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用看你们姑娘，看着你，就知道李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没规没距，没大没小，有养无教罢了。”

　　那婆子被申嬷嬷的连珠讥语说的浑身打颤，发指眦裂。胸脯子一起一浮地。

　　“一个奴才，敢对未来的少奶奶指脚划脚，还有脸指责我教导的姑娘这不对哪儿不对，真是闻所未闻，滑天下之大稽。”申嬷嬷冷笑着。

　　“很快就不是了。有你这样的教养嬷嬷，把芙小姐教成这个样子，我们李家可不敢要。”说完，立即一怔，转口也转得飞快。

　　“你们李家要退亲就是了，一个小小的署正家罢了，也敢在世家老太太面前谈教养。

　　更别说想把脏水泼到老身身上，我教导得礼仪规矩，就是宫里的娘娘也没有谁轻言置喙的。”教导新晋秀女可是她和另一个嬷嬷的职责。

　　“你是什么人？”那个婆子听着，好大的口气不说，还夸得这样一板一眼的。

　　心里更是底气十足了，侯府又怎么，礼部尚书又怎么，不过一张铁嘴的事。

　　“你面前的，是司仪府正六品尚宫。”罗妈妈把老太太扶进内堂便出来了。

　　申嬷嬷是教导县主的，只是随意指点了一下芙大小姐而已，这一点，罗妈妈还是知道的。

　　那婆子轻哼一声，“司仪府尚宫怎么会在这儿？这话儿也忒不靠谱了？”

　　还世家，他家少爷可是很快就会成为新科状元的。

　　“哪里来的榆木疙瘩，没有见识也罢，李家还派你来丢人现眼。”采薇打着帘儿，出声嘲讽。

　　云卿颔首，在一群丫鬟的跟随下坐了下座右边的首座，然后示意多余的人离开。

　　屋子里只剩了申嬷嬷、采薇、三太太、曹若芙、曹绍蓉。

　　“县主万福。”

　　看着云卿身后地八个丫鬟行了礼退下，婆子心里一滞，道这孩子是谁，如此大排场。

　　申嬷嬷看那婆子一下子哑了声，“老身是皇后娘娘赐给福嘉县主的教养嬷嬷。县主听说李家要退亲，才让着老身过来看看的。”

　　三房的人都十分感谢地看着云卿，尤其是曹若芙，之前，也是云卿说让申嬷嬷教导自己礼仪规矩的。

　　李家的婆子惊疑不定，眼看着没有教养的借口行不通了，心下着急，若是退不了，回去老太太不扒了她的皮。

　　“县主，是这样的。我们少爷仰慕一个姑娘，扬言非那姑娘不娶，可是已经和曹家订了亲。老太太拗不过少爷，又不想他整日茶不思的，故想了退亲这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婆子看着云卿身后地丫鬟，眼眶有刀疤还拿着鞭子，恶狠狠的。

　　这一抽下来，非得要命。不觉颜色畏畏缩缩地起来。

　　云卿略略听着，退亲还两全其美？

　　李家长子不过新晋举人，李老爷也不过从五品罢了，三叔刚迁的布政司副使，虽是外官，品阶可高的。

　　“退亲这事，李大人也同意了？”云卿问。

　　那婆子迟疑着，不敢接话。一点儿也没有刚才张牙舞爪的样子。

　　“怎么不说话？难道，李大人压根儿不知道此事？”云卿的声音陡然大了一个调。

　　“我们老爷，自然是知情的。”还不是夫人撺掇着老爷，才一直没答应退了这门亲事，婆子这下没有支吾。

　　云卿一听，点头答应了。十分爽快，让婆子吃惊。

　　“县主。”三太太急了。

　　这要是退了亲，若芙可就再也找不着好人家了，她怎么可以这么早率。

　　就是曹若蓉也是眉头微皱，这被退亲了，以后自己的姐姐怎么办，传不出去名声就毁了。

　　不过他还是相信云卿不会害了曹若芙，这里面肯定是有想法的。

　　“外公常教导:君子信而立，无信，不知其可也。李大人既然同意了又何必拦着。”婆子神色一松。

　　云卿心里冷笑，也不看她，“听说李少爷中举前儿才与的鹿鸣宴，这会子就儿女情长起来，真是差强人意。我曹家的女儿，看不上着等纨绔。”

　　挥手让李家的人走了，那婆子听着云卿话里话外都污蔑自家少爷，还想理论来着。

　　结果很大方地，聘礼都不要就走了。

　　这才中举就来退亲，不是想着攀高枝儿谁信啊！

　　在看曹若芙，一直哭哭啼啼地，成什么样儿。

　　好吧，世界观，价值观不同，想了想让着不要哭了，“采蘋，好生送了芙姐姐回去。”

　　云卿对着众人表示，今天的事情，只能在场的人知道，不要传到任何人的耳朵里。

　　话音落，便转身走了。

　　三太太看着事已成定局，心里暗恨云卿。

　　这姑娘家家的，被退了亲，以后还怎么找人家。挣扎着进了内堂去老太太。

　　曹绍蓉也只是叹了口气。

　　小丫鬟帮老太太按摩着太阳穴，打发走了一直哭诉的王氏，回想起罗妈妈说的话，十分赞叹。

　　这丫头，是个不简单的。

　　她外公可是淮国公。丞相大人掌掌管着天下官员的考核之职，考核又直接关乎官员的升迁。

　　虽然没有在其位，但若传到右相或者皇帝耳朵里，不仅是李立，就是才中举的儿子，也别想再入仕途。

　　带着采蘩采芣轻装简从地来到了悦来香顶楼。

　　东面一家三开三层的铺面，红绸帘飘，当街设了一个台子。

　　此时周围已经围了很多人了，台下设了桌几席面，凡是业内有头有脸的大亨都齐聚了。

　　凤家是大梁第一商，自然得了帖儿的甚至慕名而来的不胜枚举。

　　“小姐，快开始了，您说夏山管家他们撑得住场面吗？”采蘩立在云卿身后，眼也不敢眨地盯着下面。

　　“不着急，慢慢看着。对了，你待在家里这些日子，有些什么新鲜事没有。”云卿眉也不皱地问着。

　　采蘩嘟囔着，今天那么重大的日子，她家小姐怎么每次都很淡定。

　　“大少爷和蓉少爷都来过兰陵阁，也没做什么，只是看看便都走了。”云卿颔首，没有再说什么。

　　日央，转让仪式开始。

　　红袖招女装定制代表扈三娘，扈掌柜；凤家商行，悦来香酒楼丁掌柜。

　　两家代表在近千人之作证下签订了关于醉花间酒方及特定使用权的转让合同。

　　并且当面交给了户部代表、京兆府代表查验。

　　合同上，包括悦来香酒楼在内的，凡属于凤家的酒楼都可以提供醉花间酒。

　　只此一家别无他处，一旦签定，云卿这一方将保证不再作其他商业用途。

　　“醉花间酒不是福嘉县主酿的吗？”一人道。

　　另一人围了过来，“而且咱们陛下还大加赞赏呢！”

　　几人正议论着，几个小厮抬着一个用红绸包裹着东西从后方的楼里出来。

　　扈三娘一个侧身，对着云卿所在的方向点了点头，含笑道:“众位见证，这是陛下御笔的‘天下第一酒’。”

　　红绸落地，檀木镂金的匾额上，烫金写就的“天下第一酒”一目了然。

　　坐在台下的几个腆着肚子的商铺代表，看到下方的玉玺时，都惊得突然站起来了，又倏地坐了下去。

　　有的手里的茶杯都没有拿稳，有的反复揉着睁大的眼睛，一遍遍确认。

　　众人唏嘘不已，这县主原来真是捐了全部身家的，不然这御赐的东西，怎能随意交易？

　　丁掌柜满面春风，又十分郑重地朝匾额作了揖。

　　在一干商家的羡慕中让人把天下第一酒的匾额高置‘悦来香’的上面。

　　士农工商，商的地位最末，有了皇帝的金字招牌，这悦来香的生意更是如日中天。

　　就说之前，福嘉县主的募捐，许多得了朝廷‘义商’锦旗的，如今都在许多百姓心中获得好评。

　　为什么？朝廷都认可的，有保证。

　　“啪啪——”扈三娘伸手在左上方击了一下掌。

　　三四个着了深青色短褐的小厮把了一卷一卷的红毯从红袖招内走了出来。

　　动作十分迅速地当街铺了出来，东西直延长到贵宾席的地方，又南北横亘一段。

　　铺完退下，扈三娘眉间一粒梨花，披帛挽在臂间，露出一小段皓腕，又拍掌一次。

　　“这是做什么？不会让艺妓当街表演吧！”一人惊呼。

　　“不是吧！”围观的人，包括商家和官家代表，都心存疑惑。

　　看着陆陆续续，踏着红毯而来的妙龄女子。

　　乍一看，八个女子的衣裳、发饰都不一样，颜色款式皆不一。

　　每个女子遮着面纱，手里拿着埙、笙、磬、阮、竹笛、瑶琴、二胡、小型箜篌。

　　扈三娘第三层拍掌时，极是轻松徜徉的乐曲如小溪流水缓缓而出。

　　八个女子在南北走向的红毯边沿分次坐下，素手轻拢慢捻抹复挑，十分熟稔。

　　就在大家都享受着这样的天籁之音时，第四次拍掌再次响起，而乐调节奏开始加快。

　　“接下来，大家看到的是红袖招的女装展示。若有意相中的，可到前案预订。”采薇话音落，众人沿手势看去。

　　果然红袖招楼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张桌，一个男子正襟危坐，嘴角却笑眯眯的。

　　不得不说，街上的人早早就被这一恢弘场面吸引过来了，里里外外围个水泄不通。

　　“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一号，如意云纹昙花雨丝襦裙。每个花色都是我们的设计师亲绘，苏绣手法。”

　　语落，女子走到T台中央，双手摊开，缓缓转了个圈，丝质披帛飘扬。

　　众人看去，仿若乍放的昙花，如烟似渺，“哇——”

　　众人还没有醒过神来时，昙花女子已转向另外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