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真的回不去了 0004 写信是传递精神的一种行为方式
作者:李昊然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小叔高中落榜后,从乡村来到武汉,在一家建筑企业做施工员。每周总有那么零零散散的几天功夫来我家吃饭,有时离饭点有一段时间,他便趴在书桌上写信。

  信零零散散总是要写给那么几个人。据说他们有“七兄弟“,皆来自同一个班级,为了拜把子,结兄弟情。曾正式杀过一只公鸡,歃血为盟。小叔的年纪最大,排老大,于是便担任了照顾弟弟们的大哥哥了。剩下六位的难和烦都去找他沟通、解决。

  可那时的小叔自顾尚且不暇,我曾无意间看过他的信。“结识”“曾几何时”“我们的兄弟情”频繁出现在字里行间里,与其说他在鼓舞众兄弟,倒还不如说他自己在鼓舞自己。

  田老二在福州上大二,黄老三在深圳务工,毛老四选择重新复读准备再考,何老五在香港做导游,秦老六在社科院准备考研。因缘际会的年轻人在不同机遇下和选择下从此分道扬镳,他们的交集仅限于书信,每个人都在与另外六个人通信。

  小叔写信时,背微微驼起,趴着,在我的眼里。小叔的少白头越发明显,我总是在想,平日几乎不爱搭理人,一开口脸就涨的通红。他哪儿有那么多事儿可写啊?

  果不其然,一日,我发现他并未写信,只是在一堆废弃的挂历背面抄写毛主席的诗词。“不写信啦?”我才意识到,写信只源于小叔内心的咆哮,是梳理,更是一项甚笃活动。

  此刻,我已在大学,我最好的朋友阿飞每逢上课必写信。他总是展开信纸,习惯性地写上自己的名字。开头千篇一律,有区别的不过是课间休息他从不写信只管尽情玩耍。

  即将下课,他就把头从书本处挪开,那一刹那的神情,就如同灵魂脱壳刚回归本体,与四周有片刻的流离。

  我总会感到妒恨,作为最好的朋友,他有什么是不能当着我的面说的,非要给别人写信?我写在纸条上,推给他,稍后,他又推给我。“给飞写信已经成为我的一种习惯,习惯借此宽慰自己。”

  想象一个面带微笑的读者,是你最热爱,令你欣慰的人坐在你的面前,就这样安静地听你讲完这个故事。

  能让你静下心来安静进行创作的人,一定是让你习惯的人,想必TA也是你人生抱负的理想读者吧

  很快,我们都找到了理想的读者,倾诉者、聆听者。在学校里的操场上、自习课上、体育馆里,一个个学生都可以是我们的读者。于是我旋转笔盖,摊开信纸,固定一个开头,像研讨会一样表诉这一切。

  在零售店挑选自己中意的信笺,在挑选中将自己设计的logo贴在信笺的右上角,然后我会像折千纸鹤一样把它折成动物的模样。时间不知不觉一闪而过,犹如当年,小叔放下笔尖,神情似有神往,“啊,开饭了”?

  寄出得信我无法估量,地点已不复存在,一封送不出去信该如何自处,亦或者是进行打包存放于自己的储存罐里,想他了就拿出来瞄一瞄。

  一转眼过去三年了,前段时间,一位女同学提到她写的一封信。提及她断然分手;却仍然留恋的前男友,“写到第二张泪水已浸湿了纸角,”我是否该关心那位男士看到这封信的反应。女同学的焦虑纠结都在她写信时的崩溃,“好多年没有动笔了,女同学说:“突然提笔时”,却不知该如何开头,只是来回旋转笔盖头,写完后,轻松地签上他的名字。

  是啊,好多年没提笔了。

  我望着她,开始幻想这些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那提笔泪流满面,伤感笔尖的情怀。雀跃在这纸上。

  “他也许会感激,女友终于提到对方可能的反应。”

  但这已经与我没有任何关联了,信终了,我画上了句号。

  一切都结束了!

  我们写过的信件也大抵如此吧。

  我们总习惯性地去抒发情感,理清脉络;清理堆积在内心深处的杂陈,通过情绪跟随文字款款而来。

  写完的瞬间就是给自己一个完美的答卷。我们在感性的读者面前,喜、怒、哀、乐,一笔一划,以交流的方式,给心灵上的一种沟通。

  现早已物是人非,知交半零落。曾经消遣过的,存在过的片刻美好存在于你是否用心写过的信,都给予我们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