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梦回之·锦书斩 四二、你要的爱
作者:一万只小熊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嗯。”

  他并没抬头,睫毛微微颤着,透过茂密的茸丛,眼底盛着盈盈暮光。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以前,他从来不会这样。似乎遇到了她,他许多从未有过的情绪都一点点被产生,被拨动,到剧烈,到疯狂。

  四周宁静如海,他埋头,在她肩窝,紧接着闭上了眼睛。

  “洺卿,我特别生气。”

  她轻柔地语气,似自言自语般,却掩不住内心里太过深沉的责备,让他半晌无言。

  他从不敢深想过自己死后,她会是什么样,别人、许多许多人,生命里曾经有他出现过的痕迹的人,会是怎样的心情。

  画秋会死,他就把命给她。

  想法很简单很简单,就像是一种信任,一个下意识动作。

  若再选择,把生命给了她,让她能够完整的活下去,让洺卿这个人在她的生命里狠狠融入、又狠狠抽离,让她的未来那么多的未来全部虚空,一场秋风扫乱了所有的叵测。

  这样算不算伟大、算不算不顾自身的牺牲?

  还是自私、是肤浅……有时候,是不是连牺牲也是狠心的?

  洺卿笑叹词穷,甚至连道歉都是那么没底气。

  “我只是想救你。”他无奈,又那么一派无辜。

  “若我能救,也一定会救你,然后把你救活,让你醒过来看到我死在你面前?”

  画秋生气,甚至挣扎起他的怀抱。

  洺卿却带笑地拥着她,轻声哄道:

  “好,那我下次不救了。”

  “嗯。”他话音未落,她却仿佛听到最满意的答案,坚定的答应。

  洺卿苦笑,低头吻向她眼睫不知何时沾染的泪珠。

  苦的扎心,他却乐此不疲。

  刚贴上半秒,双唇一下被她吻住,没等回过神,脸上又多了几滴滚烫的液体。

  洺卿缓缓睁开眼,看着正从她眼眶汹涌而出的泪,一股流到鼻尖,盛着半盏月光,残酷而心酸。

  眼睛不疼吗?

  浅浅拭去,又抱住她。她也回抱着,当作原谅。

  画秋不放心,又嘱咐道:

  “下次不许救。”

  “知道了。”

  “你发誓。”

  洺卿无奈:

  “我发誓自己下次一定不会再救你,我发誓自己一定死在你后面。若食言,我便……”

  画秋一怔,连忙用食指抵住他嘴,把他的话噎在里面,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眶中的痛楚一下子加深了,缓缓说道:

  “不必……”

  若真有那么一天……还是让她看着他走好了。

  其实,怎么不会有那么一天,不是猜测的、预知的,而是一定的。

  人从出生,就往往在向着死亡逼近着。

  没有也许。

  画秋总是享受这样的心里摧残,越沉重越去想,越清晰却深刻。

  她重新抱上他,脸颊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最温暖的地方,衣襟在入水风干后稍显粗糙,枕上去却平添几许心安。她平静的闭上眼,深深想着:

  我们就这样……永远融化在一起吧。

  ……

  洺卿胸前的伤,她是日后才知道的,瞒天过海。

  有些事总是这样,发生了一件关于你的很严重的事情,明明是你可以弥补的,却时过境迁了才偶然听闻,你想追补,却发现它早已安然无恙。

  他讲了关于画季姿的事情,极其简洁,有些细节未等画秋深思便捎带了过去。小十九是听闻他是四王爷的儿子后,才倾其所有的相助,贤妃娘娘的下人们也是如此。

  原来四王爷的事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赵辛汝听是画秋来了,也不讲究什么上下礼节,蹦蹦跳跳的出门迎接,从始至终是同门姐妹的气氛,从未变过。

  “哎呀画画!我可把你盼来了!”

  而画秋最庆幸的就是这点,她们并没有因为距离、身份、地位,拉远了任何距离。

  “想我了没?”画秋被她拉到座上,看她倒着茶水。

  “当然是想了!”她将水递给画秋,“你穿的这么少,冷不冷?天气凉了,出门还会要多穿点的。”

  画秋没所谓地摇摇头,笑嘻嘻地,小口吸着还有些烫的茶水,双手握着,借一点热乎气儿。

  实话说,刚才在家中不冷,这一出来,倒是真的有些打颤了。

  她看画秋这摸样,起身去柜子里翻了翻,不久,拿出一件绒白的锦帽披肩递给她,

  “喜欢么?送给你吧。”

  画秋本就爱绒毛毛的东西,看她这锦衾披肩,定也是宫中那些上好的料子做的,摸了摸,感觉那毛毛软得似要溶在手里,当然甚是喜爱。

  “这么好的东西,你为何不留着?”

  画秋接过来,试着披到自己身上。这层白绒温贴丝滑的垂到她腰际往上,将双臂也恰巧环罩在里面,轻轻的触感,十分舒服。

  画秋边将领子前的细绳系上,边把玩着垂下来的两颗毛球,边听她说:

  “宫里什么都缺,就不缺这个。再说,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还不多惦记惦记你?”

  她摊手帮画秋将帽子带上,把发丝从里面理过来,赞道:

  “还是你穿了好看。”

  画秋笑嘻嘻地谢她。

  她收回手,嗔怪道:

  “你再跟我这么客气,我可不理你了。你能时常来陪我,我谢你还来不及。”她又说道,“这几天皇后总想你呢。”

  画秋一听,又无奈又好笑,

  “我总觉得有地位的压迫感,可做不到和她一伙子玩儿。”

  辛汝一听也笑了:“谁说不是呢!”

  画秋径自倒茶喝,看着从半空中钻出来的热气,问道:

  “你最近怎么样?”

  她一听,眼神也有些暗淡,出神说:“还好吧。”

  画秋不自觉的冒出来一句:“我和洺卿在一起了。”

  她忽然惊喜,那表情逗得画秋一笑,问道:“干嘛这么惊讶。”

  辛汝眼里亦流露出幸福的表情:“你们终于在一起了。”

  是啊,是挺不容易的呢。

  可是想到这:她,赵兀宏的女儿……岂不是……

  画秋不禁抬头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眼里溢满的幸福并没有消散,忽感心底一阵柔软。

  也许正是因为这眼神打动她,忽然就做了什么决定般,说道:

  “我们在一起很不容易,只想安安静静地活下去,别无他求。”

  画秋看到她面露惊讶,大概是猜到,画秋已经知道她身份,却见画秋拉起她的手,又接着说,

  “我们这么了解对方,或好或坏,都不愿意让它影响我们的情谊。在这么复杂的身份、命运中,有个朋友是太不容易的事。”

  辛汝忽然垂睫,似乎被这话触恸。

  画秋握住她的手,说:

  “我能理解你,我们活得都不容易,这么长时间从未有一天过过闲适安逸的生活,却是我们一直期望的。你懂我的话,对不对?”

  她摇摇头,竟突然手捂住嘴,浑身发抖地,嘤嘤地哭声从中溢出来。

  画秋看她这模样,心中一阵不忍,坐过去,抚着她的肩,静静地看着她,眼眶也有些湿润,不再说了。

  辛汝转过身来抱住她,紧紧地将抽泣的颤抖传染给她,语气是她从未见过的轻细和脆弱。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我知道你指什么,我也同样珍惜我们的感情……我从来没有害过你。”她说到这,眼泪流得更凶了,“为什么,为什么要我承担这么多的事情,我每天,在宫里,你知道我有多难熬……”

  画秋听她这话,缓缓抚着她的背。

  她明白,多么明白,一个人去抗一切的感觉,有多绝望。

  画秋此刻,的确是这么想的,她不想伤害辛汝,不想与赵家为敌,也不想妨碍赵兀宏对这个皇权的觊觎。

  谁是君主,谁是最后的赢家,都与她无关。

  她只想要一个平静的世界,一个温巢,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角落,足够彼此依偎,就好了。

  良久,辛汝离开她的怀抱,兀定地说:

  “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人伤害洺卿。”

  画秋看着她坚定的目光,忽然感到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得踏实的感觉。

  画秋相信她,完全相信她,相信她会看清自己的态度,也的确无比珍惜她们的情谊。

  双手为她擦拭她脸上的泪痕,画秋点头,笑道:

  “我相信你。”

  她的眼泪又滑落下来,眼中满满的似欣喜,又似感激,抿了抿嘴角,说:

  “谢谢你相信我。”

  画秋揽过她,轻轻摇着身子,歪着头说:

  “好了别哭了,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

  她也抬头笑,盈盈目光摇曳在她的双目之间,似最郑重的承诺般:

  “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