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偏头疼 第六十四章
作者:深井冰的冰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我趁着小哥跑进府内,门前的另一位小哥还未跑到树下时,麻溜从树上滑下来,不声不响不着痕迹鬼鬼祟祟跟在易南他们后面。

  他们乘轿,我步行。

  在我双腿快要站不住时,来到了一个叫做春满堂的地方。

  他们鱼贯而入,待我要进去时,守门人又不让我进去,一个花枝招展的老妈妈摇摆着水桶腰过来,一步三晃甩着手里香喷喷的手绢,笑呵呵细声细气说:“哟,姑娘,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们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我有银子!”

  “姑娘就是搬座金山银山也不行,今儿个这春满堂被方才那几位公子包场了,旁的人可是进不来。”

  人不能在正门前耗死,本公主,哦,本姑娘我去试试偏门。

  老妈妈上前攥住我胳膊,上下打量了一番,“若姑娘想进来,也不是没法子,瞧姑娘模样还不错,捯饬捯饬也能在春满堂做个端茶的丫头,别的不说,我们这里的工钱可是不比旁的低......”

  我使出十成十的力气抽回胳膊,一溜烟蹿出去一道街,可劲儿擦着胳膊上她留下来的白^粉,一阵恶寒。

  这春满堂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随便拉了街上一个行人,问:“你知道春满堂是什么来头吗?”那人瞧了我一眼,满脸鄙夷,摇着头大步开溜。

  我一连问了几个人,他们大多都是这个表情,难不成这春满堂是个肮脏的地方?可,若是肮脏的话,易南他们怎么专挑那个地方去?且还包场。

  在街边一个摆摊的大娘的指点下,我方知道,那些人不是觉得春满堂肮脏,而是觉得本姑娘我肮脏。

  大娘问:“姑娘为什么要执意去那种地方?”

  “我,我刚瞧见我相公进去。”

  大娘嘴张的似鹅蛋大,“姑娘没看错?春满堂可是都城最有名的秦楼楚馆,是专供都城权贵公子们消遣的地方,寻常人家根本就进不去。”

  我嘀咕道:“我相公就是都城权贵啊。”

  大娘拿眼把我上下扫了个遍,“姑娘是哪个大户人家的烧火丫头吧,这个时辰,是出来买菜的?还是买柴的?大娘告诉你啊,下人就要守下人的本分,要时刻管好自己的嘴巴与眼睛,有些事,看见了,就当没看见,有些话,就算憋死也要咽回肚子里,你瞅见你家爷进了这春满堂,回去告诉了你家夫人,大娘不是吓唬你,你这条小命就要去掉半条,大娘就是看你还算机灵,把你当自个姑娘,才会告诉你这些个,姑娘好好思量思量,是不是这个理儿。”

  阔别都城年余,都城人的审美拔高了不止一个台阶,本公主,哦,本姑娘这样的姿色,也只能算是个烧火丫头?!

  我深受打击,辞别大娘,在街上晃了一圈,不知不觉又晃到了春满堂门前,我提了口气,去街上买了一筐绿油油的青菜,背着它绕到了春满堂后门。

  后门吱呀打开,开门小哥瞥了我一眼,不耐的说:“还没到送菜的时辰。”

  我点头哈腰,赔笑道:“我头一回来,不知道规矩,小哥行行好,收了我这菜吧。”

  他咳了咳,吐出一口浓痰,抬起皱巴巴的布鞋踩在浓痰上拧了拧,“进来吧。”

  我忍着胃里的一阵作呕,跟着他来到后厨,放好菜,收了几个铜板,又从铜板里拿出一个,笑嘻嘻塞给小哥,“我肚子不舒服,茅房能借我一用吗?”

  小哥又咳了一口痰,给我指了指墙角一个旮旯。

  我捂着肚子绕过去,四下无人,爬上一棵树,再跳上一个房顶,再滑下一棵树,再爬......折腾了好几回,终于,摸对了地方。

  我趴在房顶,小心翼翼揭开一片瓦,扑鼻的香气冲过来,我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吓得我差点儿从房顶上滚下来。

  停了一刻,没有异样,我把眼凑过去,屋内眼花缭乱,抚琴的抚琴跳舞的跳舞,丝竹声震耳欲聋,一屋子的人很是投入,压根没人注意到我的存在。

  易南一身白袍在花花绿绿中很是显眼,我望过去,他竟然眯眼在笑!

  他换口味了?还是原本就喜欢这个调调的?

  有什么好看的!简直是群魔乱舞!!搔首弄姿丧心病狂!!!

  我咬着牙根捱过了一曲,花花绿绿退了出去,屋内顷刻空旷了许多,香气却没减多少,一个狐狸眼的美人执着一盏酒盈盈向易南走去。

  好几个男子呢,为什么单单挑上易南!眼睛瘸了?!手不想要了?!!

  美人嘤咛一声,酒盏端到易南鼻前晃了一圈,娇艳欲滴的粉红色酒液洒在了易南鼻尖一滴,她又嘤咛一声,纤纤素手顺便往易南鼻尖摸了一把,狐狸眼一笑,就着酒盏啜了一口,再嘤咛一声,摆着腰肢晃到了蓝衫公子跟前。

  易南望着她,眼角眉梢的笑意愈来愈浓,我恨不得揭片瓦砸他个头皮开花。

  我正用手指扣着瓦片往下揭,远远看到那个后门的小哥领着一帮壮汉朝这边奔了过来。都城的看门小哥,与我八字太不合。

  我瞪了易南一眼,不甘的跑下房顶,一路惊险,溜到了三条街外,春满堂的壮汉没再追过来。

  折腾了半天,有些肚饿,忖着先垫垫肚子再去春满堂门口蹲守易南,不是用饭的时辰,街上几乎没有什么饭香味。

  挨着杂七杂八的门店一一望过去,路过一家杂货店时,我瞥了一眼,又瞥了一眼,再瞥一眼,店门前摆着一堆铜镜,大大小小不一的各色铜镜中,我都看到了一个有些面熟的人。

  我不可思议凑过去,铜镜里的人,头发散乱,青衫褴褛,一脸疲态,我再近一步,油腻的发丝间掺揉着一层细碎的树叶,数块半干未干的污泥贴在脸上,眼圈乌黑,眼球凸出,眼底泛着血丝,裂开的双唇上一片剥落的干皮。

  我咧开嘴,门牙上挂着两片韭菜叶。

  我正对着铜镜专心扣着门牙上的韭菜,杂货店老板手一挥,把铜镜收走,“要买就买,不买滚。”

  我绷着嘴红着脸麻溜滚了。

  怪不得那位热心的大娘一口咬定我是哪个大户人家的烧火丫头,说我是大户人家的,都算是给我面子了。

  我这样,怪不得易南认不出我。

  我焉焉找了家客栈,好好泡了个澡,捯饬好自个,累得不行,躺床上困了个黑甜的觉,饿醒过来,摸着肚皮下楼吃饭。

  填饱了肚子,天已黑透。

  晚上的春满堂张灯结彩,色彩斑斓,眼花缭乱,我蹲在街对面,望着三五成群的翩翩公子们进进出出,等了一刻钟,没等到易南一行人出来。

  我磨蹭到门口,油头粉面的老妈妈扭着手绢笑眯眯走过来,“姑娘,这是?”

  我扭捏着问:“白天时过来的那几个公子还在吗?”

  她咯咯咯笑,“成日里来春满堂的公子多得数不过来,这要都记住了,我这脑袋也甭要了。”

  我摸出一锭银子,塞到她手里,“白天包场的那几位公子,其中有太师府的世子,定国公府的二公子。”

  她接过银子,拿眼扫了我一下,咯咯咯又一阵笑,“那几位爷啊,可把我们香菱折腾个够,刚走没多久。”

  “折腾?折腾什么?”

  “男人女人间还能怎么折腾。”

  她又说了什么,我完全没听进去,易南这是怎么了?他迟迟不去找我,就是因为这个吗?这样的易南,我还要吗?

  我一步步挪到太师府门前,蹲在黑暗中把易南的种种前前后后想了个遍,我不信他会变成这样,不信他会如此待我。

  我抹了抹泪,偷摸围着太师府院墙转了个遍,院墙太高,守卫太严,我进不去,寻来寻去,寻到一个狗洞,我又往下刨了刨,咬咬牙,钻了进去。

  灰头土脸从狗洞里爬进去,顾不得收拾,熟门熟路摸到了易南房间。

  屋内灯亮着,他房门半开着,我心扑腾扑腾狂跳着轻手轻脚溜进去,房内没人,我步过去,往床上摸了摸,被窝是热的。

  门嘎吱响了下,我跳上床,钻进了被窝。

  易南慢慢靠近,在床上坐了一坐,脱靴子上了床,我咧着嘴从被窝里探出头,扑向他怀里,“易南,我来找你了。”

  他把我推开,诧异道:“你是谁?”

  他这是,在逗我?可是,他看向我的眼里,全是陌生。

  我被他凌厉的目光吓住,呆了一会儿,怯懦道:“我是阿悬啊。”

  他戒备的看着我,“姑娘认错人了,在下并不认识你。”

  他再看了我一眼,掀被起身就要下床,我一把攥住他,“易南,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他不理会我,执意要下床,我死死攥住他的外袍不撒手,因他的外袍原本就散开着,我这样一拽,整个外袍被我扒了下来。

  他眉眼冷峻义正言辞道:“姑娘请自重。”

  说话间,一只脚已套好了靴子,我慌忙着急搂住他腰,“易南,你怎么了?”

  他拧眉嫌恶的看向我,语气生冷僵硬,一字一顿道:“姑娘请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