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山里的春天是真正的春天，那一望无际的绿色，层层叠叠，蜿蜒天际。在那绿意肆意伸展的远处，看上去似乎显得有点淡蓝，甚至感觉有点紫色的味道。

　　当然，在那绿色之中绝对不乏别样的色彩，各种各样的花也在竞相开放，真可谓五彩缤纷。在这所有的花中，最吸引高一眼球的还是杜鹃花。杜鹃花又叫映山红。他觉得“映山红”真个名字真是形象极了，那漫山的红色真的快要把山也映红了。看着眼前的景象，他想起小时候的事。那时，他跟着村子里的伙伴跑好远的地方看了许多电影，其中有一部电影叫《闪闪的红星》，那里面就有映山红的镜头，但他觉得电影里的映山红远远不如他亲眼看到的这样热烈奔放。

　　艳丽固然可爱，只可惜映山红没有醉人的芳香。说到香味，在春天里开放的花要数兰草花最香了。这里的兰草花的花瓣都是黄色的，上面有许多红色的点点，人称“狗舌头”。论外表可谓其貌不扬，但却清香扑鼻，香气宜人，而且香味传播的距离极远。一把兰草花的香味，几乎让整个学校都能闻得到。

　　关于兰草花，在这一带还流传着一个凄美的传说。

　　在民间故事中，花大多与女子有关，兰草花也不例外。相传，兰草花就是一个女子变成的。她是个童养媳，凶狠的婆婆每天都要让她干各种各样的重活，而且夜晚也不许她休息。时间长了，她实在忍受不了，就开始偷偷地打瞌睡。一天夜晚，她按照婆婆的吩咐，纳着鞋底。纳着纳着，她又睡着了。在睡梦中，她突然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睁开眼一看，只见婆婆凶神恶煞似的站在面前，手里还拿着洗衣服用的棒槌。她惊恐地站起来，还没等她站稳，婆婆就挥起棒槌劈头盖脸地打起来。一边打，一边骂：

　　“打死你这个人见人厌的懒东西！我供你吃，我供你喝，让你干一点活，你还偷懒！”

　　面对愤怒的婆婆，这个童养媳躲也不敢躲，只能默默地承受着。

　　过了一会儿，也许是打累了，盛怒的婆婆放下手里的棒槌，叫童养媳张开嘴，伸出舌头，然后拿起纳鞋底的针，对着童养媳的舌头直扎下去，扎了许多针后，才怒气冲冲地走了。

　　婆婆走后，童养媳伤心欲绝。她忍着疼痛，吐着嘴里的血丝，回想着自己经受的无数的苦难。她越想越伤心，最后把心一横，悬梁自尽了。

　　来到阴间，她恳求阎王不要再让她做人，让她投胎做一个人见人爱的东西。阎王见她实在可怜，就答应了她，可一时之间很犯愁，不知让她投胎做什么才好。最后还是一个小鬼提醒说：“看她伸着的舌头倒像是兰草花！”阎王一看，确实有几分相像，就让她投胎转世，变成了兰草花。尽管其貌不扬，但香气宜人，真的是人见人爱。

　　这只是一个传说，当然不可当真，但兰草花的香味的确受人喜爱。

　　一种花只是好看，一种花只是特别的香。看来，大自然也不会将所有的美好集于一草一木，而是让它们各有所长，相映生辉，相得益彰。艳丽的色彩摄影家的最爱，可兰花却是画家的宠儿。一天上午，高一正在校园里漫步，刘子衿叫住他，说是让他到自己的住室里去坐坐。高一就答应了。到了刘子衿的住室，高一抬眼就看到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画的正是兰草花。丛生的修长的叶子，盛开的兰草花，很有几分淡雅的神韵。

　　刘子衿一边招呼他坐下，一边笑着说：“怎么样？这是我前天刚画好的！”

　　高一只是看着，半天没有坐下，也没有说话。刘子衿见高一不坐，他也不好意思坐，只得陪着高一站着看。过了一会儿，高一才说道：“梅兰竹菊是国画家的最爱，因为这几种花都有一种淡雅高洁的神韵，符合中国古代文人的精神追求。你这幅兰花就有这种神韵，所以我觉得很好。”

　　刘子衿笑着说：“兄弟高见，我不敢当！说起兰花，它其实有很多种。就养花的人看来，我们这里的品种还是最差的。不过呢，不管什么品种，都有兰花的神韵在。这样吧，今天我算是为难老弟一下，请你以兰花为题，赋诗一首。然后，我把你的诗题写在上面，赠与小弟！怎么样？”

　　高一笑着说：“我才疏学浅，你这题目让我有点为难。”

　　刘子衿说：“你我之间不必顾忌，你就别谦虚了！”

　　高一笑着说：“既然如此，我就随意胡诌一首，老兄可不许取笑。”

　　刘子衿笑着说：“我怎么敢取笑你呢？”

　　高一笑着说：“那我就献丑了！”

　　说完，他便低头沉思起来，在房间里踱了几步，这才说道：“有了！”

　　刘子衿笑着说：“说来听听！”

　　高一便吟诵道：“卿本苦命根，投胎到凡尘；尝尽辛酸味，不肯再为人。化作一株草，栖身在深林；春来吐清芳，香气满乾坤。”

　　高一刚吟诵完，刘子衿就大声叫好：“老弟真是大才！语言虽然浅近，但也有几分境界！”说完，他低头沉思了一下，便笑着说：“受到你的启发，我也有了一首，算是和诗吧！”

　　高一赶紧说道：“请老兄赐教！”

　　刘子衿一字一句地吟诵道：“君本神仙魂，沦落到此境；林深人不知，淡雅是真性；伯乐千里马，何时脱凡尘？”

　　高一听罢，哈哈一笑说：“刘老师似有深意呀！”

　　刘子衿说：“老弟不要多想，今天我俩都是笑谈，请不要介意！我现在就把你的诗写上去，将拙画赠送与你。”

　　说完，他就走到办公桌前，把毛笔拿起来，蘸上墨汁，挥笔就在画上写起来。高一也在旁边帮忙，替他稳住画纸。只一会儿的功夫，刘子衿便把诗写好了。然后又退到远处端详了一下，这才把笔收好。接着就招呼高一坐下，泡了两杯茶，两人就高谈阔论起来。

　　两人说了一会儿，高一就要起身告辞，刘子衿连忙把画取下来，卷了卷，递给高一。高一说声谢谢，就拿着画出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