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毕业分配的时间到了，高一被分配到一所乡镇的初中工作。

　　报到时，已经开学一个多星期了。他带着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才来到这个乡镇。下了车，他背着背包，提着皮箱，正不知往哪里去，正好有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向他走来。他赶紧上前向他打听学校的位置。那个人用手一指，粗声粗气地说：“你走过了，那一排房子就是。”

　　高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发现自己的确已经走过了。他向那个人说声“谢谢”，就朝那个方走去。走到近处，看见一个酷似庙宇的大门，旁边的墙上挂着一个牌子，果然是他要找的那所学校。门敞开着，也没有发现门卫。他走进去，却发现里面还挺大的。当面一条笔直的干道直通向远处，把学校分为两部分，两边都是一排排的房子，一色的青砖黑瓦，让他感觉到一点壮严的气象。他有点踌躇，不知道该怎么走。只好站着，希望能碰到什么人。静立之时，他清晰地听到读书的声音。

　　正在他为难的时候，一个年纪有点大的人朝这边走来。他迎上去打听。

　　那人把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说：“你是做什么的呀？找校长有什么事？”

　　高一向他说明来历，那人一听，立刻上前接过他手里的皮箱，满脸堆着笑说：“哦，原来是高老师！欢迎欢迎啊！”

　　然后用手指着高一面前的一排房子说：“校长就在这里住，我带你去找他。”

　　说完，他就提着皮箱在前面带路，高一背着背包跟在后面，转身就到了。那人在前面喊着：“校长——，高老师来了！”

　　话音刚落，高一就看到屋里出来一位老人，大约一寸多长的头发已经发白，但却很整齐地向后梳着，露出宽阔的额头，亮堂堂的，泛着光。

　　那位向高一介绍道：“这就是田校长！”然后又向田校长说：“这就是高老师！”

　　田校长走过来拉着高一的手说：“你终于来了！欢迎！欢迎！”说完就把高一让进屋。

　　高一进屋后，把背上的背包放下来，先前那位把皮箱放好后，又过来帮高一把背包放下来，并把它放在皮箱旁边。高一打量了一下房间，墙壁基本上是白色的，只是有些地方有黄色的斑点。正对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幅中堂，画的是几棵竹子，很有几分韵味。两边是一副对联，写的是“凌寒色逾翠，逢春节自高”。往下靠左手边的墙壁下摆放着一个小桌子，桌子上下两边放着两张小靠椅。校长就招呼他挨着那张矮桌的下边坐下，并倒了一杯茶放在他旁边的桌子上。高一的确感觉有点渴，就端起来喝了一口，顿时就觉得一股清香扑鼻。那个人也拿了一张椅子，在高一对面靠门的方向坐下，接过校长给他倒的一杯茶，喝了一口就顺手把茶杯放在地下。校长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在高一身边的矮桌的上手位置坐下来。

　　校长看着高一说：“你能来我们这里工作，我们真是太高兴啦！我们这里是山区，很偏僻，但非常需要你这样的老师呀！”

　　随后转过脸，指着领他进来的那个人说：“这是我们学校主管后勤的周主任，学校的大管家，你以后有什么要求尽管找他说，千万不要客气。”

　　高一转过脸看着周主任笑着说：“以后还请周主任多多关照！”

　　周主任连忙笑着说：“哪里的话！我都是在田校长的领导下尽力为老师们服务的。以后如果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出来，我向校长请示后，一定尽力而为。”

　　田校长哈哈一笑说：“都别客气！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本该相互照应！”

　　随后就对周主任说：“你过去把陈钟叫过来！顺便安排一下午饭。高老师初来乍到，我们为他接风洗尘！”

　　高一刚想客气一下，周主任就把地上的杯子拿起来放到矮桌上，和高一打过招呼就走了。周主任走后，校长询问了高一的相关情况，高一都简单地做了回答。

　　校长听后感慨道：“我们学校有三个年级九个教学班，老师也有三十多人，但像你这样的正儿八经的科班大学毕业生少之又少，本科学历的也就只有你一人了。你的到来算是填补了我校的一个空白呀！”

　　两人正说着门口就进来一个人。高一打量了一眼，只见来人大约三十来岁，瘦高个，上身穿着一件西服外套，下身是一件黑色直筒裤，脚上是一双运动鞋，长方形脸庞，戴着一副眼镜，神情似乎有些冷峻。

　　高一站起来正不知如何称呼，校长说：“这是教务处陈主任！”

　　高一立刻上前一步，握着那人的手说：“陈主任好！”

　　那人笑着说：“昨天，我还在向校长要人，没想到你今天就来了！好哇！简直就是救了我的命呀！”

　　说完，就让高一坐下。他坐在周主任坐过的椅子上。看了看高一说：“高老师真是年轻英俊，帅气逼人啦！”

　　高一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陈主任说笑了！”

　　校长对陈钟说：“高老师已经来了，你就把他的课安排一下，你看怎么安排吧？”

　　陈钟说：“这个不用多考虑的。现在，最缺的是英语老师。尽管高老师不是英语专业的，但教初中英语应该不成问题。所以我打算让他接初一年级一个班的英语课。另外，再带一个班的语文。你看怎么样？”

　　校长沉吟了一下，便看着高一说：“高老师，你觉得怎么样？”

　　高一迟疑了一下，然后说：“教语文不成问题，只是教英语我感觉恐怕有点问题，因为我毕竟不是英语专业的。”

　　校长说：“这个你别担心！现在，我们的几个英语老师都是半道出家的，教了几年，感觉还不错。先从初一带起，搞到初三就行了。”

　　又转过头来对陈钟说：“我看还可以让高老师带一个班的班主任，你觉得呢？”

　　陈钟说：“我觉得可以！年轻人没负担，当班主任没有问题，只是任务稍显重了一点。”

　　校长说：“我看就这样定了！今天夜晚开个教师会，一方面把分工调整的情况公布一下，另一方面也让高一认识一下大家。”

　　陈钟点了点头，就准备起身离开。校长叫住他说：“你别走哇！高老师初来乍到，按照惯例，我们应该为他接风洗尘。我已经让老周去安排了，中午你也陪一下高老师！”

　　陈钟又转身坐下，看到高一的杯子没水了，又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高一忙站起来说“自己来”，水却已经倒下了。陈钟又顺便给校长倒了一杯水，然后又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坐着喝了一口，就笑着说：“校长，你这茶叶还不错哇！从哪里弄的？”

　　校长说：“前天，我一个学生带来的！他自己就是卖茶叶的！怎么，你想要？”

　　陈钟说：“茶叶我家里有，只是没有你这样好的香味！”

　　校长笑着说：“等明年春上新茶出来了，我叫他给你带一点过来。”

　　陈钟笑着说：“那好哇！我先谢谢你！”

　　校长又对高一说：“你喜欢喝茶吗？等会儿把我家里的茶叶给你拿一点去？”

　　高一说：“谢谢校长！我们那里也有茶叶，只是我还不太喜欢喝它！”

　　正说着，校长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说：“我倒忘了！你会吸烟吗？这几年把烟戒了，总把这事给忘了！”

　　说完就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打开递给高一。

　　高一摆摆手说：“不会！不会！”

　　校长又把烟递给陈钟，陈钟抽出了一根，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上，吸了一口，吐出一阵烟雾。

　　校长把那包烟放在桌子上，笑着说：“这烟啦，最好别吸。可话又说回来，有时候不吸烟不喝酒，还真办不成事！”

　　陈钟说：“现在这年头，还真就这样！”

　　三个人正聊着，周主任就回来了，说是午饭好了。校长便说：“那行！我们先去吃饭。”

　　说着就让周主任在前面带路，高一本想谦让一下，被陈钟推了一下，只好走在前头。校长跟着出来，陈钟走在后面。

　　吃罢午饭，校长吩咐周主任把高一的住室安排好。周主任就帮着高一拿着背包走在前头，高一提着皮箱跟着他。来到一间屋子前，周主任把钥匙交给他，说：“这就是你的住室和办公室。常用的东西已经配好了。你看看，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再跟我们说一声！”

　　他又用手指着一排房子说：“那边就是厨房，你要用水的话，就到那里去打。”

　　高一说声谢谢，周主任笑着说应该的，说完他就离开了。高一把房间打开，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房子是坐北朝南的，前面有扇窗户。窗户下边有张办公桌，办公桌上放着一个热水瓶，桌前有张靠背的板椅。房子正中横放着一张床，床上铺着新鲜的稻草，很平整。靠东边的墙边还放着一个洗脸架，洗脸架上有个白底花纹的搪瓷洗脸盆，旁边还立着一个红色塑料洗脚盆，盆都是新的。还有一把笤帚，也是新的。墙壁是白色的，但有些地方已经有些斑驳，可以看见黄色的沙泥；顶棚是用竹子编制的灰棚，但颜色已经泛黑，有些地方已经破成了洞。墙角里有些蜘蛛网。地面是土筑的，很干燥，显出灰白色，有些灰尘。

　　高一把皮箱和背包先放在办公桌上，端过洗脸盆和热水瓶就去厨房打水。走到厨房，他看见一个年纪较大的人正在忙碌着。见他进来，那人看了他一眼说：“你是新来的高老师吧！”高一说声是的。那人见他拿着脸盆和热水瓶，就过来帮他打水。打完水后，看他不太好提，就要帮忙送去，高一说不用的，就双手端着盆，再用一个指头勾着热水瓶子走了。

　　回到屋里，他先用笤帚把墙角里的蜘蛛网扫下来，再向地面洒点水，把屋子仔仔细细地清扫一遍。然后把床铺好，把物品摆放好，洗洗手，就坐在椅上出了一会儿神，感觉里自己算是有了一个新“家”了。

　　随后，他在学校里转了转，对这里有了个大致的印象了。学校坐北朝南，呈长方形，一条主干道贯通南北。东边是学生的教室和寝室，北边一排是教室，前面两排分别是男、女学生寝室，共三排。西边是教师住室和办公室，也是三排。他的住室在最北边的一排，中间一排是厨房和厕所，最南边的一排是校长和另外几个人的住室。。

　　夜饭是在食堂里吃。开饭时，学生和老师都在一个食堂吃，学生排队，老师就不用排队了。打一碗饭和一点菜，端回住室吃，吃完再去洗碗，感觉和学生生活没有多大的区别。

　　晚饭后，学生开始上自习了，他也要去开会。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他作为一名老师的真正的开始，他充满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