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这个夜里发生的一切,在这一刻都已结束,但向铮很快发现了异常。我们的车左转进月色后身一条条漆黑的死胡同。门已上锁,我们无法打开。
向铮问他:“你带我们去哪儿?”
“对不住了,我也是受人之托。”司机一脸歉意:“混口饭吃,有些人得罪不起。”
我觉得胸口被一种诡异的气氛压制,喘不上气。向铮握了握我的手,他告诉我他一定会保护我。
一群黑影从车子对面走来,路灯一闪一闪像是坏掉了,直到他们走进我才看清楚,最前头那个就是光头男人,他带了很多的人来,手里都拿着棍子,迅速将我们包围。司机央求我们下车,他说即使我们不下去,这帮人也会把他的车砸烂拖我们下去。我看着他开着车一溜烟的逃走,不知道人心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可以为了利益出卖与他无冤无仇的人,
夜色浓重,月亮孤零零的挂在天上,挣扎着发出微弱的光,我们四周是一群如狼似虎的打手,背后是墙,无路可逃。
我听见光头男人对他手下喊了一声:“打,给我往死里打!”那声音足以让整个夜晚迅速土崩瓦解。然后我看见那些拿着棍子的人向我们冲了过来。
多么可笑的一幕,就像电影里拍古惑仔的情节,只可惜这里没有摄像,没有背景音乐适时响起,更没有替身。向铮牢牢的将我护在身下,他用他的身体为我撑起了一把保护伞,我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到棍子打在背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和他喉咙中隐忍的闷哼,他一定很疼,可是我却没办法代替他。
光头男子仍在叫嚣:“敢撕我的面子,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无比猖狂的声音回旋在夜空,让我觉得特别恶心。
慌乱之中我掏出手机偷偷播出了报警电话,然后大声哭喊着求你们别再打了,我们再也不来月色夜总会了。
一束灯光从胡同口直射进来,或许是灯光的照射,光头男人命令他的手下暂停下来,向铮体力不支的扑倒在我怀里,他不停的咳,嘴里有鲜红的血流出来,我抱着他,急得哭了起来,我从来没那么恨自己,恨自己这个晚上到月色来。
“黄老板,真对不起,他们俩不懂事,扫了您的兴致。”
清脆悠扬的声音,却是特别熟悉,我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与灯光混合成一片,她从红色车里走下来,脚步匆匆,紫色的短发,时尚的打扮。是她。
沈霄霄走到光头男子身边挽着他的胳膊撒娇:“黄老板,不就是喝个酒么,您干嘛生这么大气啊,生气伤身。”她纤细的手指从光头男子脸上一直滑到颈弯:“黄老板不是最喜欢霄霄了么,让霄霄陪您吧。”
光头男子被她这么一哄,满脸堆笑,他捏了捏沈霄霄的脸蛋,众目睽睽之下便将手放在她胸上乱摸:“那你要怎么陪哥哥啊。”
“讨厌。”沈霄霄在他怀里娇声嗔怪,连我听起来都觉得酥到了骨头里。
“您说怎么陪就怎么陪。”她继续撒娇。
他二人旁若无人的调情,让他那帮小弟也没了主意,其中一个叫了他一声,示意他面子大仇仍未报。
“黄老板,春宵一刻值千金,您看您也教训过了,与其让他们在这碍眼,不如打发走吧。”
光头男人被沈霄霄双手勾住脖子,他一定被摇晃得晕头转向,但并没有失去理智,他将沈霄霄的手拿掉,脸上暴戾的气息又重新找回。像这么扑克脸的人,不去学川剧变脸都是浪费人才。
“小子,没两下子还想保护女人。”光头男人走到我们跟前,他扬着头趾高气扬:“这样吧,在你女人面前给我跪下道个歉,我看在霄霄的面子上就这么算了。”
“你不要太过分了。”我恨死这个人了,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他大笑:“妹妹,好好看看谁能保护你!”
向铮在我的搀扶下站起来,他缓了缓,让自己看不出任何异样,然后他一字一句的说:“我可以跟你道歉,但是你敢欺负她,我就敢跟你拼命。”
光头男子再次被激怒,他抬起脚狠狠的踹在向铮肚子上,然后大喊一声:“给我打!不许停!”
向铮被他们打得蜷缩在地,我想冲过去却被沈霄霄紧紧抱住,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和沈霄霄无论怎么央求,光头男人仍然无动于衷。
直到一声警笛划破夜空,几个警察从光亮处冲进来,他们带走了光头男人和他的手下,我们也跟随他们到派出所录口供,等着一切结束,天已经蒙蒙亮。向铮执意不肯去医院,沈霄霄只好将我们送回家。
这是我们三人第一次和平共处于同一屋檐下,沈霄霄在屋里来回踱步,她看着屋内的一切,仿佛陷入回忆。
“向铮,上一次我进来,你没轰我走,还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向铮没说话,他还在咳,每咳一声,我的心就一下下的疼,我倒了两杯水,一杯给他,一杯给沈霄霄。
我说:“今天谢谢你及时来救我们。”
沈霄霄面色惨然的哈哈大笑,笑完了更是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她说:“没什么可谢的,我只是拖延了时间,如果你没报警,向铮没准就让他们打死了。”她说话的声音带着哭腔,但她并没有哭,她脸上是比哭还让人揪心的笑:“今天这画面跟四年前多像啊。”
“沈霄霄!”向铮及时喊住了她:“别提四年前。”
“你也怕想起四年前的事儿么?你根本不怕!”她质问向铮:“你是怕她知道你不敢还手的原因!”
她说完以后,我们三个人同时沉默了,我想我们心中各有所想,我不知道沈霄霄所谓的四年前究竟发生过什么,那件事一定让向铮刻骨铭心,所以他此生都不愿提起。
沈霄霄忽然绝望的笑了起来,她的情绪有些激动:“向铮,四年前你为了一个贱人,差点毁了自己,今天你又为这么一个贱人,连命都可以不要。”她哭了,终于还是哭了:“你可以随随便便的爱上一个人,可是我爱了你六年。”
我终究还是没有问向铮关于四年前的事,沈霄霄走了,她自己走的,门被她摔出一声巨响,可能她再也不会来了,可是她这一次离开,却让我觉得难受,我再也无法讨厌她,甚至有些可怜她,这样一个女子,混迹于红尘之间,她对所有男人笑逐颜开,却没有得到过任何一个男人的真心,命运真是将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