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你把张总监传过来的剧本打印出来装订好，我待会儿回来要看。”低头看了眼手表，阮遇婧交代了宁越一句，然后对着办公室的镜子整理了下衣领，刚拉开门——

　　门外顾裴燃维持着伸手去拉门拉手的动作，两人四目相对，都愣了一愣。

　　阮遇婧先反应过来，往旁边错开半步，擦着顾裴燃的肩膀走出来，顺手带上来门，对顾裴燃笑了笑：“我正准备下八楼，顾总这时候怎么过来了。”

　　“顺道。”顾裴燃侧过头瞥了他一眼，唇角勾起，眼中带着明显的笑意，“一起走？”阮遇婧的态度比之上次酒会前随意了不少，虽然还没达到他想要的亲近，但这至少证明了，他这段时间的努力，还是起了效果的。

　　钟凯这路到底是怎么顺的？居然能顺到他的办公室门外，阮遇婧一阵无语，他的私人办公室在整个工作室靠里面的位置。

　　眼看两人并肩走出来，正在办公间裁减衣料的丹妮张大了嘴巴，差点被掉下来的剪刀扎到脚，一步三扭腰端着咖啡的乔，脚下一崴，咖啡全撒在了路过的小谷身上，烫的小谷哇哇直叫。就连总监办公室的门一反常态的敞开，端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张章目送着两人离开，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

　　走出工作室，钟凯脸上似笑非笑，称赞道：“你们工作室的人都很有活力。”

　　阮遇婧：“……”

　　阮遇婧无奈的表情让顾裴燃瞬间心情大好，他笑咪咪的露出八颗白牙：“有活力是好事，公司就需要这样的活力十足的员工，我这是在夸你们。”

　　“如果顾总你说这话的时候，肩膀没有耸动的那么明显的话。”阮遇婧忍不住隐晦地翻了个白眼，按下电梯按钮。

　　顾裴燃唔了一声：“很明显吗？我还以为我掩饰的很好。”

　　对方一副‘我就是在逗你’的表情让阮遇婧牙痒痒，凤眼一挑，缓缓道：“不知道二少有没有听过一句老话，上梁不正，下梁才会歪，您说对吧，二少。”

　　阮遇婧首次体会到，什么叫一万头草泥马从脑海中呼啸而过，几个血红的大字在他脑中不断循环着，他下意识地扯了扯嘴角，心道，这话的意思，应该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一秒、两秒、三秒，顾裴燃在心里默数着，仿佛一只狩猎的大型猫科动物，安静地俯卧在草丛里，不动神色的捕捉着阮遇婧脸上的表情。

　　五秒钟的时间，阮遇婧的思维从‘谢二在开玩笑’转成了‘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然后停在‘无论谢二是不是在开玩笑，他都得当成玩笑’上。

　　叮！电梯门缓缓打开。

　　“开个玩笑。”

　　“顾总说笑了。”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口。顾裴燃微笑，阮遇婧缄默。

　　顾裴燃先一步踏进电梯，等阮遇婧走进来，他按下按钮，电梯门缓缓合上，整个空间封闭起来。顾裴燃微微偏过头，英俊的脸上，带着一种既像是开玩笑，又像是认真的表情，嘴角含笑。

　　不出半个小时，公司新艺人阮遇婧跟顾总关系匪浅，两人一同走进股东大会的消息不胫而走。股东大会，那是什么地方，整个公司最核心的权力集中地，阮遇婧能在这样的会议上出席，意味着什么？有些资历老的员工，则暗暗揣测到，要变天了。

　　八楼，会议室

　　助理小吴站在投影仪旁，低下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10：15，又悄悄看向坐在椭圆形会议桌正上方的顾裴燃。一向最厌烦别人迟到的钟凯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先在离规定的开会时间已经过去了15分钟。他正微微侧过头，跟坐在他左手边第一个座位上的阮遇婧讲话。整个会议室加上他们三个人，也才刚刚坐满一半的位置。

　　顾裴燃用指尖指着打印纸的一行字，问阮遇婧：“你认为这个idea的可行性有多少？”

　　阮遇婧思索了片刻，低声回答他：“60%吧，毕竟算是个新领域。”新领域意味着新的机遇，也意味着新的风险，并不是人人都有富于冒险的精神。

　　顾裴燃笑了笑，伸出食指摆了摆：“我认为有80%。”

　　阮遇婧眼神闪了闪，顾裴燃见状轻笑一声，干脆探出身体，凑近他耳边，慢慢道：“能不能多出20%的可行性，就看今天的这场好戏了。”

　　又过了五分钟，小吴瞥了眼下面几个开始坐立不安，窃窃私语的老股东，弯腰提醒顾裴燃道：“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

　　顾裴燃往靠背上一靠，拿起文件夹，发令道：“那就不等了，开始吧。”

　　小吴点头，反身打开投影仪，刚打算去叫外面的魏意进来，会议室的门从外面被推开了，以顾岩尚为首的一干股东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进门就朝顾裴燃：“哎呀贤侄，路上堵车，来晚了。勿怪，勿怪。”

　　顾岩尚看着大约四五十岁的样子，身上没有穿西装，反正穿着一身唐装，体型微胖，头发黑亮，肤色白皙，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保养得当。他走路的时候，仿佛明清时候的文人，一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垂在身侧，刻意放慢了步调。

　　在顾岩尚进来会议室后，除了顾裴燃和阮遇婧，会议桌前的几个先来股东全部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

　　顾裴燃脸上的笑容不变，甚至仍然保持着顾岩尚进来前，懒洋洋靠在旋转椅上的坐姿，并不接他的话茬。

　　“瞧瞧，咱们二少还是小时候那个脾气。”顾岩尚笑容和蔼，用一副长辈轻嗔晚辈的语气，道，“这么多年了，也难怪老爷子前不久跟我叔叔聊天的时候还在说，大少随谢大先生，打小就稳重，偏二少是个孤拐脾气，打小就淘气霸道。”

　　跟在顾岩尚身上进来的一群人连连附和他的话。

　　啪一声！顾裴燃似笑非笑地将手中的文件夹不轻不重的丢回桌面，说话的人顿时嘘声了，整个场面安静了下来。

　　顾裴燃偏过头，目光缓慢地扫过顾岩尚那一群人，嘴边的笑意加深：“我谢二天生就是个霸道性子，既然老爷子都没意见——”他放缓了语速，“其他人，也没资格有意见。”

　　顾岩尚的叔叔何昭是最初跟随谢老爷子创业的那一辈人，按照辈分来讲，顾岩尚称谢二一声贤侄，也不算越了规矩。既然是做长辈，看不惯晚辈的行为，说上两句也是正理。但顾裴燃这话，根本就是不承认他的长辈身份。顾岩尚背着身后的手瞬间攥紧，场面僵持住。

　　“先开会，先开会。”副董事王建军呵呵笑了两声，打着圆场，他向来被称为老好人，除去谢家和何家的股份，他占的6%的股份是所有股东里较多的，所以当初推选董事会的时候，被选为副董事。

　　王建军一边说一边给顾裴燃下手的年轻人打眼色，希望他出来缓和一下气氛。单看顾裴燃对这陌生的年轻人的态度，这年轻人就算不是钟凯的心腹，也至少是他的左右手。

　　看这个阵势，哪怕之前顾裴燃没有跟他通过气，阮遇婧也明白过来了，顾裴燃这番整顿，只怕不光是公司里传言的整顿高管和中管，还包括一些老股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