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偏头疼 第二十八章
作者:深井冰的冰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我颇是为难,易南如此,欲置我于何地?

  如斯情形,不用经人润色,隔天也会传得人尽皆知,我在这则传闻中,指不定会充当个什么角色,想来,大抵不是个好人物。

  戏文中,两个绝佳才子为了一个女子拼死相互厮杀时,这个女子,要么是倾国倾城天下独一的绝色美人,要么是个专门魅惑男子采阳补阴的狐媚子。

  我摸了摸脸上的那条疤痕,约莫,我就是这个狐媚子了。

  我瞄了眼跪在台阶下欲扑上来的易南,张了张嘴,不知该劝慰句什么,他这样情真意切的痴情模样,若不是装的,本公主佩服,若是装的,本公主更为佩服。

  不论如何,我不想再与周国再有丝毫瓜葛,不论是谁,都动摇不了我逃离周国的决心。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觉得,处于易南日后家庭和美夫妻琴瑟和谐这一角度来考虑,此时此刻,我还是撂句狠话撇清关系的好。

  我说:“那个,易南,本公主虽欠你一些银两,也不是不还,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太师府再怎么以节俭闻名,你身为太师府的世子,御殿之下,这样当庭追债,不太好吧。”

  易南噎了一噎,张口正欲说话,宴帝及时截住,道:“哦,这位就是易公子了,久仰久仰,年余前,孤就是因着易公子方与公主在街头邂逅结的这份薄缘。孤没记错的话,那日,公主正被几个莽汉在街上追着四处流窜,也巧了,孤在旁边酒馆喝酒,瞧见此事,一时心痒,便出手救了公主。当时,公主说,她是欠了太师府世子易南一笔银两。”

  说到此,他突然停了下来,偏头问我:“你当时欠了易公子多少银两来着?”

  这个俊俏的宴帝,是个有意思的人,信口胡诌的本领不比本公主差,自个摆活还不过瘾,非要拉上我来配合着演这出双簧。

  我瞅着他,慢腾腾伸出一根手指。

  他淡然颔首,“哦,是了,一千两,不对啊,孤犹然记得当即就给了你一万两银票,用来还易公子,足够了啊,现下又是如何?孤,糊涂了。”

  我双腿差点儿站不稳,一万两?亏他开得了这个口。

  我嘿然一笑,低下头,喃喃道:“先还了易公子,剩下的本公主全拿来赌了,谁知,越赌越输,就又向易公子借了......”我偷瞄了眼易南,润了润嗓子,“借了一万两,又都输了。”

  易南,若是这位宴帝出手阔绰,一句话功夫,本公主可是替太师府赚了足足一万两真金白银啊,额,就当本公主这一年来,在太师府的花销用度了。

  我咽了口唾沫,早知有今日,当初怎么着也要在太师府敞开肚皮撒欢胡吃海喝个够本。

  这笔买卖,本公主做亏了。

  宴帝挥袖一笑,“哎,你怎么又去了街上犄角旮旯那些地下钱庄开的小赌坊,孤当时不是说了嘛,要去就去都城最气派最正当的赌坊,真是淘气,来日随孤回宴国,宴国所有的大小赌坊,看哪个敢赢你的银子。”

  我嗯了声,配合着红了脸低下头。

  听得他又对易南道:“易公子,孤先替公主向你道个歉,公主小孩子脾性,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易公子,不当之处,看在孤的情面上,暂且饶她一次吧,日后,孤定会管好她,绝不会再让她给易公子添丁点儿的麻烦,易公子还请放心,明日,孤定会着人把这一万两银子连本带利送还给贵府。”

  我没敢抬眼瞧易南,只顾硬着脖子垂首僵立着。

  父皇突然咳了声,道:“是朕老了,懂不了太多儿女情长,竟不知宴帝原与朕的小女有着如此深厚的缘分,千金买得卿一笑,想来也不过如此。”

  宴帝躬身一笑,“千金散尽还复来,世上佳人独一个,没了,就再也没了,这笔账,孤还是算得来的。”

  父皇哈哈笑着举起酒盏,“宴帝的性子,颇得朕心。”

  宴帝踱步到他位置所在的仙桌前,亲自斟了一杯酒,高举过头向父皇深深一躬,“孤谢过周皇。”遂仰脖一饮而尽。

  他立在仙桌前,放下酒盏,侧身朝我微微一笑,向我伸出手来。

  我晃了一下神,余光瞥到父皇的一角明黄,刺了下我发酸的双目,我阖眼,定了下心神,缓缓睁开眼,深吸一口气,回了对面的宴帝一个极其娇羞的笑容,缓缓向他走去。

  十面埋伏,四面楚歌中,我身心俱疲,八面玲珑不起来,一团浆糊的漩涡中,宴帝向我伸出了手,要带我出去。

  溺亡之际,有人向我伸出手,不管他是谁,都足以让我感激涕零。

  短短丈远路,我走的很是提心吊胆,生怕易南冲上来,再把我拉扯回去,彼此纠缠不清。

  尽头,宴帝安然的握住了我的手。

  所幸,易南没有冲过来,放下心的同时又有些说不出的怅然。

  我随宴帝入座,满面倦意坐在他身侧,他不动声色推过来一杯酒,见我瞧他,他朝我微笑颔首,拍了拍旁边的酒壶,“喝饱了再睡。”

  我拈杯露齿一笑,同道中人,无需多言,自是畅快。

  连饮数杯后,脑袋愈发的沉重,我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三哥把我摇醒时,酒筵已散,保和殿内颇为静悄,我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入眼瞧见易南一张铁青的脸。

  我连忙去寻那位宴帝,身侧座位早已凉透,似没人曾坐过,我掐了掐大腿,问三哥:“我方才是不是做了个梦?”

  三哥有些气极的敲了敲我的头,“是梦就好了。”

  易南拽起我的手腕,“阿悬,酒筵前不是说好了,你......我......”

  我低头一一掰开他箍在我手腕上的手指,淡然说:“是吗?我忘却了,你莫要再为难与我。”

  三哥无奈的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易南一眼,朝他微微点头,负手离去。

  待三哥步出殿外,易南方道:“阿悬,先前是我对你不住,我容后再向你细细解释,这次,你务必要听我这一回,皇宫侍卫这边,我已安排妥当,不必担心,我们只需防备下宴国的眼线即可,待离开这里,往后所有的一切,都听你的,可好?”

  我看着他双眼惹人嫌的那层雾气,话在心中过了几遍,方道:“三哥也知晓此事吗?”

  他摇了摇头,“除了你我,旁人皆不知情。”

  我叹了口气,“我不信你,易南,我不信你。”

  他看着我,眼圈突然泛红,默了一会儿,说:“阿悬,你就信我这一次,一旦发现我骗你,余生,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千刀万剐,任由你处置。”

  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出如此新鲜的誓词,我愣了下,方缓过神来,说:“你若存心骗我,会被我发现吗?”

  他双眼里的雾气愈来愈浓,凝结,化开,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我看不了这种场面,起身欲挣脱他,“你休要再惺惺作态。”

  他攥住我的一角衣袍,在我身后切切说:“阿悬,我说过,永不会负你,就绝不会负你。”

  我努力扯了扯衣袍,没扯动,索性弯下腰撩起衣袍用牙齿咬它的边缝,他在我身后继续说:“你刚住进府上时,曾对我说你不要到宴国和亲,当时,我就说,我深信绝不会让此事发生,彼时如是,当今亦是。”

  哧拉一声,衣袍烂了一角,我赶忙提裙疾走了几步,放回头对手里犹自攥着一角烂布的易南说:“我心大眼高,想尝一尝皇后的滋味,你真为我考虑,莫要再挡着我的幸福。”

  奔出殿门,一脸风轻云淡的宴帝向我笑的很是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