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后一跳,躲过拜蓝的剑。
那有半臂宽的剑就重重的砸在了甲板上。甲板裂开,我惊讶的盯着拜蓝。这个人……想趁乱杀了我?
那么,也就是说这条船上的人都要置我于死地吗?
难道我被骗了?
无数问题自脑海浮现,要理出头绪可能还要回到最初。
最初,可能要退回到五六百年前。
——公元2018年,我志愿一项生物研究。当时我十六岁,正处于叛逆的年龄,和父母吵了一架离家出走,参与了一项研究。可是我没想到再次返回需要几百年的时间。而这几百年中,听说大陆板块变迁,世界早已末日。
我也算是世界末日幸存下来的人,可是,这太不正常了,这间隔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一无所知。
当被西西比人发现,切断供养设备之时,我才发现自己被骗了。我以为我只是轻轻的睡了一觉。
然而,现在已经不可能找到那些欺骗了我的人,他们早就死掉了。当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只是想发笑,不知道是嘲笑自己还是嘲笑那些骗子。或许,他们并非骗子,而是研究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也未可知。但是,一切都被名为时间的橡皮擦轻轻的抹去了,再也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留给我的则是一个满目疮痍的世界。
而我,仿佛被人类抛弃了一般。
——幸好,还有其他的幸存者。
当时这样想的我并没想到,他们似乎并不认为我是他们中的一员。
“人类,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变的。”
我对拜蓝这样说,他有力的巨臂再次举起那剑。
“三个月而已,你怎么可能了解现在的人类。”
他嘴角带着冷笑,大步冲向我。
是的,我还不了解,也许人类真的已经灭亡了,幸存下来的,并非人类,而是怪物。
在我的概念里,普通的人类,即使是大力士也不可能把那么重的兵器控制得游刃有余,而拜蓝,轻巧的举起它,惊讶的同时可能还有恐惧。
“你若想杀我,为什么刚刚还救我?!”
我脚下挪移,通过不断后退来躲避拜蓝的攻击,一边发问。
“如果你被海鸟抓去,万一活了下来怎么办。”
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在西西比城里经由会长介绍。他给我的印象是宽广大度,对我一直都是和颜悦色,难道都是在作假?
“趁乱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退到船舷,已经能看到聚过来的人鱼争相跳跃。
“如果不是你们,世界就不会变成这样。无论如何,不能让你活下去。过去的人没有必要继续存在,回到棺材里去吧!”
说着一剑劈砍下来。
我向左边躲开,撞到了一个人。
不,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人鱼!
那人鱼尖“咿——”的一声,甩开尾巴向我扑咬过来。
这时我才发现这鱼的嘴里还带着尖锐的牙齿,即使不被吞掉,咬一口半条命也没了。
我连滚带爬的逃窜,方向却只有拜蓝那边。
我祈求的看向他。
“去死吧!”
他一脚横踢过来,只感觉胸口一沉只。
好像整个脊椎都要断掉了,整个人都向后飞了出去——
这时我才彻底明白,原来他们是憎恨着从前的人。
在西西比城的三个月里,他们所普及的全是训诫。在他们的概念里,祖先、过去的人,是毁掉这个世界的元凶。
我想到了异常蓬勃的化工时代,当时就有不少学者抨击人们的许多行为在“自取灭亡”。于是才出现了“生存实验项目”,所以,作为这个项目的受验者,我成功的活到了今天。
“你不能现在就杀了他。”
头昏眼花的我听到一个熟悉的男性声音大喊。
太好了,得救了,我心里这样想着,开始等待四肢慢慢恢复知觉。
“之前不是说过了吗?这个人的价值。”
“就算没有他,我们也可以做到。”
“说什么傻话。”
视力虽然还没恢复,但我能明显感觉到整个船体剧烈的晃动起来。
“该死,你们还有时间说这些,再不想办法,我们的船就要完蛋了!”
我摇摇晃晃的爬起来,却恰巧船身倾斜,我几乎是顺着倾斜滚了下去,直到被桅杆拦住才没有掉进大海,不过此时双脚已经悬在船外了。
海水和那奇怪的生物模模糊糊的在眼前摇晃。
杀了我也好,但是,不要让我掉下去!
我惊恐的握紧桅杆,希望有人能帮帮我。
这时一根长绳抽了过来,想卷住我,但是没有成功,我奋力的抓住它。而此时,船体一震,我被甩向了半空。
想必,下面的人鱼已经蓄势待发了。
那一瞬,鸣的绳子再次向我飞来,我准确的抓住了。
鸣向后努力拉着绳子。她是一个有超强跳跃力的人,但是力量不足。我甚至担心她被我一同扯下去。
“彭——”
这个巨响几乎使整个大海都抖动了一下。
自脚下突然出现了什么东西,一瞬间有了踏实的感觉。并且整个人开始迅速上升。
“放开绳子!”
我听到耳边一个严厉的声音,我下意识的立即松开了绳子。
这时,我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处在半空中了,船和人都在我的脚下。
“混蛋,今年又来了吗。”
这个人自言自语,我回头发现他就在我身后。而我们乘着的竟然是一只白色的大鸟!
“放下那个人。”
船上的人一边应对人鱼的攻击,一边向我身后的人警告。
“那要看你们拿什么交换。”
我们在船的上方盘旋着,身后的人大声与陷入危急的人们讲着条件。
“穷海盗,你去死吧!”
一个弓弩手瞄准我们,一只箭矢凶狠的向我们飞来。
我们的大鸟向更高的地方飞了起来。我紧紧抓着这只鸟,生怕再次跌落。
看着被人鱼攻击得摇摇晃晃的“归来号”,这个人说:
“能不能挺过日出呢?现在垮掉的话,就都是人鱼的了。”
这个人似乎在空中寻求时机,并不着急,也并不离开。
这时,我看到鸣。小小的影子从船上跃起。
身后的人打了个呼哨,应该也注意到了她。
她用绳索勒住一只飞鸟的脖子,试图乘着飞鸟追上我们。
大概是被称作海盗的男子注意到了这一点,我们的白鸟在空中粗略的转了个圈,然后向着一个方向笔直的飞去。
我转过头,能看到那只飞鸟摇摇晃晃的追来。速度不快,却始终没有被甩掉。
“喂,那(你)们窜(船)上都有什么这潜(值钱)的东西?”
“你……说……什……么?”
因为飞行速度很快,他的声音并不能准确听清。
风变成了刀子,吹在身上疼痛无比,眼睛一点也睁不开。
我别过头,这时才感觉到肩膀剧烈的疼痛。定神一看,血液泂泂而出,我扯下脖子上的围巾,费力的缠在了上面。
为此,海盗先生特意减慢了飞行的速度。
“原来除了西西比大陆,别的地方还有人。”
“那是当然。”
“该死的西西比人,每年都要来人鱼海送死。”
“这是必经之路?”
“到达东部大陆的必经之路。没人愿意让他们登陆那里,他们想带走那片土地最后的一些生命。”
“他们?你知道我不是他们中的一员?”
“听你的口音就知道了,你是东部大陆的人吧?”
他所说的东部大陆,难道就是我的家乡?
我有点不知所措。现在我会被带到哪里,该如何对待后面追过来的鸣。该如何对待这个骑着白鸟的海盗?
“归来号”已经成为了一个小黑点,我们正在远离这片危险的人鱼海。
“人鱼这种东西呀,是一种嵌合体。鱼和人,或者其他动物。在西西比那边基因异形比较多,而东部大陆这边有许多嵌合体。不过不是每种都像人鱼那么危险。”
嵌合体,曾经在网络上看到过。
“很久之前,嵌合体只有橘子之类的。”
“橘子?”他干笑了几声,“那确实是很久之前了,现在应该已经没有橘子这种东西了。”
没有了?听到这里,我心里有点不舒服。还记得很清楚,每到冬天的时候家里就会买好多橘子吃,每次都会因为橘子不够甜而和老妈抱怨。然而,那些事,都已经是几个世纪前的事情了。
“请问……东部大陆应该就是古中国吧?”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略作沉默,说:
“你想去古中国?那里不是东部大陆,那里是第三大陆。”
“第三大陆?”
“没错,现在地球上有三块大陆以数字命名。都是因为聚集了很多危险的生物和人类,没有集权统治。”
“就是说,是别人的地盘?”
“大概是这种感觉。第三大陆是猎人的狩猎场。”
“我们去吧。”
我迫不及待的说道。
“哦不,你得清楚你的立场,现在你是我交换东西的砝码。”
“我毫无价值。”
我立即解释,希望他能好人做到底。
“可是后面有人追来,说明还是有谈判空间的。”
他似乎在刻意等鸣追来。“如果那艘船幸运,挨到日出,我们可以再回去。”
我丝毫不想回去,经过这次事情,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关于自己的事情也就咽了下去。
这时,他调整了前进的方向,匀速滑翔中,我看到海平线处泛起光芒。
无论地球怎么变,无论多少年,太阳都还是这样升起。
昼夜交替,命运流转。
“曙光。”
望着天际的变化,全身的细胞竟然都躁动了起来。
不过随即,发声处一紧。
原来他突然从后面狠狠的勒住了我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