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偏头疼 第四十三章 捉虫
作者:深井冰的冰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我们静默对视着,像是怄气般,谁也不先开口打破这该死的僵局,在我脖子就要扭断之际,易南缓缓松开我胳膊,说:“阿悬,前面路黑,你跟在我身后走。”

  莫名,我松了口气。

  我跟在他身后,想着前一刻,我居然没羞没臊的起了一个他揽我入怀的鬼念头,嗯,我定是被什么鬼迷住了心窍。我心口燥热,头脑昏沉,索性解开斗篷,试图让夜风灌进来,浇醒我有些迷糊的心智。

  一股劲风吹来,我打了个哆嗦,走在前面两步远的易南突然转身,灼灼看向我,我被他盯得头皮一阵发麻,紧了紧斗篷,“斗篷,被风吹开了。”

  他唔了声,抬脚向我走了一步,我捂着斗篷领口,连忙道:“好了好了好了。”

  他又看了我一下,转身负手踱步前去,我暗暗唾了自己一口,提气跟上去。终于,行至玉霞殿门前,我埋头猫腰进了殿内,错过他身旁时,我又鬼使神差莫名冒了句,“其实,你可以在这里誊抄的。”

  不待他反应,我快速闪进内室,把头埋进锦被里大喘气,等心脏不再剧烈跳动时,我方意识到自己将将说了什么,懊悔不已,忖着明日见着他时,该怎样把这句话极其巧妙又若无其事的圆过去。

  翌日一早醒来时,我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方烧了一半的丝帕与那团揉的皱成一团的画像,我一一摊开来,抚平,坐在被窝里发怔,我约莫貌似真的或许,中邪了。

  将将用过早饭,一身晨光的易南拿着那本厚厚的医书步了进来,我极其自然的侧过身子,装作没有瞧见他,低下头继续往鱼缸里丢着鱼食。

  他一句话没说,捡了个凳子坐下捧着书闲闲翻着,我时不时偷瞄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往鱼缸里丢几粒鱼食,傻笑一阵,再瞅他一眼,再再低下头往鱼缸里丢几粒鱼食傻笑一阵......

  如此反复不知几次,我又往鱼缸里丢鱼食时,易南在旁边悠悠说:“鱼该撑死了。”

  我一时噎住,忖了好久,回呛道:“昨日忘记喂食了,今日补上。”

  易南轻摇头不置可否笑了一笑,我斜了他一眼,“书还没有还回去?”

  他把书合上小心翼翼放到桌子上,“午时再归还。”

  我滞了下,“你们,约好了?”

  易南看着我,有些讶异,“没人告知你吗?今日宴帝与皇后偕同那位姑娘一起,要在玉霞殿用午膳。”

  我愣住,细细回忆了下,还真没人告知过我,我又往鱼缸里丢了一大把鱼食,闷闷道:“所以,你一大早过来这里,就是为了在此等她啊。”

  易南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应答,片刻,他舒展了眉毛,嘴角噙着一丝笑又继续抄起桌上的书,悠闲的翻了几页。

  共进一顿饭而已,有这么高兴吗?等吧等吧等吧,离午膳时辰尚有一段时间,你就熬着吧,熬死你......

  我总算是悟出来了,老天专逆着我的心意行事,譬如现在,我越是想让时间走的慢些,诶,偏偏它就快如闪电急若流星,嗖一下,午膳时辰就到了。

  宴帝他们过来时,我正托腮望向窗外怄着气,我不情不愿起身向他们施礼,宴帝瞟了我一眼,笑说:“怎么?孤近日不来,有怨气了?”

  我违心的扯着嘴角笑了笑,“皇帝朝政繁忙,日理万机,分^身乏术,吾等闲人万万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怨言。”眼睛却不由自主瞄向他身后的那位曼妙女子。

  宴帝脱下披风,歪坐在一旁的软榻上,斜了我一眼,懒洋洋说:“哟,有长进,这话,孤爱听。”

  我呵呵呵笑着,眼睛没离开那位女子一寸,宴帝与我寒暄的功夫,她竟明目张胆向易南娇笑着微微欠了欠身,点了点头,并未注意到我。

  我一时气结,气鼓鼓看着易南把书双手奉还给她,还向她微微笑了一笑,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大抵是什么玩笑话,反正她听了后,手拿香帕遮住樱桃小嘴吃吃笑个不停。

  她身量与斯年近似,与斯年比,虽少了一份气韵,但却也是顶尖的美人,言语举止间,透着说不出的娇媚端庄。我不禁纳闷,她是怎么做到既娇媚又端庄来的,硬要说她是故作姿态,也就未免冤枉了她,她这般,着实浑然天成的很。

  我闷哼了一声,抡起拳头砸了自己大腿一下,旁边宴帝晒笑道:“手痒痒了?嗯,是该帮孤捏捏腿了。”

  斯年往这里瞄了一眼,我顿觉,我们四人,气氛颇有些微妙。

  斯年笑着向我颔首,向易南身旁的那位招了招手,笑着嗔道:“不是吵着要认识公主嘛,怎么,来了却与易公子聊上了。”

  那位这才笑眯眯一步一莲花一行一香气的向我走来,“斯容见过公主。”

  但听这名字,就与斯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斯年笑着向我解惑,“这是本宫舅公家的小表妹,黏人的很,自幼不懂什么规矩,公主莫怪。”

  这是斯年第一次对我自称本宫,我觉得,她与宴帝,应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了,心里一喜,咧嘴向她们笑了一笑。

  挨到用饭时,我方知斯容的身份同之前的斯年一样,是位郡主。斯年曾说过她自幼在舅公家长大,想来,她与她的这位表妹,关系非同一般。

  宴国女子风情奔放,在这位郡主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饭桌上,她夹了一筷子笋尖,“各地都有笋尖,不是自夸,我们宴国的笋尖却最有嚼劲。”说着,夹到了易南碗里!娇憨笑道:“易公子尝尝,跟周国的风味是不是不一样。”

  易南没有手吗?要你夹?

  我右手拿着筷子立在碟上,左拳捏得指节咯吱咯吱响,余光死死盯着易南,见他不动声色一一挑出碗里的笋尖,放到面前的空白碟子上,说:“多谢郡主,易某自幼不吃笋尖,望郡主海涵。”

  我暗自舒了口气,偷眼去看郡主,她面色聚起些许尴尬,瞬即又浮起几丝笑,说:“是斯容莽撞了,人都会有个忌口,就拿我自个来说,就吃不得烧鹅,只是因为鹅长得有几分似鸳鸯,着实下不去口。”

  斯年接话附和,“斯容喜欢鸳鸯谁人不知,家里的刺绣大多是这个图案吧。”

  郡主抿嘴笑了一笑,面上飞过一片红晕,“姐姐既提起这个,斯容方想起来,前几日斯容错手放丢了一个丝帕,上面绣的,就是一对戏水鸳鸯。”

  饭桌上,男子前,讲这个,合适吗?我突然有些懂了宴帝为何抢来斯年了,宴国子民这种热情奔放的民俗民风,已经根深蒂固深入骨髓病入膏肓了。

  易南扒了一口米饭,没有说话,郡主面色更加绯红,亦低下头往嘴里塞了一筷子米粒。

  我脑子一抽,摸出那方烧了一半的丝帕,问:“这个,是你丢的那个丝帕吗?”

  郡主抬头,瞪大双眼,愣住,停了咀嚼,过了好大一会儿,口里塞着米粒含含糊糊说:“看着是有些许像。”

  我哦了声,把丝帕递给一旁的易南,“你把丝帕呈给郡主,让郡主好好瞧瞧,是不是她前几日丢的那方。”

  易南抬眼看了我一下,面无表情接过来丝帕,放在了郡主面前的桌子上。

  郡主手微微颤了下,脸红了又红,咬了咬唇,没有说话,我正欲开口问她可否瞧仔细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宴帝突然咳了一声,“菜凉了,可就吃不得了。”

  我偷偷瞄了瞄这个,瞥了瞥那个,我觉得,我们四个人,各怀鬼胎。

  一顿饭下来,我吃得格外的饱,我漱了漱口,端着一杯清茶窝在椅子上消食。

  斯年与郡主没有久留,相携离去,走时,落了那本医书,易南眼尖,抄起医书追了出去。看着他疾步离去的身影,我磨着牙想要跟过去,但顾忌到眼睛,还是无奈缩了回去。

  茶进肚子里半杯时,身后突然有人说了句,“这顿饭,可真不消停。”我扭头,宴帝懒懒斜靠在椅榻上,晃着两条可恶的大长腿,闲闲说:“方才肚子里进了不少凉气,来,给孤捏捏腿。”

  肚子里进凉气,为何要捏腿?我腹诽着,不情不愿放下茶杯一步步挪到他跟前,半跪着给他捏了几下腿,他轻笑道:“看来手腕是好利索了。”

  我心里尚想着易南追出去会与郡主说些什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有什么好聊的,心里愤恨着,手上就不由自主加了几成力。

  宴帝轻哼了声,我赶紧住了手,抬眼心虚的瞧他,他呵了一声,没头没脑来了句:“你这是,醋了?”

  我愣住,他笑望着我,突然说:“嗯,两人之间,未免太过于乏味,新添些别的佐料,倒是有趣。”

  望着他心怀歹意的邪笑,我就要悟出点儿什么时,易南大踏步进来,看到我们时,愣了一愣,施礼道了声“宴帝”,遂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闲闲看向我与宴帝。

  宴帝瞥了我一眼,又瞟了瞟易南,抽过腿,笑道:“孤还有些政事要忙,过些日子再来同你们闲聊。”

  送走极有眼力价的宴帝,我续了半杯茶,闷闷看着茶丝在水面上浮来荡去,易南问:“阿悬手腕可否无碍了?”

  忖着他是看到我为宴帝捏腿而心有不满,正想回呛他说,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你若是皇帝,我也跪着给你捏肩捶腿。

  他却笑着说了句,“用饭时,你手指捏得咯吱响,虽用不了手腕几成力,总归是不太好,下次,换右手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