑锻铁、手执巨炭、身入洪炉种种苦热的情状,果然寒气大减。

  李巨道长见他左半边身子凛有寒意,右半边身子却腾腾冒汗,不禁暗暗称奇,曲调便转,恰如严冬方逝,盛夏立至。

  花月儿刚待分心抵挡,手中节拍却已跟上了笛声。李巨道长心想:“此人若要勉强抵挡,还可支撑得少时,只是忽冷忽热,日后不免害一场大病。”

  一音袅袅,散入林间,忽地曲终音歇。

  花月儿呼了一口长气,站起身来几个踉跄,险些又再坐倒,凝气调息后,知道李巨道长有意容让,上前称谢,躬身说道:“多谢李巨道长眷顾,晚辈深感大德。”

  叶梦莲见路文龙左手兀自提着一只鞋子,一显狼狈,不禁好笑,叫道:“文龙,你穿上了鞋子。”

  路文龙道:“是!”

  这才穿鞋。

  李巨道长忽然想起:“花月儿,这小子年纪幼小,武功却练得如此之纯,其实花月儿却是个绝顶聪明之人?若真如此,叶菲儿真没有看错他?”

  于是微微向路文龙等人一笑,说道:“你们很好呀,你们谁胜了?”

  伸手拉开了高峰耳上蒙着的丝巾,说道:“论内功是花月儿强些,但我刚才考的是音律,那却是高贤侄高明得多了……

  这样罢,这一场高世兄和路世兄两人算是平手。我再出一道题目,让两位贤侄一决胜负。”

  高虎眼见峰儿已经输了,知他心存偏袒,忙道:“对,对,再比一场。”

  紫圣王含怒不语,心道:“你这媒人是你当的,你爱许给那风流浪子,别人也管不着。紫圣王有心跟你打一架,只是双拳难敌四手,待我去邀周同助拳,再来打个明白。”

  李巨道长从怀中取出一本封面敝旧的白纸册子,说道:“今天我作的媒人,承蒙虎兄弟、海禅大师两位瞧得起,同来求亲,洞庭山上下,也必十分欢喜……”

  李巨道长接着道:“这本册子是女徒何云母当年所手书,乃她心血之所寄,最近失而复得,算得是我崇善门要物,我甚为重视。

  现下请两位贤侄同时阅读一遍,然后背诵出来,谁背得又多又不错,我就把梦莲许配于他。”

  他顿了一顿,见紫圣王在旁微微冷笑,又道:“照说,第二场较武,路文龙略强于高峰,但这书与兄弟一生大有关连,云母又因此书而下山,现下我默祝她能手刃大仇人,更加愿意让那一位贤侄获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