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f生产部生产专员职位的面试等候室安排在设计部旁边的样品厅，四个应聘者极尽自我推销之能事，有心者甚至将kingsoul主打男装改成女款穿在身上，而迟到的谭歆竹仍是休闲中不失女人味的打扮，一进门直接忽略竞争者的各色眼神朝一排排成卷的面料样品而去。

　　拍板定人的是韩熙、潘部长和angela，汪敏嘉负责将三人对面试者的评价加以凝练。

　　1号：丑，土，无自信。

　　2号：经验丰富，语言过关，育有一女，有生二胎风险。

　　3号：研究生的学历，初中生的情商

　　4号：改动安部长设计者不予录用

　　“5号是谭歆竹吧，面试迟到，毫无时间概念，印象分全扣。”angela说着在表格上打了个大大的叉。

　　谭歆竹坐定后，angela和汪敏嘉看的却是韩熙。

　　面试官还没发问，谭歆竹便说：“恕我冒昧，请问这次终面是哪个部门组织的？”

　　汪敏嘉扭头看向再怎么掩盖也还是惹眼的谭歆竹：“是我。怎么了？”

　　谭歆竹说:“我提前核实了一下，五个人接到的邮件和电话通知是9点开始面试，但我们面试有先后顺序，除了第一个其他人都要等，我觉得这样安排不科学。”

　　angela终于碰到了合她心意的面试者:“我也认为敏嘉的安排有问题，对每个人来说时间都很宝贵。”

　　敏嘉不以为然地说:“接到通知并答应准时参加，结果迟到了，谭小姐的做法也不礼貌吧。”

　　“我的原话是准时参加面试，而不是准时坐在样品厅干等。”谭歆竹不甘示弱地抠字眼。

　　潘部长写下“三个女人一台戏”给韩熙看，韩熙暗笑一声说道:“既然谭小姐如此看重时间那就不要浪费了，我们开始吧，你觉得你胜任这个职位的优势是什么？”

　　谭歆竹想都没想:“中英日韩的语言优势，三年服装买卖的经验优势，面料鉴别的优势以及人格魅力的优势。”

　　潘部长说:“前三点在简历中有所体现，人格魅力怎么界定呢？”

　　“您给了我这份工作，日常相处中自然会发现我的闪光点。”谭歆竹调笑道。

　　“你很需要这工作吗？”angela甩甩长发，脚尖触了下韩熙的小腿，“之前跟我们韩总通过不少电话，不知道你们聊些什么。”

　　谭歆竹也甩甩长发冷笑一声:“我们聊的是，不是我需要这份工作，而是gf需要我，这个职位需要我。”

　　潘部长咳了一声道:“这话怎么讲？”

　　谭歆竹说:“其他公司生产部人守一摊，而这个职位面料采购，辅料采购，样品送检，做水洗和标签，甚至通关和设计的内容都要涉及，可见生产部职能混乱人手紧缺，我的判断没错吧？”

　　潘部长哑然，angala一阵狂放的笑:“聪明，我喜欢。那么你有什么方案能改变生产部的现状吗？”

　　“方案就是让我尽快入职，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谭歆竹的自信源于她与职位要求的高度契合，“补充一点，我单身，至少近三年内不用担心结婚生孩子耽误工作的问题。”

　　她居高临下望向窗外，侧颜散发着非我莫属的压迫感，而这无形的压迫感又装饰了她无论同性异性都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你知道跟allen传绯闻的misst吗？”angela突然想起苏滢给她的八卦图片。

　　谭歆竹注意到韩熙手中脱落的签字笔和他听到allen名字时刹那的失神。

　　“我在韩国每天忙到深夜，实在没空关注娱乐圈，那离现实生活太遥远了。不过说到allen……”谭歆竹观察韩熙的反应，“他还真是我喜欢的型。”

　　直到面试结束，韩熙再没和她有任何交流。angela把他的态度曲解为刻意的欲盖弥张:“韩总，电话里聊得太深入，以致于见了面都无话可说吗？表决吧，我选她，够味道而且韩总喜欢！”

　　汪敏嘉说:“我对她的评价是盲目自信，目中无人。气势太盛，气场太强，她来了直接威胁潘部长的地位。我建议2号。”

　　“敏嘉你只是个记录员，没有表决权也没有建议权，潘部长，您的人您来选吧。”angela托起下巴，温柔眼光即是最厉的威胁。

　　潘部长看了眼韩熙不敢表态:“韩总定吧。”

　　“2号的实力和谭歆竹相当，人也稳重，谭歆竹性格过强，恐怕很难打团体仗，而gf最重配合。”韩熙如是说，有一半是怕angela再度露出捉.奸在床的邪恶眼神审视他并第一时间打给苏滢通风报信说:我帮你逮着一只小狐狸。

　　僵持不决时，人力资源部的小谦推门道:“韩总，潘部长，安部长，你们快去样品厅看看吧。”

　　原本随意码放的面料被人分类堆砌，每一类都按材质贴上了主要成分的标签，上面用通用的英文字母标注。

　　“al，ram，这都什么的缩写来着？”汪敏嘉挨个儿检查发现了不少自己都认不得的简称。

　　“alpaca，羊驼毛，ramine，苎麻。这是常识。”angela又有机会奚落汪敏嘉，心情相当美丽。

　　潘部长研究一番后对韩熙说:“七十六种面料按棉、羊毛、真丝、莱卡、锦纶、莫代尔、天丝、苎麻、羊驼毛、羊绒、腈纶十种主要成分分类，一点偏差都没有，全分对了，看来她对材质的辨识很专业。我们缺的就是这种人，韩总您看……”

　　angela拍拍韩熙肩膀说:“得到韩总垂青的人必然有常人不及的独到之处，就她了，我做主。”

　　韩熙无奈道:“你这是赤.裸.裸的篡权。”

　　“我只是赤.裸.裸地说出了你埋藏在你心底赤.裸.裸的……”angela斟酌了下用词，“欲.望！”

　　“欲……”韩熙彻底被打败了，“既然你和潘部长觉得谭歆竹合适，我也就没理由反对了。”

　　“正中下怀，韩总你当然不反对了。小谦，给谭歆竹发offer，另外，通知她明天参加我们的员工体检，虽然入职手续还没办，韩总给的福利还是要享受的。gf一向求贤若渴，特别是这个贤人长得又很美。”angela自作主张下圣旨，小谦应了一声立刻照办。

　　进入十一月之后，gf改革初见成效，angela在遭遇绅骑剽窃之后精心设计的秋装卖到断货，好几款冬装也正在追单，除了次年春装投产遇到了些麻烦之外，其他一切都已步入正轨。在阶段性的忙碌之后，韩熙自掏腰包安排所有员工分批体检。

　　angela吩咐好入职事宜又回头对韩熙说：“去苏默所在的私立医院体检，他拿了多少回扣？我才不要做权钱交易的牺牲品，体检就免了吧。”

　　“你最清楚苏默是什么样的人，非正常渠道的钱他一分也不要。倒是你，连去他医院做个体检都有心理障碍，怕见他，也就意味着你还在乎他，对吗？”韩熙直陈其词，毫无隐晦。

　　angela采取了她一贯的鸵鸟方式进行逃避：“体检可以，不过检查完毕我要带薪休假，计划开着越野逛西藏，还望韩总批准。”

　　韩熙对她的无理要求从来都一忍再忍：“好，我给你两个星期。”

　　翌日的体检，angela故意排在谭歆竹后面做了几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检查，比如乳腺彩超。见识了谭歆竹货真价实的好身材之后，angela溜出候检队伍打电话给苏滢：“我帮你逮着一只小狐狸，这女的来头不小，长的特像那跟allen传绯闻的misst，她来应聘之前就跟韩熙勾勾搭搭通了不少电话，我把她收进公司，放身边盯着。”

　　“多此一举，我对韩熙绝对放心。”苏滢表现了作为原配的大度。

　　angela嗤笑道:“刚刚发展到接吻程度的恋人谈什么放不放心，你的正宫娘娘之位自己册封的吧？人家韩熙授权了吗？首肯了吗？承认了吗？召告天下了吗？不要活在想象中，没事多拉拉小手亲热亲热，不升温的感情男人不会等。”

　　“哦，是哦。”苏滢声音弱了下来。

　　“我要去西藏玩几天，等我回来帮你捉.奸，先挂了，刚做了个乳腺彩超，也不知道有没有辐射，现在去查内科了啊。”angela看到女士内科分诊室门口的电子屏上闪过她的名字。

　　她低头翻包，没走几步就撞进了苏默的怀抱，又是那个熟悉的暖得让人不禁想要依偎的声音：“乳腺彩超没辐射。”

　　angela侧身想要躲开却被苏默有意无意拦住，她故作反感：“麻烦让开点，医生叫我名字了。”

　　“你要去西藏吗？什么时候走，要提前两星期吃红景天，吃过了吗？”苏默关切地问，关切地看着她，眼睛里流出了温柔。

　　而他无处不在的关切恰恰是angela最为恐惧的，比折磨人的高原反应还要让人无法呼吸。

　　“你也知道我没什么常识，那东西防止高原反应的吧，没必要啦，万一真的难受有我男朋友背着，死不了，即使要死，遗产也没你的份儿。”angela拨开他冲向了诊室。

　　检查完毕的谭歆竹披好衣服出来，正见苏默眼神呆滞地望着从工作服口袋中掏出来的水晶天鹅吊坠，黑色锆石的眼睛跟这位素不相识的医生一样神采尽失。

　　“天鹅挺漂亮，哪买的？”谭歆竹主动搭话。

　　苏默一时没有反应，过了半天才意识到她在对他说话，连忙清了清嗓子：“十几年前的东西了，现在可买不到。”

　　“十几年，该变的都变了，不该变的也变了。”谭歆竹回头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女士内科诊室的方向。

　　苏默略一微笑问道：“你是gf的？”

　　“你好，我谭歆竹，刚刚通过gf面试。”她说。

　　苏默打量了眼前陌生的女人，他瞬间就判断出她所拥有的并非魅力而是魔力，她的美丽亲和之中又有千里之外的距离感，她并不夺目，但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如果你的眼神从她身上移开，将会错过一场梦幻邂逅而抱憾终生。

　　“我是苏默，韩熙的朋友，他人不错。”苏默说着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谭歆竹熄灭了面试时的嚣张气焰开始了普通员工的职场生活，最早来最晚走，不多言不少语，到顺义区物流基地验货搬货时，比男人力气还要大，库管和司机望着她码头扛包的气势蹲在一旁自愧不如，一旦坐回办公室她又把娇柔贴在每个眼神里。打错水洗和价签的行业通病被她提议的四级审查责任制杜绝了，国外面辅料采购也异常顺畅，捎带手根据自己的经验和生产成本给每款衣服提出了建议价格，这一行为让商品部负责定价的同事清闲了不少，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建议贸易部的同事改了意大利进口成衣的税号，轻而易举就解决了海关检验检疫耗时耽误销售的难题。每个部门聚餐时都会叫上人缘不错的谭歆竹，因为她除了工作有法有序拼尽全力之外唱歌跳舞的技艺更加无人能及。

　　她努力把每一件细碎的工作整合归纳后推向极致，公司上下的男员工对这个专注的单身女人爱恨交加，爱的是她高冷中的俏皮，连幽默都是得体的，恨的是自己已经踏进爱情的坟墓只能藏好奢望远远在背后望她一眼，没结婚的也因为她时不时外露的骄傲而放弃进攻偃旗息鼓。

　　谭歆竹的美是棉中之针，接近就会被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