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车笔记 04章 布满车窗的血手印
作者:说斋先生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那是个很微小的发现,微小到如果不是我中间气短歇了下,根本就察觉不到。电光火石间,一个恐怖的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我按捺住快跳出嗓子眼的心跳,试着停止了吹哨。

  我猜的没错,刚才并不是我一个人在吹哨,而是有人和着我的声音,跟着我一起在吹。那人似乎没料到我会戛然而止,仍旧轻轻吹了几声,这才突然停下。

  我顿时头皮炸裂,双臂上的汗毛根根拔起,也不管命不命的了,用力去掰车门把手,想要逃出去。结果使劲摇了几下,车门一动不动,竟似乎给锁死了。

  我满头大汗,从驾驶座上下来,打算去试另一侧的车门。起身的瞬间,眼角余光突然瞥见车内后视镜里,有一双血红色的、阴毒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瞪视着我。

  只是一双眼睛,一双大得出奇的眼睛。眼球上的血丝清晰可见,几乎爆了出来。除此之外,镜子里什么都没有。那双眼睛,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镜子里。

  我两腿一软,不由自主地就回头往后座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哆哆嗦嗦转过头来,后视镜里刚才对我凌空瞪的血眼也消失不见了。我以为之前看花眼了,长出了一口气,刚要坐回驾驶座,猛地发现副驾上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个女孩。

  女孩上穿露脐背心,下着牛仔短裙,身材凹凸有致,两腿白皙修长,是任何正常男人看一眼都会起邪念的类型。可惜我没有,因为她出现得太突然,也太悄无声息了。

  更何况,她当时在流血。

  大量的鲜血,从她脸上、胸脯上、肩膀上、大腿上,只要是身上任何露出的地方,汩汩地往下淌,衬着她白皙娇嫩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凄厉而又诱惑的美。而她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垂着头,瀑布一般的长发盖住了整张脸,似乎对此浑然不觉。

  奇怪的是,尽管这么近的距离,我仍觉得她整个人看起来模模糊糊的,好像隔了块磨砂玻璃,看得并不是很真切。似乎车内的气温也骤然变冷了许多,不过我不太确定,因为我当时早就吓得浑身冰凉,搞不好这只是我的错觉。

  那一瞬间,我感觉大脑极度缺氧,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似乎连心跳都停止了。

  以前有人跟我说过,人在极度害怕,或者格外紧张的时候,脑子反而是最冷静的。我之前不信,不过当晚我确实一下子就清醒过来,想起小季稍早前对我说过的话,见那女孩只是肩头微耸,似乎在啜泣,并没有攻击我的意思,稍定了下心神,颤声问她是不是晶晶姐。

  那女孩毫无反应。其实当时我有些疑惑:如果照小季的说法,表姐出意外是在两年前,她比我大三岁,那她离世时已经二十三岁,尽管她本就身材娇小,但眼前这个女孩给我的感觉,却明显是个还在发育中的青春期少女,甚至有些稚气未脱。

  难道说,她不是表姐?可如果不是表姐,她又是谁?

  我把红筷子举在胸前,由于心中慌乱,那筷子都快被我抖成三根了。我蹑手蹑脚地移回驾驶座,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惊动眼前这个随时可能会扑向我的女鬼。我试探着告诉她我是小焱,问她记不记得我。她顿了顿,肩头停止了抽动,却依旧没吭声,也没抬头。

  我以为有戏,柔声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不可以告诉我,我们是来帮助她的之类。结果没等我说完,那女孩突然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猛地发出像野猫般尖利的啸声,身子平移,双臂前伸,十指箕张,恶狠狠地向我扑了过来。

  我见那张脸皱巴巴的好像一张白纸,没有瞳孔的双眼和紫青色的嘴角都渗着浓稠的鲜血,五官扭曲怪异,情急之下根本无暇分辨她是不是表姐,忙缩身用力往车窗上撞去。

  就在我用力折断红筷子的一刹那,车内猛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如同惊雷一般,震得我耳膜生疼,感觉心都快被震碎了,跟着后脑勺一阵剧痛,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小季家的沙发上,外头太阳正毒。小季给我端了杯白开水,问我昨晚在车里发生了什么,怎么他一转身的工夫我就自己撞昏过去了。

  他这不提还好,一提我就满肚子怨气。我没好气地把昨晚的经过告诉他,质问他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赶来救我。小季大呼冤枉,说他之前根本不知道我在车里发生了什么,直到听到筷子折断的脆响才立即飞奔过去,结果就发现我晕倒在车里了。

  我问那根红筷子到底是用来干嘛的。小季说筷子是桃木浸上公鸡血做的。桃木是五行之精,能制百鬼,古代常以桃符悬于门上用来辟邪。公鸡司晨,向来被视作阳性之物。公鸡血能够很好地克制凶煞之气。而事实上,如果能找到鸡冠血,驱邪的效果会更明显。

  小季给红筷子施了天雷破,凶灵迫近时折断,发出的声响有如惊雷,能将凶灵震退,同时让局外人赶来营救。小季说,其实自然界有种雷击木,遇险时折断,能达到同样的声效,只不过要找到被雷劈中的树木比较困难,所以只好用桃木代替。

  我问之后的事情怎样,表姐送走了吗,我是不是安全了。

  小季摇头表示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他说照道理我和她是表亲,她应该不至于暴起伤人。引魂香的目的就是为了将鬼魂引出来,平心静气地听人劝。他起先还能看到我在车里吹口哨,之后就灰蒙蒙的啥也看不到了。小季估计是表姐还有戒心,不想让人干涉她的事。

  我说那咱俩昨晚岂不是白忙活儿,我不得天天与鬼同行?小季撇撇嘴说你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这丫头积怨太深,加上昨晚这一搅合,估计短期内不会现身了,只能再等等。

  小季说我也不用太担心,只要这几天跟着他,那车里的脏东西就不敢冒犯我。我总觉得他有事瞒着我,但看他也不像那种会自己坦白的人,只好提心吊胆地跟着他混了几天。

  这几天我们白天偶尔到店里帮忙,跟伙计们插科打诨,夜里守店到十点,打烊后就回小季家休息。我问小季夜班不是要到早上七点吗。小季笑笑说老板不在,意思意思就行了。

  这样又过了一周。有一晚我正和小季在店旁的小餐馆吃饭,小季突然收到一条短信,说是明晚老板会到店里来转转,让我们晚点关店。我虽然奇怪表舅怎么突然回来,而且之前也没听说他身体有好转,不过当时也没多想,吃完饭赶紧和小季回车间打扫了一番。

  第二天中午,我和小季如常到店里帮忙,见伙计们工作格外热情,问洗车工小侯怎么回事。这帮小青年这些天跟我俩也混得熟了,经常相互开玩笑,见我问起,神秘兮兮地说这些小赤佬,想在老板面前挣表现呢。我听得不得要领,刚要再问,他就被师傅喊走了。

  夜里十点多,我和小季守在前台,始终也不见表舅过来。小季说看这架势,咱俩今晚甭想睡了。他说去马路对面的便利店买几罐红牛,晚上好跟我锄大地。

  我也有些困乏,让他快去快回,见他跑得没影儿了,就准备趴在台上眯一会儿。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人站到我跟前,轻声喊了句什么。那声音礼貌而甜美,应该是个女孩。我揉了揉眼睛,抬头看到一个胸脯丰满、相貌冷艳的女孩弯腰站在我面前,对我礼节性地笑了笑。那张脸看起来,竟似有些眼熟。

  猛然间我清醒过来,一下子摔翻在地----我靠,这不是表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