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暖洋洋。
带着目的从幽都出发的杀手,此时正走在前来雪花城的路上;垂花门前,穿着嫩柳色夏衣的程蕴登上兽车,模样娇俏可人,看起来就像急着去见心上人的少女。
“出城,去白云庄。”蝶舞跟着钻进车厢,告诉车夫目的地。
“……”车夫肯定自己听到的是白云庄,谨慎为上,向蝶舞确认道,“姑娘说的,可是东郊那座白云庄?”
雪花城的人都认识白云庄。
这座庄园位于东城郊,春有桃花飘香,夏有荷花独俏,秋有菊花满园,冬有梅花傲寒,景致之佳天下闻名。
没有人知道白云庄的主人是谁,只知这位神秘的庄主背景极深,贵如赵国皇族西门氏直系成员,都得提前打招呼,需得到允许才能进去赏景。
十一小姐要去白云庄,难道她的靠山是白云庄庄主?
“是的。”蝶舞的回答让车夫打了个抖。
得知定国公府十一小姐去了白云庄,被白云庄眼高于顶的下人请进去,雪花城的百姓也跟着打了个抖。
十一小姐果然是有靠山的,救了她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白云庄庄主。
十一小姐对萧明熙仍有余情,白云庄庄主会允许十一小姐嫁入宁国公府吗?
庄主是怎么想的,只有庄主知道。
宁国公府里,距离程蕴登门才过去短短一天,负责打理宁国公府各项事务的二老爷已经愁得头发都白了许多根。
他觉得程蕴是个灾星。
从前的程蕴废物又花痴,总会给宁国公府带来各种各样的嘲笑。
现在的程蕴觉醒了天赋,要与他们解除婚约……
于是,黑暗岛不跟宁国公府做生意了。
于是,由信王起头的“不退婚阴谋论”在雪花城里传开,很多人都怀疑宁国公府要对定国公府不利,对程蕴不利……
站在灵寿居外,二老爷整了整衣装,肃容走进去。
他要劝说老宁国公解除萧明熙与程蕴的婚约。
白云庄是个辽阔的大庄园。
顺着婢女的指引,程蕴来到湖畔,看到一身白色衣着的谢意之正在空地上练习剑术,动作缓慢如老大爷练的养生剑,美好姿容却比枝头绽放的夏花更能吸引目光。
程蕴走到近前,谢意之恰好结束最后一个招式。
他垂下剑尖,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打扮过的少女,微笑说道:“阿蕴,早安。”
她来见他,他很高兴。
这么一个秀色可餐的美人对自己笑如春花,程蕴也很高兴。
她不介意让他更高兴一点,浅笑着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亲上去顺便舔两口,咂咂嘴露出回味神情,柔声低语道:“早安,阿意。”
见此一幕,不远处的韩野和郭简双双石化。
嘤嘤嘤,妖女又把公子给调戏了!
公子,你的强势霸道哪去了?是不是被狗吃掉了?
在心上人面前,这世间大抵没有几个人能做到镇定从容,若能,那是对她(他)的喜欢还不够多。
第一次当众遭袭,谢意之白嫩的脸蛋迅速被红云笼罩,眼神呆住半秒,他捏了捏程蕴那正在坏笑的脸,权当是惩罚她让自己在下属面前失去威严。
“下次……”不许这样。
话说了个开头,谢意之又舍不得放弃福利,语气在这里停顿一下,专注地凝视着程蕴的眼睛,口吻诚实而淡然:“我很喜欢。”
只要是她,他都喜欢,都乐意接受。
程蕴咯咯笑,一双大眼弯成月牙的形状,调侃道:“阿意,你是不是在邀请我,要我对你更热情激烈一点?”
谢意之的脸皮总是不如程蕴厚,轻咳一声,转移注意力:“从前学过剑术吗?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剑术。”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侍卫默默送上一把制式长剑。
程蕴拔剑出鞘,屈起手指弹了弹剑身,似模似样地挽了两朵剑花,道:“我学剑的时间很短,不是你的对手。”
十一小姐没有摸过剑,女王倒是摸过几个月,但女王会的剑术与这个世界风格迥异,一眼就能看出。
决定学剑后,程蕴翻了几本基础剑谱,在桐园的庭院里练习了几个时辰剑术,把一套四十二招的入门剑法熟悉了。
就这水平,说不准连白云庄的一个扫地小厮都比不过。
谢意之拉开距离,剑尖斜指地面,邀请道:“学多久都没关系,阿蕴,来。”
程蕴揖手为礼,眼神认真严肃,出剑速度不快不慢,刺向谢意之的咽喉,气势凛然如斯,仿佛要杀掉他。
不远处,韩野下意识向前迈出两步,悬在腰间的刀颤动微鸣,随时都能绽放璀璨凌厉的锋芒。
他感觉到程蕴的威胁。
正要迈出第三步,韩野想起谢意之更甚自己的强大实力,情绪恢复平静,驻足旁观。
谢意之的出剑比程蕴慢。
当她的剑来到他咽喉前三寸,他的剑在同时击在剑身中段,刺向咽喉的剑顿时往旁边滑开,不多不少,刚好贴着肩膀上的衣裳削过。
程蕴变招,顺势使长剑撩向谢意之的肋骨。
被挡,再出招。
又被挡,继续变招。
交手十多个回合,程蕴的出剑速度越来越快,变招越来越流畅,不再如开初般是个刚刚接触剑的初学者,而是学剑学了几个月、一两年的剑术爱好者。
郭简和韩野都是有眼光的,他们知道程蕴开始时的笨拙生疏不是假装,而是真真切切的,在与谢意之的过招中飞快地进步。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的动容。
定国公府十一小姐是个学习剑术的好苗子,即便在能人辈出的谢氏门庭,也会有人忽略她不能修行武道的缺陷,欢欢喜喜地收她为徒,倾囊相授。
只可惜她的出身太低,除非她能低下骄傲的头颅,谨遵本分为奴为婢,否则根本没有资格追随公子。
程蕴聚精会神地与谢意之切磋,没有注意到两人看自己的惋惜目光,直到上百个回合结束,手中长剑又被敲了一下,手臂被震得发麻,干脆由着这股力退后收招,意犹未尽道:“没有力气了。”
她的额头、鼻尖渗出汗水,鬓发已湿透,纱质夏衣贴着肉,心跳喘息微急,累得差不多瘫坐在地了。
谢意之走向婢女们摆在树荫下的案几,拿起一方湿润的手帕仔仔细细地给她擦汗,瞧见女孩因剧烈运动而翻红的脸,禁不住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力气不够,别硬撑。”他说,“我又不会长了翅膀飞走,你想与我过招,机会多的是。”