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梦回之·锦书斩 三十、无人之境
作者:一万只小熊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那太监见皇上不言语,唯唯诺诺的又补道:“说是与,贤妃娘娘有关的……要紧事。”

  皇上闻言眯了眼,似乎这个答案正与内心的踌躇吻合,于是没再理会贤妃,扬声道:“让他进来。”

  画季姿一怔,心中一阵不祥预感,却是不明所以,“有关本宫?”小太监向后退去,还未转身,那个一身白衣的少年却早已步至皇上跟前,“参见皇上,贤妃娘娘。”

  “找朕何事?”皇上见他身后还带着一个小太监,有些疑惑。

  却未想画季姿忽然矍然失容,先开口指着那小太监问道:

  “小十九,你来干什么?!”

  贤妃的人?皇上心中有了几分思量。

  “回皇上,”洺卿俯身作了揖,言语中有些急切的说道:

  “臣听闻画秋之事,以臣的了解,实在认为有冤未明,心下惦记,却不敢擅自揣测犯上……寻访打听间,碰巧遇到娘娘宫中之人拿着那封香的配料,一时难解,便来请皇上衡量。”

  皇上听了,瞥了一眼身旁的贤妃,发现她正两眼圆瞪,如鲠在喉的样子,便转头问那小太监道:

  “手上拿的是什么?”

  那名叫小十九的太监颤颤巍巍的用手捧着一个摊开的香囊,从里面透出的别样馥郁刺激了众人的神经,与之前出事的熏香至当不易,只见他将头埋的极低,坦言道:

  “是娘娘前几日吩咐奴才做的香料……”

  画季姿闻言站起身,大惊失色,走到那太监跟前,失声吼道:

  “狗奴才!胡说什么?!本宫何时叫你做过香料?”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那小十九闻言,赶紧扑通一声跪在她脚底下,转眼间已经磕了三四个响头。

  画季姿连看也没看,赶紧转头朝皇上道:“皇上!不要听他胡言乱语!我根本没要他们做什么香料!”

  “不要听?”皇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可怕,他看着那装配料的香囊,一字一句清晰地道:“贤妃还记得这香囊,是朕送你的么?”

  画季姿见皇上如此反应,连忙跪下,道:“臣妾记得!臣妾一直将它放在枕边,从未动过!皇上!”

  皇上看着她,表情已是冷淡至极。

  “皇上明查。”洺卿催促。

  那画季姿立马跪到地上,一下抱住皇上的腿,仰头哭喊着哀求道:“皇上!皇上!臣妾虽看那画秋不惯,却万万不敢伤害皇上!这其中一定有误会!那香囊……”

  皇上理也未理,闭了眼,吩咐道:“来人,关入冷宫。”

  画季姿已是满脸是泪,听闻此语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即来架她的太监,连忙紧抱着皇上的腿,大声哭吼着:“不要!皇上!不要……”

  这过程有够潦草,似乎皇上早已对一切缘由心知肚明,方才对画秋的盘问不过一场胶泥似柱的过场。他曾怀疑过画秋,但与其如此说,不如说怀疑自己。他怀疑他自己给了这个陌生的小丫头太多的信任,她承受不来。

  所以当稍微有了些水落石出的影子,任画季姿拳打脚踢,却终是抵不过被拖了出去。

  待画季姿声音渐远了,皇上已是疲极,靠坐在桌旁,连眼睛都没力气再睁,一手撑着太阳穴,一手极缓的摆摆:

  “都出去吧……”

  洺卿俯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极快地应了一句:“臣告退。”皇上办事利落,在此刻他无法不心生感激,他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做,已如离弦之箭,他已无法克制。

  他几乎是飞出的那房间。

  稍显旷远的宫闱不远处有三人并行,女人的哭冤声让他一阵心生厌恶。冤屈又怎样?画季姿,我可以让你以她姐姐的身份好好活着,也可以让你死不瞑目。

  任何人都没再多看一眼,他转瞬间已追到画季姿面前。

  世人皆知他武功了得,但那两个小太监却仍因面前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而惊呼不已。

  画季姿刚要张口,一个巴掌便先打到了她的脸上!

  她愣是被这个巴掌甩得向后摔出几米远,身子从空中直摔在坚硬的地面上,力道之大甚至可以于几米在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华服在冰冷的地面上化为秋日里一滩过度粲然的春水,束发之鸢飞落,划在不远处的地面上碎了颈。

  连带的气力将刚刚架着她的那两个太监也一齐翻倒在地,恍惚间毫无拔刀的机会,待定睛看清眼前人,那二人惊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身边的画季姿早一口血吐在地上。

  她抬头,并不陌生眼前人,只是千算万算也算不到眼前之人的遗计,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之色,“你……”

  后话未出,却又是另一个巴掌甩在脸上!

  只听“噗”的一声,画季姿蜷缩在地面上捧着腹探身,面前原本灰白的地面已一片赫然鲜红。

  而他却分明站在原地,这个女人的血连染了他如雪的衣袂也不配。刚刚那个巴掌,全凭内力,即使已输渡给画秋一半修真之气的此刻。

  “我没打过女人,”他身在远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怒意,连再为她动一下手也不屑,远山之眉轻蹙,目光如龙。

  “但你若敢再动画秋一分,我一定会杀了你。”

  他一字一句道。

  从未有过的怒火,从未有过的冰冷,他控制不住。

  曾经许多年,因为自己心中的某件事,对事事隐忍,对事事包容,无论发生什么,一概强忍不肯出面,不是因为懦弱,而是他的身份不允许。可事至如今,那些在心底坚若磐石的冷静忽然尽数遁逃,他真的无法控制。

  留下怔在地上的三人,他绝尘而去。

  他心心念念保护呵护的阿画,你叫他怎么忍。

  阿画。

  不需片刻,他已经在一个房屋的门口站定,房门紧掩着,两侧的丫鬟见他来了,微施一礼。

  他来不及理会,拾级几阶,抬手抚上门扇,以极轻的力度推开,生怕惊扰到里面的人。

  刺耳的吱呀声过后,有惨淡的阳光从外射入,他极缓的迈进门槛去,脚步停驻。

  里面仅一桌一椅、一破旧生硬的板床,被许久不曾清扫过的沙尘掩盖。极小的空间里,画秋闭着眼蜷缩在角落,下巴抵在手臂上,她自己抱着自己。

  斜阳自他身后映照在她脸上,凝肤如玉,吹弹可破。几缕青丝自耳间滑落,柔墨般遮住如雪苍白的脸,长睫垂着,糅着暖阳碎在她尖俏的鼻梁上,嘴角尚有血丝蔓延,眉目间却是安和一片。

  他徐徐走过去,一步一步如履荆棘,连脚下沙砾摩擦也怕刺了她的耳。缓缓半蹲下来,目光扫尽她浑身每一处角落,仔细检查。

  血渍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但是请御医来就为了干这事吗?这么硬的床,阿画躺都躺不下……

  心忽如针扎。

  他抬手轻轻地抚上她的头,前日的一幕幕忽然萦绕在眼前,不堪回想,泥泞一片。他倾身,极浅的拥住她,久久寄居于心中的情绪忽然无可遏制的宣泄,他佝偻着身子,心中业火无处浇熄。

  她似是醒了,呼吸急促起来。

  洺卿很快放开她,见她眼睫微微颤动,目光才变得柔和起来。

  画秋意识正恍惚,看不清眼前人,极轻的呻~吟了一句,好似梦呓:

  “谁……”

  听闻此声,少年那抹远山之黛终于展开,水墨江南才随之有了颜色。

  他望着她,浅浅的目光凝视,不明所以地贪婪着这一刻的安宁。

  “谁?”她又问道,有些急了,却仍看不清他。

  他嘴角的笑意浮上几许苦涩,柔若春风,温如灿阳,他道:

  “阿画,醒醒,我来接你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