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清原本还懒散地靠在后座上，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来电人之后才坐直了身体，接起来：“胡市长，晚上好。”

　　“小徐，晚上好啊。”

　　温言清习惯性地搓着手指，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胡市长亲自打电话，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让我办吗？”

　　“哈哈，我今天下午听锦程说他昨天走丢了是你送他回去的？你看你，找到人给他打个车就行了，要不然给我打电话也行，还亲自送回去。”

　　“胡市长日理万机，我怎么好打扰你，昨天朋友在北望路有聚会，也正好顺路了，锦程现在怎么样？昨天淋了很长时间的雨，没生病吧？”温言清将手机夹在肩膀和脸之间，皱着眉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说话时语气温和，任谁听到他的声音都会认为他是在笑着。

　　“没有，这孩子也是，才刚跟我说这件事儿，我这才给你打个电话道谢，这孩子刚到清市人不生地不熟的，要不是你遇到他，恐怕得出事儿。”

　　温言清连忙道：“这都是小事儿，哪里敢劳烦胡市长亲自给我打电话，锦程没生病我就放心了。”

　　“孩子的事情都不是小事，我今天听刘秘书长说了一嘴，说你接下来有个针对儿童福利的项目？”

　　温言清垂下眉眼笑了起来，道：“是一直有这么个想法，还没空出手去做。”

　　“这个好啊，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喜欢孩子，这个项目好，锦程这两天也一直说很喜欢你，你……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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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里传来刺耳的碰撞声，仿佛瞬间在安静的车厢里炸裂开，空气也跟着耳畔可怕的声音旋转扭曲起来，温言清眸子一沉，猛然挺直了腰。

　　会议室里有三秒的寂静，大家都看了看彼此，发现每个人的表情和眼神里都透露出坚定，刚才赶来的路上的所思所想都消失不见了，项目经理首先站起来，将自己在从胡市长出事到目前所了解的情况和大家分享了。

　　要做的事情太多，而时间太少，大家以最快的语速说着话，最快的效率办这事，一个小时之后，一份崭新的策划书已经出炉了，虽说还有很多欠缺之处，但已经是目前为止紧张的时间里，大家能拿出的最好的了。

　　“除此我之前说的几点之外，市政那边的人脉都动用起来，到明天的早间新闻之前，市政的人员和势力变动会非常大，现在各方媒体全都盯着，市政内部会更加小心谨慎，想到拿到一手的及时的内部消息不太容易，但是吃过两个月前的亏，大家都应该很清楚，这对我们至关重要。”

　　“所有媒体一律不予接见，不准任何人接受媒体的采访，哪怕是一个字。散会，都按照之前的计划做。”温言清一一交代完事情，站起身想往外走，助理突然打开办公室的门，他微微蹙眉，快步走到温言清的身边低声跟他耳语。

　　“徐总，省公安厅刚打了电话，希望您能走一趟。”

　　温言清点点头，越过他朝外走，“知道了，走吧。”

　　他是胡先仕的最后一个联系人，并且事故发生的时候两人正在通话，调查事故的时候肯定会找他了解情况，今晚多半都会耗在这件事上，所以他才会在这么快的时间里把公司的事情安排妥当。

　　从出事的那一刻起，整个局的人就都回归了自己的岗位，灯火通明，不断有人表情严肃的跑进跑出，小声地打着电话记录和报告着最新的情况，温言清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他了。

　　温言清面色略带悲痛，和局长和省厅的人分手握手，轻轻叹了口气，干脆利落地说出了晚上的情况，去除有两句比较敏感的话，他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漏下。

　　“电话那边突然传出碰撞声，完全没有任何预兆，我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温言清脸色灰败，揉了揉太阳穴，道：“等我意识到可能出事的时候再打过去，胡市长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再后来就是看到新闻，才知道居然出了这样的事……”

　　省厅的人和局长沉默片刻，局长叹息道：“大概的情况我们都已经了解了，这种事情谁都不想发生，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就要主动去面对，调查清楚事情的起因经过。这场事故情况太特殊，希望徐先生能够理解，积极配合我们的调查，为了节省彼此的时间和精力，今晚徐先生就先别回去了，我们之后可能还有些情况需要向徐先生了解。”

　　“我们知道徐先生一定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忙，所以你只需要留在这里就好。”

　　温言清眸色动了动，不动声色道：“好的，没问题，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谈完话之后，温言清被安排到局里的一个房间暂作休息，助理提着笔记本电脑跟在他的身后，公安局现在的状况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鸡飞狗跳，疾步往来的人群和高低不一的说话声在这个空间里蔓延开，温言清面色阴沉地走过拥挤嘈杂的长走廊，突然看到了对面走廊的末尾。

　　温言清瞳孔猛地一缩，脚步微微顿住，三秒后他沉下眼眸，径直走向了房间。

　　在人声嘈杂而喧嚣，在人人都满压着各种情绪忙碌的时候，走廊的末尾那一个不足一平方米的角落，却安静地仿佛被这个世界孤立开来了，他与这个世界近在咫尺，却又不属于这个世界。

　　孟安安抱成一团缩在走廊边的条凳上，头发失魂落魄地耷拉在他的脸上，他将脸靠在自己的膝盖上，茫然地看着前方。

　　他一动不动，就好像一座被遗弃的雕塑。

　　温言清确定自己并没有看清他的脸，但他的眼前却总是出现孟安安苍白的脸色，和他昂起头，眼神惶然无措却又强装镇定看着他的样子。

　　“徐总，赵总监那组的人请您抽时间能跟他开个视频会议。”助理雷打不动地将今天晚上份例的药和温水放到温言清面前，轻声提醒似乎有些出神的温言清。

　　温言清猛然回过神来，他缓缓吐出憋闷在心里一晚上的一口浊气，接过药一口吃了，打开电脑准备开会。

　　这个晚上，温言清陆陆续续见了好几个人，到凌晨六点的时候，死亡人数已经上升到了三十人，但总算是控制住了，由于事故重大与特殊性，关于此次事故的消息被全面封锁，媒体几乎都没拿到什么消息，但是温言清很清楚，这件事已经调查清楚并且分摊完责任了。

　　早上八点，市政府表示九点召开新闻发布会，温言清带着助理准备回公司。

　　温言清一晚上没睡，但是脸色却看不出什么，他依然沉着脸，神色间带着些许的悲痛，不多不少，走出公安局的时候被几个没有发布会入场资格的记者拦住，记者才刚问完话，助理都还没动手拦着，警\/察就已经先过来将他们隔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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