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话说校长请客，喝酒的人只剩下陈钟和高一，陈钟邀请高一陪他喝完剩下的酒，高一觉得非常为难，顿时不知如何是好。他在心里仔细地想了一会儿，然后就对陈钟说道：

　　“陈主任，今天校长请客，我既高兴又惭愧。高兴的是，我又可以吃白食了；惭愧的是，我总是麻烦你们诸位。回想起来，时间过得真快，我来这里眼看就要满三年了。这三年里，不管是校长，还是你和周主任，都对我呵护有加，我心中有数，深表感激。今天这个场合，不管怎么说，倒酒都是我的义务和责任；陪你喝好，喝得尽兴，我也义不容辞。但你知道，我的酒量和你没法比，如果按照你说的喝法，那么我喝醉了，而你却没有喝好，这就有违校长的初衷。”

　　陈钟听完，依旧面沉似水，只是微微一笑说：“那按照你的说法，校长的初衷是把我喝醉？”

　　高一哈哈一笑说：“我想校长的初衷是让我们都喝得尽兴，但又都不要喝醉。再说了，我始终觉得你是个宽厚仁慈的人，也深知醉酒的苦痛，难道你忍心让我喝醉，经受这种痛苦吗？”

　　在座的人都面带微笑，静静地注视着他们两个，都想看他们如何收场。校长看着他俩斗嘴，脸上一直露着微笑，却始终一言不发。

　　陈钟看着高一，好半天才笑着说：“那你说我们怎么喝？”

　　高一想了想说：“按照我的酒量，我已经喝好了，已经不能再喝了！但是我刚才已经说了，在座的各位都对我不错，包括你陈主任。他们现在都已经不喝了，我以后再表示感谢。我的想法是，今天我尽我的最大的能量，再陪你喝一点。我们两个人喝多少是多少。你觉得怎么样？”

　　这时老周发话了，他笑着说：“我觉得高一说得有理，你们再喝一点。能喝多少是多少。最好不要喝醉了！”

　　陈钟看了一眼老周，然后又看着高一笑着说：“行！就按你说的！”

　　见陈钟同意了，高一就不再多说，拿过酒瓶，将两个人的杯子倒满，然后放下酒瓶，端起杯子对陈钟说：“陈主任，请！”

　　陈钟也不多说，端起酒杯就喝。就这样，两个人在众人的注视下边吃边喝，慢慢地把剩下的酒喝了一半。这时，就见高一说道：“陈主任，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确实不能再陪你喝了。你如果没有喝好，就只能怪我能力有限！”

　　陈钟看着高一说：“我看这样吧，这酒瓶里酒，现在只剩下三两多一点。我再多喝两个，剩下的我们再平分。喝完之后，我就不再叫你喝了，你看怎么样？”

　　高一有点无奈，装作痛苦的样子笑着说：“陈主任，我算是服你了，你就放过我吧！我确实不能再喝了！”

　　这时“主任娘子”开口说话了：“陈钟，今天你们都已经喝得不少了，再说时间也不早了，我看就算了吧！别把高主任喝醉了！”

　　高一看到“主任娘子”发话了，以为事情有了转机，赶紧说道：“还是孔老师深明大义！”然后又朝“主任娘子”拱拱手说，“我谢谢嫂子了！”

　　惹得众人哄堂大笑。谁知陈钟却不罢休，他看着“主任娘子”说：“你看高主任像是喝多了吗？你不了解情况别多说！”

　　说完，他又看着高一说：“你别‘捡个棒槌当个针’！别人都说我陈钟怕老婆，今天我就证明给你看，她说话有时也不管用！”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高一这回没办法了，知道不喝不行了，就只好答应了陈钟的条件，两人继续喝酒。陈钟先独自喝了两杯，然后两人一起喝，直到把剩下的酒喝完。喝完之后，高一吃了几口菜，见其他人早已吃好了，便放下筷子说：“陈主任，我已经吃饱喝足了，不能奉陪了！”

　　其他的人看见高一已是满脸大汗，不停地用手擦拭着。陈钟还在吃着菜。他边吃边看着高一说：“高主任，真的不能再喝了？”

　　高一正在擦汗，急忙摆摆手说：“不能再喝了！确实不能再喝了！”

　　陈钟笑着对校长说：“校长，你发现没有？高主任很有潜力呀！”

　　校长笑着说：“你们两个今天都喝得不少！高主任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

　　高一苦笑着对校长说：“校长，我今天真是舍命陪君子呀！我真是没办法呀！”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老周看着高一说：“别小看这喝酒！很多事情就是在酒桌上解决的，能喝酒也是本事！”

　　这时，陈钟也吃完了，他放下筷子说：“好了！既然没人陪了，我也不吃不喝了！”

　　“主任娘子”就笑着说道：“就你能吃能喝！人家都放碗了，就等你一人了！”

　　说完就起身收拾碗筷，几个女的也都起身帮着收拾。等桌子收拾干净后，校长就起身给几个男的泡茶，给老周和陈钟发烟。高一正要起身帮着端茶，直感觉有点晕，便又坐下去，笑着对校长说：“校长，不好意思，我喝多了，站不起来了！”

　　校长笑着说：“你坐着别动，我来递就是了！”

　　说完，就把茶递到他们手上。高一喝着茶，脸上还在不停地冒汗。他心里暗自估量着，今天至少喝得有八两酒！都说酒会误事，心中不免有点后怕。他害怕自己酒后瞎说，因此坐在那里只是默默地喝茶，一言不发！

　　陈钟一边喝茶吸烟，一边看着高一说：“高主任，现在怎么样？有何感触哇？”

　　高一抬眼看了一下陈钟，摇头苦笑说：“我没有别的感触，只是头晕得厉害！”

　　陈钟哈哈一笑说：“还很能装的！我看你一点事都没有！”

　　高一又苦笑着说：“我怎么是装的啊？我的酒量能跟你比吗？”

　　这时厨房里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老周的妻子和“主任娘子”进来告别，老周就跟着一起走了。校长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把钱惠贤叫过来，说是开个短会。钱惠贤正在厨房帮着忙，进来坐下后，校长给她泡了一杯茶。她起身把茶端在手里，校长就坐下说：“明天就要开学了，我们要做好各种准备工作！和过去一样，钱惠贤负责宣传，注意搞好板报和广播。陈主任负责收费报名，如果忙不过来，可以抽几个老师帮忙。高主任负责分工和各种计划表格。要先把表格排出来，然后再刻写和印刷。明天夜晚，我们再开一个教师会！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多说了！你们看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他们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校长就说道：“你们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那就这样了！”

　　校长说完，陈钟就站起身准备走，钱惠贤也跟着站了起来，高一随后也跟着站了起来，把上衣拿在手里就跟着他们走。三人走出客厅，来到院子里，高一只见夜色黑暗。原来天气早已变了，月亮被厚重的云层遮住了。钱惠贤和校长客气了两句，道了声“谢谢”，高一也说声“麻烦了”。

　　校长笑着说：“别客气！”然后就对钱惠贤说，“高主任喝得有点多，你送送他！”

　　陈钟这时回过头说：“还是我送吧！”

　　说着就把高一扶着，三人就出了大门。来到主干道，钱惠贤看着陈钟和高一说：“高一没事吧！”

　　高一边走边笑着说：“没事！你回去吧！”

　　钱惠贤就进屋去了，陈钟扶着高一继续往前走。到了住室门口，高一笑着对陈钟说：“陈主任，谢谢你了！我到了，你回去吧！”

　　陈钟没有说话，见门没有锁，就把门推开，把高一扶进去，顺手把灯开了。高一坐到椅子上，拿出一盒烟来，递给陈钟。陈钟站着抽出一支，顺手把烟盒放在桌上，拿出火机把烟点了，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阵烟雾说：

　　“高主任，你就别装了，我看你就不像喝多了！”

　　高一笑着说：“陈主任，我真喝多了，头有点晕！我为什么要装呢？我没有必要装！你说是吧？”

　　陈钟也笑着说：“你喝多了？你看你说话，思路清晰地很，哪里像是喝多了？”

　　高一苦笑着说：“我思路清晰不清晰，还不是你说的？我哪里知道？”

　　说完，见陈钟还在站着，就让他坐下，还要起来给他泡茶。陈钟坐下来，用手按着高一说：“茶就不喝了！我们就随便聊聊吧！校长眼看就要退休了，学校会有大变化！高主任年轻有为，以后要是当了校长，还请你多多关照哇！”

　　高一只是头有点晕，还没有糊涂，听到陈钟说到这样一个敏感的话题，心里就有点紧张。他没有多想随口说道：“陈主任，我跟你说心里话，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当什么校长！我这个人虽然糊涂，但也有自知之明，我当不了校长。就算是校长今年退休，我个人觉得最好的接替人选还是你陈钟，你陈主任！你是本地人，工作时间长，从教导主任干到总务主任，经验丰富。什么事情你都知道，谁还能跟你比？”

　　陈钟哈哈一笑说：“高主任过奖了！我尽管干了这么多年，但却无法受到上级赏识。俗话说得好，‘朝中无人莫做官’啦！而你却不同，正规的本科毕业生，一年一个台阶，正是官运亨通之时啊！”

　　高一哈哈一笑说：“陈主任，你多虑啦！我今天可以对天发誓，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和你竞争！再说了，我怎么是你的对手？我如果连这一点也看不出来，我岂不是不知天高地厚？”

　　陈钟微笑着说：“高主任，说哪里话！我也没想过要当什么校长，只是希望你以后多多关照我们就是了！”

　　高一摇摇头，微微一笑说：“看来，你还是信不过我啊！”

　　高一这样说着，心里却始终感觉外面似乎有人。于是他便假装喝多了，带着朦胧的醉意说：“陈主任，我今天真的……真的喝多了。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日久见人心！你以后一定会明白的！”

　　说完，就趴在桌子上，再也不说话了。陈钟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见他不说话了，就只好站起身推了他几下。高一昂起头，睁开眼，似乎一脸茫然。

　　陈钟就笑着对他说：“你别装了！我走了，你也洗洗睡吧！”

　　高一站起身，假装要送他，陈钟也不跟他多说，转身带上门就出去了。高一等他走后，才慢慢地起身，倒了一杯开水喝了，坐在椅子上想了半天。

　　再说陈钟出门的时候，似乎看到一个黑影在远处一闪而过。但因为天气太黑，他也看得不太清楚，心里也不十分肯定。他站着看了半天，又什么也没有看到，就只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