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翼传说 第七章 一个淫贼[五:刺贼4]
作者:白翼.QD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邹前抬头一看,见来人是一道长,已然认出是武当掌门阳决子道长,原来这邹前本也是武林中人,曾经闯荡江湖多年,在武林中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与这阳决子自是熟识,此时见武林宗宿阳决子现身小城,略感有些意外,既已识别,便连忙拱手上前施礼,道:“原来杨道长也在此,邹前有礼了!”

  阳决子定睛一看,亦然认出邹前,便应声道:“原来是邹镖头……”双眼不住打量邹前一身官差行装,眼神里透着万分惊奇。

  打量几眼,又大疑道:“铁狮子镖局的当家人邹镖头本是武林一杰,如今怎地干起了这官府的行当?

  邹前闻声有些尴尬,牵强一笑,道:“让道长见笑了。晚辈这些年来落魄得很,镖局的营生不景气,早已关门了事,如今没办法……投身小小衙门混口饭吃!”说着头颅低了下去,心中有话却不想多说。

  提起铁狮子镖局,名声那是响当当得,其虽然在江湖上还排不上座次,但在西北一带是相当有名声的,提起它的名号无人不知。大当家邹前人称“铁手雄狮”,武艺高强,威震西北,不想如今为生计所迫,竟然投身了官府,做了一个小小的县衙捕头,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邹前人生落差如此之大,必定切身遭受了大不幸变故,阳决子知其心有难言苦衷,也不细加询问,笑道:“邹捕头谦卑了。投身衙门捉奸擒凶,维持一方平安,为黎民百姓做好事,那是令人称颂的神圣之为,应该值得赞扬才是。素知邹镖头为人豪义,品行端正,能选择这条路,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邹镖头不必灰心消极!”

  邹前坦然道:“这些年来,邹前已看得开了,无论做甚么事,但求问心无愧就是!”

  阳决子捋须,点点头,笑道:“如此就好!”

  私叙几句,邹前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被擒服的花痴痴,向阳决子抱拳道:“这个恶贼花痴痴,人称‘千手催花’,神通大得很,难有人能轻易将他收服,今日被擒获在此,想必就是杨道长的功劳了,道长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可是立下了奇功一件呀,邹前在此代溧阳相县老百姓感谢杨道长仗义出手,为民除害!”

  阳决子淡然道:“邹捕头不必客气,你我都是武林中人,为民除害,弘扬正义本是我辈中人应该做得,小事一桩,算不得甚么功劳。本道也是恰巧路经此地,见到这恶贼欺压幼童,这便上前管上一管,没想此人竟是最近闹得民怨载道的采花大盗,顺手便将他擒服,纯是误打误着之举,不值称颂!”

  邹捕头笑道:“此贼本领通天,数月来我等拿他是无可奈何,道长一出手便即降贼,真乃神人也!”

  阳决子面无傲然之采,只是微微摇首,并不作答。

  邹前躬身邀请道:“杨道长擒获此贼,居功至伟,全城百姓感恩戴德,请屈驾随邹前到溧阳县城走一趟,我必向韩老县太爷为道长请功领赏!”

  这边,邹前身后几名捕快羡慕地插口道:“那可是一千两银子呢,马上就到手了,老道长福气真不小呀!”说着,均是直流口水。

  阳决子听闻,面无喜悦之色,瞟了那几名捕快馋涎嘴脸,竟有一些不屑神色,对邹前淡淡道:“举手之劳,不必太过声张,为民除奸份内之事,这请功领赏就免了!”

  见阳决子正气凛然,对巨额赏银毫无所动,邹前深知阳决子为人,当下也不谦让,拱手道:“杨道长心境之高尚,非凡俗所能比,邹前敬佩之至,如此只能在此感谢道长大义了!”

  阳决子谦逊几声,忽地想起一件事来,便探问道:“前些日子,武林盟主派来快刀唐门的唐雄公子前来相助擒贼,邹捕头可曾见过他?”

  此言正切中自己多日不解心事,邹前面色沉闷,回道:“晚辈一月前曾面见过柳盟主,请求武林资助擒贼,柳盟主亲口答允派遣唐门快刀公子唐少侠前来相助,可都一个多月了,仍未见到唐少侠本人,也未听到关于他的甚么相关讯息。邹前也在为此事纳闷呢,心想也许盟主他老人家最近事体太繁忙,无暇顾及其他,……当时耳听所请,过后也许便疏忽了,又或者唐少侠事务繁多,需要安排时间……,所以邹前没有再行询探!”言中大有不信任盟主之意。

  阳决子惊讶道:“这唐公子半月前就已经上路了,那日本道恰在唐门做客,亲眼所见他纵马启程前来甘肃,怎地……怎地竟然没有到么?”

  邹捕头闻言大吃一惊,皱皱眉头,惊疑道:“没有呀,邹前人影都没见一个!我与盟主约好得,说好唐公子如若抵至此地,定然先要来衙门找我会面,可这些日子不曾听到他半点讯息!”

  阳决子捋着胡须的手停止不动,面容凝重,思索不解。

  邹前猜测道:“或许唐少侠在来溧阳的路上又遇上了意外事要处理,所以耽搁了几天,近日也许就能抵达了!”

  阳决子沉思许久,缓声道:“但愿如此!”

  思索一会,又道:“本道此次前来甘肃办事,受唐掌门之托顺便来此走一遭,打探一下唐公子的消息,唐门唐掌门如若不得长子音讯,定然心急如焚呀。邹捕头如若有唐公子的消息,劳烦帮个忙,及时修书遣人通知唐掌门,让他身处千里之外也勿要牵挂!”

  邹前道:“一定,一定,晚辈如若见到唐少侠,一定按照杨道长的吩咐去办,请您放心!”

  阳决子点点头,道声谢,方才道:“本道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在此地稍留片刻,这便要离去,邹捕头押贼之事也甚要紧,便就各自请回吧!”

  邹前还要邀请阳决子县衙做客,见阳决子婉言推谢,只好率众告辞离去。

  邹前与张捕头的手下从百姓手里接过花痴痴,花痴痴嘴巴仍是强硬,不停地骂骂咧咧,还欲奋力挣脱,几名捕快上前挟起他的身子向衙门押行。

  擒住采花大盗是全城轰动的大事,消息瞬间一传十,十传百,随即蔓延传开,街道上人群激昂,越聚越多,人群涌上前来,便都跟在邹前几位官差后面摇旗呐喊着向衙门奔去,都想看看这万恶不赦的大淫贼是如何被严加审判得。

  不一会,大街上就已光秃秃不见几个人影,就连店铺大半也都关了门,掌柜老板们此时也都不约而同地慷慨豪义起来,组织伙计们前去衙门观光。

  藏香院门前只剩下阳决子几个人,阳决子远远注视着人群涌去,见人群渐远,便回首身后寻望,见郝小虚呆呆的立在门口处,那时迈步向他走了过来,走近他身边,便关怀道:“孩子,你还痛么?”

  郝小虚正低着头,似乎在想着甚么,听见有人问话,抬头一看,道长来到了身边,便摇头道:“不痛了!”

  阳决子道:“你叫甚么名字?”

  郝小虚眨一下眼道:“我叫郝小虚!”

  又连连眨眼,反问道:“你是武当山的神仙老道么?”

  阳决子道:“老道就是老道,可不是甚么神仙!”

  郝小虚脸色带着好奇,张嘴巴惊讶道:“听说武当山的道士武功都好厉害,今日看见伯伯赤手擒贼,真地太神奇了,手指只那么一伸就把恶贼给打下楼来,不知伯伯用得甚么神奇的功夫呀?”

  却见阳决子身边那位手抱长剑的年轻道士开口道:“那可是我家师父的名门绝技之一‘神云指’,威力无比,可以隔空取人性命,方才算那恶贼命大,师父只用了三成内力,不然岂有那淫贼的活命!”这年轻道士是阳决子的爱徒柳清,亦是名震天下的武当七子之一,排行最末,是七子里最年轻的一位。

  郝小虚一听,大感神奇,瞪大眼睛,反复念叨着:“好神奇呀,神云指,神云指……”

  忽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恳求道:“伯伯,请你收我为徒罢,我要和你学功夫!”

  这一着颇有些出人意料,阳决子讶异道:“你这孩子有趣得很,为甚么要和我学功夫?”

  郝小虚面孔突然闪出一丝怨恨,坚定地道:“我要报仇!”

  阳决子并未感到惊奇,平静地问道:“为何人报仇?”

  郝小虚道:“为我父亲!”

  见他聚然满脸仇恨之色,这一次阳决子并没有再问他话,只是微微侧首,向身边另一位年轻道士道:“霖儿,你意下如何?”

  身边除了手持宝剑的第七高徒柳清,还有一个二十来岁的长相颇英俊洒脱的年轻道士,此人亦是阳决子的爱徒武当七子里排行第五的杨沨霖,又是阳决子的义子。

  杨沨霖一直立在师父身旁默然不语,此时见师父征询自己意见,便开口道:“这孩子惠根良质,是个可造之材,虽面带仇恨,身有杀机,但眉目里自然透着凛然正气,倘若调教得法,长大成人后,必成大器,师父不妨可以考虑一下!”

  阳决子赞许地点点头,心中正有此意,便转首向郝小虚道:“孩子,想入我武当之门,须遵循我武当山门法规,须将个人恩怨情仇置之身后,方能全心向道,修炼心性。我武当中人习武的目的是为惩恶扬善,扶危济困,为天下黎民百姓谋福利,如果你只是想着个人恩怨,学武只为屠戮自己的仇人,图一人之快,置大理于己外,那可有违本门宗旨,不能入我山门!”

  郝小虚疑道:“仇人是坏人,难道也不能杀吗?”

  阳决子道:“我派宗旨,习武,一为强身健体,二位惩恶扬善,并不忌讳杀生,这坏人当然可以杀,不过,要怎么判定是不是坏人还需谨慎度量,以免错杀好人!”

  郝小虚厉声道:“就像那个淫贼那样乱杀无辜的坏人该不该杀?”满目包含仇恨,说着说着竟激动起来。

  阳决子默然片刻,道:“该杀!”

  又开导道:“杀生不是了结心中仇恨最好的方式,杀生是屠夫的所为,是最无奈的行为,让你的仇人深知罪恶深重,产生负罪之心,改过良善回归正途才是正道,如若恶人穷凶恶极,无法教化,就不须客气,该杀。但我派中人在不得已情况下从不轻言杀生,这个你明白吗?”

  郝小虚似有所悟,诚挚地道:“小虚年纪还小,有很多事不懂,还请师父多加教导,我以后一定听从师父的教诲,绝不让师傅生气,小虚学好武功就是要教训坏人不要做坏事,决不会为了自己个人恩仇违背门规法纪,伯伯请放心!”

  阳决子面色绽露欢颜,高兴道:“方才见你小小年纪一身是胆,仗义除奸,天生一副侠义心肠,就觉是可造之材,又见你态度诚恳,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听了你这些话,本道就放心了,相信没有看错人,今日本道就收了你这个徒儿!”

  郝小虚满心欢喜,连叩了三个响头,高兴地叫道:“师父,师父!”

  阳决子高兴地应了一声,将郝小虚扶了起来,回身又将身后两位

  爱徒给他一一作了介绍。杨沨霖柳清二人论辈分都是他的上辈师兄,郝小虚一一向二人施礼问候,言态极是亲切。

  阳决子这才道:“徒儿,你入门最晚,为师送你一道号‘成虚’,这道号最后一字取自你的名字,是我‘成’字辈弟子,你可喜欢?”

  郝小虚连忙又叩头,欢喜道:“师父起得这个名字很好听,成虚好是喜欢!”

  阳决子拍拍他脑袋瓜,爱抚道:“成虚徒儿,为师还有要事在身,你可愿意随师父上路?”

  郝小虚兴奋地连蹦带跳,应声道:“好的,师父,徒儿这就跟着师父上路!”

  这郝小虚天性乖巧,瞅见柳清师兄怀里抱着一把大剑,但见那把大剑不同凡物,通身银光宝气,剑鞘上面镶有几颗宝石,料想是师父老人家的宝剑,看着柳清师兄抱剑辛苦,便主动讨要过来替师兄持剑。

  新收徒儿乖灵达理惹人喜爱,师兄二人亦皆是十分欢喜,气氛融洽,这就相互携手,向前走去。

  郝小虚满心欢喜,抱着大剑蹦蹦跳跳走在前面,阳决子三人面带微笑,边说边笑,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师徒四人其乐融融。郝小虚新入师门,兴奋异常,手舞足蹈,当先开道,转眼间已跑到前面老远处。

  见郝小虚走得远了,并在阳决子身边的柳清突然开口道:“这么多年来,徒儿跟随师父踏行万里,不辞辛苦,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让咱们找到这小子了!”

  另一边,杨沨霖凑近师父耳边,却是质疑道:“这孩子模样怎地和他父亲不甚相像呢?不会有错罢?”

  阳决子颌首道:“这孩子长相确实不像他父亲母亲,倒是有些奇异。”

  又道:“算来有八年了,这孩子尚自年幼,仍未长大成人,模样难免会千变万化,就是八年前的模样也和现在大不一样。不过,这些年经师父多方查实考证,绝不会认错人,八年前的那场血案,我亦在场见过这孩子一面,这孩子身上有一股与众不同的特殊气息,师父深有感触,念记在心,认定是他无疑!”

  杨沨霖相信师父不会看错人,“嗯”地一声,点点头,道:“为了这孩子,师父前前后后寻觅了八年之久,所耗心血甚巨,皇天总归不负有心人,总算让咱们给寻到了,实在是可喜可贺之事,师父以后可要好好教导这个孩子呀,莫要让他辜负了师父的一片苦心呐!”说罢,冲着师父神秘一笑,这话中却是意味深长。

  阳决子对视一眼,诡秘一笑,脸孔随之露出难以捉摸的神色,只是幽幽说道:“这孩子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杨沨霖笑道:“这孩子的确是个听话的好孩子,这不,不待师父您开口,便就乖乖地拜附在您脚下,心甘情愿聆受教导,往后日子里想来必是极易受调教顺化的了!”

  阳决子微微点头,却不言语,脸上现出洋洋之色。

  二人一言一动神秘兮兮,腹藏心机,彼此心意相通,就不再多说,并肩前行而去。

  藏香院楼阁上,一扇木窗向外打开着,一个女人一边吃着瓜子一边盯着远去的人群,见押送花痴痴的人群消失在街道尽头,便沉下脸色,自言自语地骂道:“死鬼,竟敢背着我勾搭小菊花,落得这个下场,真是老天报应,快死去罢,死了还清净,省得老娘挂心……老娘才不会可怜你,一辈子都不会……”

  这女人正是藏香院的老鸨子金桂娘,她口中痛声怒骂的那个人即是情郎花痴痴,由于气愤之极脸色变得铁青,嘴里虽是恨恨地骂着,但听得出来心中对情郎爱恨交加,仍是情深意重,骂着骂着口气竟然软了下来,后来竟是狠狠甩掉手中一把瓜子,扭身一头扑在木床上啼哭起来,此情令人好不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