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休整三十分钟后,又要向敌人的纵深穿插。
云长治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于是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抬头望着凄凉的月光,只感到透骨的疲倦与困意。
他走到江边,用冰冷的江水洗了一把脸,顿时每根神经都绷紧了,将打湿的手在裤子上擦了擦,从挎包里拿出地图。
正南方向四十里,是这片盆地的山区,也是他们下一个集合地点。
任务,穿行四十里蜿蜒曲折的简易公路后,进入那片山区,找到当地游击队的联络员,并建立联系方式。
云长治把秦国庆拉到身边,说:“叫大伙把敌人的衣裤扒了,能换上的都换上,能带着走的都拿着,特别是那几门小炮,另外把阵地里能吃的都吃干净了,多积蓄一些热量,接下来活要耗很大的体力。”
秦国庆点了点头说:“雷子,咱们以后还按老规律来,每人一回带队冲锋,不能每次都是你,这不公平啊!”
云长治轻轻地一笑:“好!好!下回到你了。好吧。”
“说话要算数啊!?”“算数算数!怎么能不数算呢!”
云长治虽然口头答应了他,但心里一万个不想让他打冲锋,这位老哥是他敬仰的老革命,也是个老好人,不能让他躺在这异国他乡的土地上。
十分钟后,战士们吃完东西,换上了南朝鲜士兵的棉军装,被服不够,只好让党员和指挥员依旧穿着结冰的衣裤。
全连集合整装出发,一百多号人在越过阵地后迅速向林中穿插,因为要保证绝对静默,机枪班和炮班负重过重,呼吸时要将浓重的呼吸生生憋在肺中,然后才缓缓吐出。
云长治不忍心把他们活活累死,于是有山道改到大道。
他跟大家解释说,咱们己经进入敌人的肚子里了,敌人会以为是自己的队伍在换防,咱们就该大摇大摆走,才不会让敌人怀疑。
于是乎,全连脱掉伪装,摆成整齐的队形,昂首阔步,公开前行。
天空慢慢放亮,离目标地还有二里路,眼前只见一条简易的公路上空无一人,看上去像一条僵死的灰白色的蛇。
公路一直延伸到不远处的山峦,山峦上长满松树,枯草摇曳,公路两侧是谷地,一片开阔的干枯稻田。
忽然天空中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几十架敌机排成队形,飞了过来,云长治急忙传话下去,保持队形,不要慌张。
敌机在队伍上空不停地盘旋作低空侦察,全连装作无事的继续前行,云长治再一次下赌,赌的就是战场的心理。
云长治再一次赢得了这回赌注,敌机果然被这有胆有识的冒险行动,搞晕了头,敌机转了几十圈后飞走了。
万事通看着飞走的敌机,张嘴说道:“咱俩连长,就是再世的诸葛,太神了!”这些天万事通一直憋着,不这么说话,大家都以为他生了什么病。
今天终于听到他的感慨,大伙可算是放心了。
葱油饼接过他的话:“我说你啊!万事通!能不能不要老说咱连长是什么神仙什么诸葛,你也是个读过书的人,你信这个?”
枪油子凑过来说:“油饼哥,你不能这么说万事通,咱连长是真厉害,蛮牛哥那么厉害的主,全军上下没服过谁,可碰到咱连长,那是真的一个服气啊!还有春雷哥也是......。”
枪油子突然止住了后面的话,交谈陷入沉默之中。
万事通低声叹了一口气,说:“春雷哥是个苦命的人啊!探亲回来时,他家娘子抱着还没满月的孩子送行,车子开动时,春雷哥发现他家娘子再哭,孩子却在她怀里笑,他心里不是滋味儿”。
枪油子带着哭声说:“春雷哥,是咱们队伍里最大一个,也是越照顾我的一个,可现在说走就走了!”
葱油饼轻轻揉了揉枪油子肩,安慰道:“别伤心了!咱们都知道居然来了,就别想回去!”
万事通插话进来:“但咱们连长不是这么想的,他希望把我们都带回去。我发现春雷哥牺牲,连长是最伤心的,一个人在江边抽了不少烟。”
这时前面传来口令,已进入林区,加强戒备。
大伙将子弹上膛,静静地潜入了茂密的森林。
云长治再次拿出地图,确认方位找到集合点。
“指导员,老方,翻过前面几个山头,就应该到了,叫大家再坚持一会。”
窜林鼠很自觉走到云长治身边,说:“连长,老规矩,我来开道!”
“老鼠,你先到前面摸摸情况,记住不要跟任何人接触,有情况就打手语,知道吗!”
“明白!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