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整个暑假，高一都在家里按照自己的计划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的事情，日子过得倒很清闲。围绕他的各种纷争，各种烦恼，似乎都没有影响到他。不知不觉中，暑假就要结束了。按照校长放假时的安排，他要提前到学校报到。看看时间就要到了，他就清理清理自己的物品，准备到学校去。8月24日早晨，他吃过饭后就乘车到了县城。下车后，他在县城里转了一圈，顺便买了一点东西，然后就坐车来到学校。到了学校之后，他先把自己的事情安排好，然后与校长见了面，算是报个到。在与校长的交谈之中，他才知道，在这短短的假期里，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首先是学校人事的变化。老周退休了，陈钟改任总务主任，高一由负转正担任教导主任。由于年龄的关系，校长的妻子不再负责女生管理工作。由校长提议，钱慧贤担任学校团委书记，负责学校团委和女生管理工作，并进入学校领导班子，参加学校领导班子会议。

　　其次是乡领导班子的变化。副乡长杨平贵升任乡党委副书记，分管教育的副乡长张孝仁退休了，接替他的是副乡长孔贵仁。

　　对高一来说，这些变化都来得有些突然，他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由于开学在即，他又来不及细想，还没有深刻地明白这些变化对于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其实，很多时候，他都不愿意把精力耗费在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上。这既是因为他的本性，又是因为他实在太忙。

　　从到达学校的第二天起，他就开始忙碌着。先是到教委人事股接受工作安排，当天下午就赶回学校。回到学校后，校长又召集领导班子成员开了一个会，安排相关工作，为开学做准备。根据校长的安排，他要负责教师的分工，还有各种计划的制定，以及各种表格的安排、刻写、印刷。他先把教师的分工情况拟好一个初表，然后交给校长。校长和陈钟商量了一下，提出了几点意见。他就根据他们的意见做了相应的调整。确定下来之后，他就开始安排课程表。把课程表安排出来以后，他又要安排教学进度表、教研计划表。把各种表格排出来以后，他就开始刻写，刻写完之后，他就开始印刷。学校专门有一间房子用作教务室，除了存放各种档案外，还兼作油印室，陈钟早就把钥匙交给他了。他在里面忙了几天，忙得是天昏地暗。

　　根据安排，8月30日夜晚，学校召开全体教师大会，布置和安排新学期的各项工作。吃过夜饭，高一就开始准备开会的事宜。尽管离开会还有一段时间，但他还是先到会议室，准备把门打开，让那些先到来的老师有地方呆。他把门打开的时候，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霉味。他知道，今年暑假雨水多，又没有经常通风，屋子里就很潮湿，里面就发霉了。于是他就把灯先打开，然后走进去又把窗户都打开，让屋子透透气，散掉里面的霉味。他低头看到地面上也有霉菌，就拿起扫帚把地面也扫扫。扫完后，他就来到外面透透气。过了一会儿，老师们就陆陆续续地来了。也许是有两个多月没见面了，他们显得很热情，相互地打着招呼。到了会议室，三个一伙儿，五个一堆的，坐在那里高高兴兴地聊着。一会儿，校长和陈钟也来了，高一就和他俩一起进屋，在前排就坐。

　　夜晚八点左右，会议准时召开。

　　这次会议由陈钟主持。他看了一下会场，看到屋子里依然很热闹，就用手敲着桌子大声地说：“老师们，静一静！我们要开会了！”

　　屋子里这才渐渐地静下来，有的老师还把凳子挪一挪，以便坐得端正一些。陈钟见会场终于安静下来了，就开始说道：“老师们，根据学校安排，今天我们在这里召开新学期第一次全体教师会议。今天的会议内容比较多，也都很重要，希望大家认真听。下面我们首先请田校长讲话！”

　　校长抬起头扫视了一下全场，然后开始讲话。他先总结了过去一年的工作，通报了学校上学年中招考试成绩，并简单介绍了初一初二年级的统考成绩。然后他就开始通报学校领导班子的变化调整情况。

　　讲到这里，他有点动情地说道：“各位老师，今年是一个特殊的年份。由于各种原因，教委领导对我校的领导班子做了一些调整。首先是我们的周主任，在这里工作了四十多年后，今年秋季就退休了。周主任踏实认真，为学校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我代表学校向他表示衷心的感谢。为了促进我校进一步的发展，教委领导经过认真考查，最后通过慎重的研究决定，由陈钟同志担任我校总务主任。陈钟同志，大家都很熟悉。他长期担任我校教导主任，为人正派，作风严谨，做事认真，是总务主任的最合适的人选。由于陈钟的职务调整了，所以教导主任一职也随之调整。高一同志担任副教导主任以来，工作勤奋，任劳任怨，谦虚谨慎。教委领导经过研究决定，由高一同志担任我校教导主任。我校共青团工作过去一直是由陈钟同志负责，而女生管理工作一直是由我妻子负责。今年啦，我们研究决定，由钱慧贤老师负责这两项工作，并进入学校领导班子。总体上说，今年的调整还是比较大的。我希望全体教师服从组织安排，积极配合他们的工作，努力开创我校各项工作的新局面。”

　　最后，他又对新学年的学校工作提出了几点具体要求。

　　校长讲完之后，轮到高一发言。他首先宣布了新学期教师分工的情况，接着强调了开学初的工作纪律，要求各班主任和任课教师一定要坚守岗位，搞好新生的安顿工作和自己的教学工作，上好每一节课，防止学生流失。讲完后，他就开始分发各种表格。然后就各种表格的填写，分别作了几点说明。

　　高一讲完话后，陈钟做了几点总结，要求全体教师加强团结、努力工作，务必圆满完成新学年的各项工作任务。

　　会议开了将近两个小时。散会后，高一等老师们都离开了，就把窗户重新关上，把灯也熄了，然后才把门锁上。转过身来，他又到了教务室，把相关材料存档，以备上级检查，然后才回到住室里洗漱。洗漱完，刚准备休息，就听到敲门声。他走过去把门打开，进来的是张光辉。高一急忙招呼他坐下，接着就发烟泡茶。忙完后，就拉了一下椅子，坐到张光辉的对面。张光辉一边吸着烟一边笑着说：“高主任真是年轻有为呀，一年一个台阶！”

　　高一反倒有点不好意思，笑着说：“说哪里话！不管干什么，我们都是为学校工作。有田校长在，有陈主任在，说到底呀，我也就是个跑腿儿的。唯一不同的是，我比过去更忙了！”

　　张光辉哈哈一笑，然后缓缓地说道：“忙——，那是一定的！从前啦，我们的教委还是教育局。那时候，局里有一个正局长，五个副局长，只有一个办事员。人们私下里说呀，六个局长一个兵，办事人员跑得‘生’！这个‘生’啊，是我们的方言，意思是‘狠’。可结果呢，那个办事人员得到了锻炼，很快就成长起来了，最终就数他的官当得最大。年轻人吃点苦，甚至呕点气，那都不算什么！你搞工作了，得到锻炼了，能力就越来越强！对一个人来说，能力比什么都重要！你说我说的对吧？”

　　高一连忙点头说：“张老师真是见多识广，一言中的呀！”

　　张光辉又是哈哈一笑说：“我们年轻的时候，干什么都讲究出身。那时候工农兵最吃香。我的成分高了，不可能得到重用！现在老了，一切都不谈了！这以后哇，还是看你们年轻人的！我觉得田校长对你很器重，你的前途很光明啊！”

　　高一哈哈一笑说：“张老师过奖了！我只是想着搞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至于说其他的，我就顺从自然啦！”

　　张光辉倒认真起来，一本正经地说：“你这话说对也对，说不对也不对！说对呢，是因为不管怎么样，都要搞好自己的工作。说不对呢，那是因为该争取的也要努力争取！古人说，尽人事而听天命。这首先是要尽人事！只要自己努力了，无论结果怎么样，都没有遗憾！”

　　高一只好点头应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说的的确有道理！”

　　张光辉仰头又是哈哈一笑，然后说道：“你是聪明人，只要经过历练，就会前途光明！我这只是一己之见！”

　　高一笑着说：“俗话说，事非经过不知难！你们阅历丰富，看事情透彻！这就是财富哇！”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了很长时间。张光辉出门走的时候，高一看到屋外已经是一片银白了。原来月亮早已高悬空中，照得四处明亮。夜深了，四周一片寂静。回到屋里，高一脱了衣服，倒头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