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请不要激动。”蒙面人很认真地说，“您喜欢的谢公子长得非常平凡无趣，这让属下有一种危机感。”
程蕴无语，心道：如果你知道他的真容，会被对比得羞愧自尽的。
“难道我看起来那么饥不择食？”她掏出手帕把身上的点心屑擦掉，一双妙目上下打量着蒙面人，“身材不错，可惜我现在对男色没有兴趣，你可以放心。”
蒙面人放心了一半，另一半是因为对程蕴的不了解，若她出尔反尔……
“对了，告诉我你的名字。”蒙面人应该庆幸程蕴不能读心，不然自恋过度的他绝对会被狠揍一顿，“顺便告诉我你的薪俸，我给你开工钱。”
蒙面人老实说道：“属下名许宽，王爷给属下开的薪酬是一个月八百金币。”
程蕴觉得贵，告诉他自己的收入情况：“我在定国公府，一个月只有十枚银币。”
蒙面人体贴说道：“没关系，您可以先欠着，也可以派属下去打击地下势力，黑吃黑。”
好吧，她缺钱了能有个帮手望风。
第二天清晨，一列由三辆马车组成的小车队在太阳升起之时使出金桥镇，沿着坦阔官道前往位于北面的雪花城。
这三辆马车分别属于不同的主人。
一个是程蕴，她没在自己的马车里坐，黎泽和程涵被安排在车里。
一辆属于谢意之，他本想拉着程蕴一起坐，奈何对方要和凌沉说话，于是这辆车空着，冰山脸韩野和郭简都不想坐车，各自骑了一匹黑褐色角马。
最后一辆当然是乌鳞马拉着的豪车，车厢里是谢意之和钟公子，程蕴与凌沉一左一右坐在御者的位置，四个人有说有笑，相处愉快，倘若两位公子没有像好斗的公鸡那样，彼此针锋相对的话，气氛会更和谐。
第三天下午，初夏的阳光还有些灼热的时候，众人抵达赵国国都雪花城，这座在九离帝国时期又名西府、西京的古老城池。
感觉马车停了下来，程蕴合上手里的书，掀起窗帘往外看去，发现马车正在城墙投下的巨大阴影里，前面是密密麻麻正在等候进城的车子，左右两边都是喧嚣人声，陌生且久违。
这是一座埋葬了十一小姐的城池。
程蕴按了按心口，里面的情绪就像海浪般汹涌，难以平静。
此前，她将女王和十一小姐划分为两个人，可女王和十一小姐未消散的灵魂合而为一，她们都是现在的她。
该面对的，永远都不能躲避。
程蕴闭了闭眼，冷酷无情地抛开从前那个十一小姐的自卑懦弱，睁眼看向巍峨高大的城墙，露出一个无声的寒冷的笑。
雪花城，我回来了。
同一个车厢的谢意之静静地看着她，眼眸黑沉如渊。
他说：“你有一个月时间，如不能凑齐配制解药的材料，不能与萧明熙退婚，我会插手。”
这是她与他说好的约定。
程蕴点头，道：“若果事实如此，愿赌服输。”
谢意之顺了顺她的长发，温和说道：“我住在白云庄，随时欢迎你来找我。”
“好的，舅舅再见。”
程蕴张开双手抱了他一下，恶作剧般啵地一声，在他脸上留下响亮亲吻一个，迅速跳下马车消失，动作敏捷得就像一只猫儿。
谢意之神情淡然，只有耳朵尖红了红。
被强行调戏神马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他有点遗憾，如果程蕴能摁倒他来个湿漉漉的热吻，那绝对是最好不过的。
也许他该主动点？
……
……
雪花城是一国之都，也是云中州与炎祖大陆交流贸易的中心，进城通常要排长队，对身份的确认也比金桥镇严格许多。
程蕴是没有身份证明的，身为奴隶的黎泽和程涵也没有。
但这不算麻烦事，身为金桥镇的地头蛇，林嫣兄妹多少有点手段，制造三张真实可靠的身份证明不算什么，再在身份证明上写了程蕴三人的名字，轻而易举进了城。
守城门的卫兵没有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三万金币。
就如程蕴遇到的很多人一样，他认不出气质大变的十一小姐，也不知道十一小姐的闺名，只把她当成乡下来的村姑。
程蕴的表现确实像个村姑。
今天之前，她都没有好好地看过这座生活了十多年的城池，每次出门都在盲目地追随萧明熙，以致于此时此刻觉得自己对雪花城非常陌生。
该往哪个方向走？
该做什么事？
程蕴对雪花城的地图了如指掌，向车夫道：“沿着大路向前，直走。”
黎泽和程涵都是第一次来雪花城，前者趴在窗口，弄丢了一直端着的冷酷脸，看得眼花缭乱，惊叹连连，后者安安静静，好奇地看着外面的街区和人，不时侧过头看程蕴。
程蕴露出微笑，温柔说道：“雪花城很大，有的是时间慢慢了解，不急。”
黎泽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看着她道：“大小姐，您就住在这里吗？”
“从出生到遇到你的前一天，我都住在这里。”程蕴悠悠说道，“我是定国公府排行十一的小姐程蕴，父亲是定国公，母亲是他的妾。”
黎泽下意识地捂住嘴，免得自己惊叫出声，表现得和凌沉一样，对事实接受不能。
程涵不知道定国公府的十一小姐是谁，眼神茫然。
车子慢吞吞往前，黎泽恢复冷静，说道：“我以为您会是很厉害的身份。”
如：统治着某个地下势力的大姐头、某黑势力老大的千金……
程蕴失笑：“我的身份不厉害？”出名到三岁小孩都知道。
黎泽：“您很厉害。”又说，“非常厉害。”
大路直通皇宫，走到某一段，两边的人、店铺、车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府邸，它们的主人通常是大商人、高官、望族、勋贵。
车夫迟疑着回头：“大小姐，往前？”
程蕴道：“往前再走三刻钟，你会见到定国公府，那是我家。”
定国公府正门紧闭，两只姿态狰狞的异兽栩栩如生，瞪着路过的每一个人，角马拉着的马车从它们面前驶过，在侧门停下。
国公府侍卫们懒懒地瞧了这风尘仆仆的马车一眼，没有主动上前询问，直到程蕴从车里下来，精神力施加在面容上的掩饰被撤去，一张熟悉的脸成功令得他们露出仿佛活见鬼的惊惧神情。
天哪，十一小姐不是被食肉鱼撕成碎片了吗？
夭寿哦，这天还没黑呢，鬼就出来吓人了！
在他们惊叫之前，程蕴先开口：“我还活着，开门让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