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短信的那一刻,她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怎么好端端的,隋嘉就去了美国呢,而且还是那么突然的事情。她根本就不相信隋嘉会一声不吭,就扔下自己去了美国。可事实上,隋嘉是真的凭空消失了。只发给她一条短信,甚至她还不能确定发送人是否真的是他。
直到那一刻,许雅亭匆匆忙忙地跑回宿舍,告诉她说隋嘉去了美国。那时候,她才回到现实,相信事情是真的发生了。她看到了许雅亭眼中的慌乱和震惊,这样的眼神,她以前从未从许雅亭身上看到过。
许雅亭告诉自己,她也是刚从她父亲的口中得知隋氏的东方集团陷入了债务危机,而事实上是被有政治背景的竞争对手联合政*府,对整个隋氏家族进行势力的削薄。为了不让隋嘉受到影响,他父母早就替他安排了去美国的事宜,听说早在一年前就开始筹划。张胜利这才想起来,早在一年前,隋父就已经来找过自己,并探过她的口风。可她并没有想到,这竟然是真的。可这些她都没有告诉许雅亭,她知道就算说了,自己也不能改变什么,隋嘉离开的事实,就这么铁铮铮地摆在了她面前。
可她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张胜利已经不记得自己在宿舍里躺了多少天,这些天里,她脑海一片空白,仿佛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没力气去想,就这么像个白痴一样,躺在床上睡觉。每天都是许雅亭打包回来给她吃饭,催她去洗澡,瞒着学校谎称她生病来替她请假。
张胜利只知道,一睁眼就是白天,一闭眼就是黑夜。在那么难熬的日子里,她不知道自己除了睡觉,还能做什么去减轻自己的痛苦。
最后让她醒悟过来的,是家里给她打的一通电话,和许雅亭对她的打骂。
那时候正是中午,电话响的时候她就像个半死的人,按下接听键以后,然后把电话放到枕边,听到的是她妈妈的声音。
“小利啊,你什么时候回家呀?你哥过两天就回来了,他说他在公司做得挺好,前一阵子还升职调薪了。爸妈好久没见着你们两兄妹了,难得你哥回来一趟,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听到妈妈的声音,张胜利想起了自己穿越回来的第一个生日,妈妈给她煮葱花面的情景。内心深处最脆弱的地方,就这么被她妈妈的一通电话,给击中了。
她艰难地张开嘴,说了这几天以来的第一句话:“我明天就回去。”
挂了电话以后,她居然像个孩子一样,就这样躺在床上哭了。她哭得不可自抑,哭得难以平复,哭得天昏地暗。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眼泪从何而来,居然可以沾湿了整个枕头。
宿舍里的人听到张胜利居然哭了,她们都安静了,心里面在窃喜:好了,之前那么多天都像个死人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今天终于肯发泄出来了。
而许雅亭更是气冲冲地爬到她床上,硬把她给扯了下来。许雅亭拉着她,抽了她两个大大的耳光。因为那两大耳光,才让张胜利停止了哭泣。
“他妈的你哭够了吗?这么多天来,你到底醒了没。隋嘉他是去美,又不是死了。而你呢,就像死了一样,整天就知道睡觉。为了帮你扛着,我都快编不出理由帮你请假了,还要每天替你打饭。他妈的你就是这么没用吗?都快一个星期了,该伤心也伤心够,该平复也平复够了。你什么时候才能长点出息,不用我们去担心你啊。”
长点出息…长点出息…是啊,她是重生过来的人,当初她曾经暗下决定要过个不一样的人生。可现在的自己,就像一具躺尸一般,甚至连个乞丐都不如,这样的一个她,简直连当初那个混得很惨的张胜利也不如。
张胜利慢慢地抬起头,看了看许雅亭,再看了看高远和李琳琳,她平静地说:给我个镜子。
高远连忙把镜子递过去给她,拿起镜子放在面前,张胜利抬起红肿的眼睛看向镜子。
只见镜子里的人颧骨深陷、脸色发黄、嘴唇苍白、眼睛又红又肿,并带着深深的黑眼圈。丑得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镜子里的人就是她。
她放下镜子,用微弱的声音在大家面前说了句:“对不起。”
这时,她听到了高远居然在啜泣,接着是李琳琳在哭。两个人朝自己冲上来,紧紧地拥抱着她,后来许雅亭也蹲了下来,抱着大家说:“你们别哭了,我可不想被你们惹哭,四个女孩子抱头痛哭,多难看啊。”
最后,宿舍里的人替张胜利打了饭,让她去洗个澡,吃完饭好好睡一觉。直到站在浴室里,张胜利才完全接受隋嘉突然去了美国的事实。
虽然她没料到隋嘉对自己的影响会这么大,但是她没后悔,至少她这辈子爱过这么一个值得托付的人,至少这个人只是离开国内而已,说不定过个三五年他就回来了。现在的她才二十一岁不到,过个几年,自己依然是年轻。
她决定了,就等吧,等隋嘉回来,她知道他会回来的,回来和她重新在一起。
虽然状态变得没之前那么糟糕,但张胜利发现自己还是没办法不去想隋嘉,想着他和自己的一点一滴,想着他的模样,想着他的每个动作,想着他对自己的好。她甚至害怕,如果自己不去不断地回忆这些,终有一天她会忘记隋嘉的长什么样。
于是她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她悄悄地下了床,走到宿舍外面静静地站着。只有在周围一片漆黑中,一个人静静地站着,她才能放空自己,像一块什么都不用想的石头一样,忘记悲伤,停止那无尽的思念。
突然之间,她感觉有人走到身旁,她转头一看,是李琳琳。
张胜利问:“对不起,是不是吵醒你了?”
李琳琳摇了摇头,“没有,我本来就在想事情,没睡着。”
接着李琳琳递给了张胜利一条白色的东西,“给。”
张胜利低头接过来一看,是一根细细的女士香烟。
张胜利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抽烟。”
李琳琳轻笑着说:“苦闷的时候,你试试吧,很有效的,我也是这么熬过来。”
李琳琳直接把烟放在她手上,然后又从衣袋子里拿出烟盒子,抽了一根出来,拿着火机点上香烟,用手指夹着放进嘴里,眯着眼睛吸了一口,再轻轻地呼出一口烟。整个过程熟练无比,一看就让人看出来是个老手。
烟的味道散发在她们周围,张胜利闻了闻,是一股水果味。
李琳琳夹着香烟,搭着张胜利的肩膀,淡淡地开口:“我没跟任何人说过,我是个孤儿。在我十五岁那年,我父母意外死了,就剩我一个留在这个世上。那时候我姥姥递给我一根香烟,她老人家跟我说,想哭的时候就抽根烟,把那烟当作是不开心那样吐出来。后来,我也就抽烟抽习惯了。再后来,连姥姥也走了,我就一个人跑来这边读书,不过烟也抽得更凶了。”
张胜利想了想,把烟递到李琳琳手边,“替我点上吧。”
她学着李琳琳的样子,吞吞吐吐地好几次,发现自己居然在那吞云吐雾中找到了发泄的方式,心中的郁闷,竟然解开了许多。她连续抽了两根,又和李琳琳聊了好一会,就回宿舍睡觉了。
第二天中午上完课,因为下午没课,所以张胜利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吃饭。就在她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李琳琳拉住她,偷偷给她塞了一个白色的盒子。她一看,是一盒esse的女士烟。就在她正要说什么的时候,李琳琳推了推她,“走吧,别磨蹭了。”
张胜利坐在公交车上,看着手上这盒香烟,心中突然得到了一丝安慰。虽然隋嘉不在,但她身边至少还有三个很好的舍友,还有她的家人。想到这里,她心里的郁结似乎纾解的不少。
就在她背着背包,走在回家的马路边上的时候,她遇到了张康连。他正准备去菜市场买今天晚上的菜,张胜利看着爸爸骑着自行车渐渐远去,转身继续往前走。就在她走了没几步的时候,隐约听到了身后两下响声,接着一阵哄乱,她回头一看,只见路上好几个行人都往不远处跑去。她心中突然有些好奇,于是也跟着大家往那处跑。走近一看,赫然看到了她爸爸的自行车就倒在地上,而她爸爸就躺在一旁,而不远处则是一辆摩托车,司机因为摩托车倒下而摔倒在地,可以看得出两人撞击的力度不小。
张胜利心中一慌,猛地冲了过去,呼唤了张康连两声。还好,她父亲还是有意识的,她连忙拿出电话拨打了120。幸好有热心的路人帮她扶起父亲,帮他们转移到路边。
张胜利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去的医院了,她只记得最后医生跟她和母亲说,她父亲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腿伤得有些重,恐怕康复以后,也很难像以前一样走路了。
那一刻,换作再坚强的人,也不会好过。可是张胜利告诉自己,现在只有她在母亲身边,她必须得镇定,才能稳住她母亲。事情现在并没有太坏,至少肇事者肯出部分医药费,而且张康连也没有生命危险,比起上辈子的经历,现在可是乐观很多。
后来张自如也赶到医院,看着她哥风尘仆仆的样子,她心中百感交集。也就是那一刻,她感觉到自己对出人头地的渴望,从未如此强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