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板上坐着，正中央。因为这房间在地下，很潮湿，仅有的一个小排气扇毫无用途。门是开着的，但也没多少助益，因为站满了警察，一边三个，连过道一起堵死。

　　他们全都盯着我，每分每秒。手铐硌着挂坠有点疼，我就想换个姿势坐，让手腕着地。刚刚一动，警察就全都摸住了枪，我垂下胳膊重新坐稳了，他们才又恢复了站姿。

　　有点想笑，于是我就笑了一下。其中一个年轻警员似乎想回个笑容表示友好，但被其他人喝止。他望了我一眼，有点无奈，我就再撇撇嘴。这次他忍住了不回应。

　　联盟选手的待遇永远非同一般，在警局里也是一样。更何况进来的时候联盟的人就特地叮嘱了门口这几位警察，说我很能花言巧语油嘴滑舌，而且又最能逃跑，他们最好一句话也不要和我说，更不要给我好脸色。哪怕看见我动一下也要警惕。

　　“手铐只是摆设，他要是想跑，一个瞬移就脱出来了。你们想清楚，别拿命开玩笑，他一发弹幕你们谁都挨不住。”

　　那个秘术中心的人说。我回答说我会很老实，但谁也不信，除了我自己。

　　外面的警察就这么继续盯着我，表情严肃，越发无趣。这时墙角爬出来只小蜘蛛开始结网，我就转而盯着它看。蜘蛛很小，都比不上小指甲大，但下定了决心要结个挺大的蛛网，放射状的牵引丝拉得很长。一根。两根，三根，到第四根的时候它没抓稳，从墙边一下摔到地上，好在身上还连着蛛丝，没太伤。它翻了个身又爬回墙上重新牵丝，这一次抓住了。

　　而外面这时候有喧闹声，从一楼传下来的。似乎是审讯室。门口的警察们也向楼梯口望了一眼。我的同僚都在上面接受祖安政府和联盟的审问，他们不想叫我上去。因为我是最难缠的那个，会把他们一切精心设计都打乱。

　　但似乎对别人的审问也不顺利。叫了一个艾克上去，过了一会儿几个辅助全都冲上一楼直奔审讯室，警察们也拦不住。于是上面就开始乱，到现在还是。他们没问出什么结果。

　　话说回来。又有什么需要问呢。刚刚的大火他们亲眼看到了。昨天早晨当街拆的马戏团，祖安也一定全城皆知。我要找符文这件事，他们已经知道了——进来的时候搜了我的身，拿走了除了挂坠之外的所有东西。但这件事问其他人也问不出。

　　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僵持这么久。

　　小蜘蛛终于把蛛网的架子架好了，放射状的蛛丝看着挺结实。它爬到中心，一点点开始绕圈，盘起环状的粘丝。这是个大工程，它的架子搭得太大而它太小。我看着它一圈一圈盘着。觉得有点困，于是就闭上眼睛。

　　而所有的事情就跟着涌入脑海。火，马戏团，我无缘无故出现在祖安，从进了城就开始惹乱子。祖安城有一笔账和我算。联盟议员也来了。这账本要翻回我离开学院那天。

　　但我一样有那么多不明白的事。从学院追我过来的佩奇，突然出现的迦娜。以及刚刚丢了的那把耀光。那个想法沉了下去就没再露过面，它仍旧藏在意识某个角落。

　　那就不再想了。时机未到。

　　不再想事情。楼上的声音就变得更吵。我本想睡一下，可睡不着。昏昏沉沉中，我依稀听到似乎是迦娜叫了一声“没有”。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没有。之后又是一片纷杂的女声。穿透力极强，唯有一群女辅助七嘴八舌时才能有这种效果。这嘈杂的噪音没持续多久，混乱之中似乎有人从楼上冲了下来，我听到门口一声喊：“提审，提审伊泽瑞尔！”

　　我这才再度睁开眼，一时有点头晕。我想起身，可是坐得太久腿麻了，起来一下没站稳又栽倒在地上。门外的警察似乎想帮，但还是克制住了。我咬牙忍着撑着地板站起来，一点点挪到门边又再度撞在门框上。

　　实在是坐得太久了，我站不住。但他们真的是谁也不肯帮忙，哪怕扶一下都没有。好在这感觉终于好了点，我站直了身子，挪出门口，警察们就很自然地把我围起来，押着我向楼上走去。

　　吵闹极了的审讯室在上面有一群人正等着我，而这一段路比我想象得要短，短得多。不该是因为太吵。

　　审讯室门口也站着一群警察，里面四个辅助正围在前面拍着桌子和什么人吵架，围得太紧完全看不清。剩下的人看到我，赶紧招手叫我进来。“行了行了他来了他来了！”一个人说。

　　辅助们齐刷刷地回头，倒把我吓了一跳，中间好像还夹着个艾克，一脸尴尬。我还没来得及明白怎么回事，她们又叽叽喳喳开了口。

　　“问他，你们问他！火就是我们点的，他还点得着火？”

　　“就是的，他不被烧死就不错了！你们那证人什么眼神啊？”

　　“马戏团也是我们拆的，他那点力气飞刀都扔不动！怎么揍人？”

　　“他还被莫名其妙的揍了一顿呢！不是他先动的手！你们不给他讨公道就算了，怎么还要罚他？这地方有没有道理可讲啊！”

　　“你们静一静，静一静！”

　　被围攻的人干脆站起了身使劲摆手。我这才看清他是巴莱，祖安马约里斯秘术中心分部的部长。他一旁还坐着秘术中心总部的执行官蓝曼与首席秘术师克劳德伦，再旁边是两位学院法官，安德烈和休伊特，再旁边，联盟议员曼德拉克坐在一角看着他们。

　　而另一边是祖安政府的官员们与祖安警务了，警署长也在。排场不小。“人都来了你们就别闹了！”巴莱继续喊，“让我先问他，先问他！”

　　辅助们终于依依不舍地放开桌子，巴莱使劲喘了口气。“后面去，后面去！”

　　几个辅助走向我身后，顺便还冲我眨眨眼。最后跟着艾克，也看了我一眼，目光担忧又迷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